教弟无方(44)

    枫浅师兄冷哼一声，阴森森地回答：“告诉郝胖子，他可以准备墓地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郝秦师兄卖了，顿时有些后悔自己讲那么多话，我央求枫浅师兄：“师兄别生气，都是我不好，其实郝秦师兄没有那么说，都是我瞎编的。”
    枫浅师兄继续冷哼：“我的明一师弟，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出厂设置里是不是具备撒谎这一生存技能。郝秦那死胖子等着回去挨我的夺命连环踢吧。”
    我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枫浅师兄大致是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没有再逗我，他打开一个新的算法软件，等待软件启动的时候，他问我：“你真的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兄？”
    我点点头。
    枫浅师兄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冲我挥挥手，说：“十二点了，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需要睡觉了。”
    我：==
    “师兄，我二十七了。”
    枫浅师兄说：“二十七也是小朋友。”
    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哥，你三十岁也是幼稚鬼。”
    我摇摇头，把回忆从脑海中摇出去，然后起身，向卧室走去。
    可能是过了平时睡觉的点，我有些睡不着，于是拿出枕头下的日记本，打算写日记。
    翻开第一页，看到我在二零一五年的这个时候，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愿你的世界，星光如初。
    这句话是写给顾明凌十五岁生日时的祝福。
    如今看来，更真是像一句讽刺的赠言。
    第133章：婚礼
    好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我重新把日记本合上，不去想有关顾明凌的任何。
    强迫自己进入梦乡，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顾明凌的眼神……
    努力入睡无果，我重新坐起来，心中失落又烦躁。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他？明明他对我做了那种事……
    我双手捧住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厌弃之中。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淡青色的眼圈起床洗漱，经过客厅，看到枫浅师兄靠在沙发上，闭着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幅水墨画，他睡姿安稳，气质平和，一点没有平日里的风姿飞扬，我担心他着凉，于是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枫浅师兄的电脑还开着，我瞟了眼屏幕，发现是一个游戏界面，右下角是一个地图模样的图标，然后主界面是绿色的草地，还有湖水和小山，几个小人在里面走来走去，时不时放个技能。
    这个界面……好熟悉……
    我想起之前偷窥顾明凌打游戏时的场景……难道这游戏是英雄荣耀？
    我坐下来研究了一下，发现这只是一段比赛的视频。
    看了一会儿，感觉看不大懂，难道这就是顾明凌心心念念的世界吗？曾经为了它，不愿意跟我回来？
    意识到我又在想什么，我握鼠标的手倏地松开，动作声音太大，枫浅师兄皱了眉，我看了眼师兄，确定他没被吵醒，然后从沙发上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阿正的婚礼很隆重也很喜庆，当司仪在讲两个人的相知相遇时，阿正和新娘眼里都有泪光闪烁，大致是两个人能突破父母阻力在一起很不容易吧。
    看着两个人为彼此戴上婚戒，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这是我幻想了无数次了的婚礼，可是，我感觉这辈子我都不会经历了。
    那个牵手一生的人，仿佛是天际慢慢散开的烟花，在我的命运里慢慢消逝，至此以后，我的生命里只有自卑和孤独。
    婚礼结束，新郎和新娘下来敬酒，走到我们这桌，阿正给我添了酒，然后对我说：“明一，你可能不记得了，小时候，我特别羡慕你，脑袋聪明，人又好看，我虽然是班长，但数学很差，多亏了考试前你给我讲题，我才没有留级，来，这杯酒敬你，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招呼。”
    我赶忙回敬：“阿正，上次你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谢谢你，这酒我干了。”
    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顿时，我的喉咙一阵热辣。
    阿正看我干了大半杯葡萄酒，很高兴，也仰头把自己的酒喝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端着酒杯去其他宾客那里了。
    我坐下之后，胃部一直隐隐作痛，可能是刚才喝得太猛了吧。
    我强忍着，夹了点花生米，以前听顾明凌说过，花生米对胃很好的。
    看着筷子上的花生米，不知不觉，我又想起了和顾明凌在一起的日子，只要他在家，一定会给我泡蜂蜜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上次即使我在s市喝得酩酊大醉，胃病也没有犯。
    第134章：机场
    顾明凌……不知有没有离开。
    这么冷的天，他会去哪里呢？
