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猫效应(17)
他深深叹了口气，托起徐欤的身体，把他拽进房间内，他把人放在床上。
徐欤手里的红酒瓶滑落在地，剩下的一点点酒