    头晕晕的，盘子里的花生米看起来也有了重影。左右身边的人都不认识，我干脆放下筷子，盯着盘子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宴席结束了，我跌跌撞撞地从椅子上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真难受。
    一只手扶住了我，我扭头，看到了赵小静。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赵小静或许是为了某个人来的，我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垂下头晕乎乎地说：“小静，是不是还是小凌让你来的？”“我说过，不见他，就一定不会再见他。”“小静，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走。”
    赵小静没有放手，叹了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我真搞不懂你，顾老师，明明对弟弟担心得要死，非要端着面子，你是不是真的想让小凌成为无家可归的网瘾少年？”
    我醉醺醺地盯着地面上的某一个点，没有回答。
    家？
    我们有家吗？
    我以为永远不变的情感，我视若珍宝的家，统统在那个夜晚被疯狂撕碎！连同一切美好的记忆。担心？呵呵，我怎么可能担心？
    赵小静晃晃我的手臂，说道：“顾老师，答应我一个要求，去见小凌一面，他马上就要上飞机了。”
    我想了下，鼓鼓掌，说道：“太好了，恶心人的家伙终于离开了，让他永远不要回来，我不想见他。”
    赵小静掰过我的肩膀，指着桌子上用豆芽菜拼成的“顾明凌”三个字，看着我的眼睛说：“如果你不想见他，为什么要喝醉了写他的名字？”
    赵小静晃晃我的肩膀：“顾老师！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的心！就算小凌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也还是担心他不是吗？为什么不愿意看清彼此的心意呢？”
    我沉默着，认真思索着今天的天气，晴？下雨？阴天？反正不管是什么天气，我和顾明凌都回不去了，既无法做兄弟，也无法做家人。
    “小静，谢谢你为他说话，但我和他，从此以后，就是陌生人。”我推掉她放在我肩膀的手。
    赵小静见劝说无果，直接拉了我的胳膊往外面走，我脑子一片混沌，不知为何，浑身无力，于是被赵小静大力地塞进车里，然后车子一骑绝尘，往郊外驶去。
    车子里很温暖，我沉沉睡去。
    身边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顿时，我的酒意散了大半。
    赵小静说：“顾老师，小凌就在机场外面，见见他吧。”
    我摇头，可能是因为醉酒的关系，我变得异常诚实，看着前面座椅，我低声说道：“不敢。”
    赵小静问道：“为什么不敢？”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觉得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不敢”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于是只好一直摇头。
    为什么不敢呢？我也说不上来。
    可能是怕自己心软？
    也可能是不敢面对那双饱含一切灰暗情绪的眼睛？
    亦或是，不敢面对我和顾明凌之间的感情。
    其实一些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可是，懦弱如我，压根儿不愿意揭开事实的帷幔，我害怕，害怕那些饱满炽烈的东西。
    第135章：疲惫
    我摇摇头，垂下眼睛，呆呆地坐着。
    赵小静见我一副失了神的样子，也不好硬拉我起来，她的手机好像响了，她万分不满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一边，开始接电话。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一无所有，孑然一身，失去亲情和羁绊的我，要如何面对纷纷扰扰和俗世中的人之必经？
    跟自己爱的人结婚……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可是……谁爱我？我又爱谁？
    我还没想清楚，赵小静就回来了，她对我说：“小凌走了。他让我告诉你，他不会再闯入你的生活了，希望顾老师你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我点点头，说了声：“嗯。”
    回去的路上，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我心如死水一般平静，胃隐隐作痛，我疲惫地闭上双眼。
    赵小静很暴躁，一路开着蓝牙耳机骂赵铮，因为说的是四川话，我听得不太懂。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车子停在我家门口。
    “顾老师。”赵小静叫道。
    “嗯。”
    赵小静沉声说：“你一定会后悔。”
    我想了想，觉得无话可说，于是轻轻地说了句：“嗯。”
    后悔就后悔吧。
    除此之外，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所谓未来心不可得，未来的烦恼，就留给未来的自己把。
    放自己一条生路，让彼此都好过一点。
    我打开车门，看到枫浅师兄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风刮起他的风衣下摆，整个人有一种英伦的绅士和贵气。
    我捂着胃，一步一步地向傍晚中亮光和师兄走去。
    那是我家门前灯的光，曾经，我觉得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但是，现在，我看着那不算明亮的灯光，心里涌起的，是一种物是人非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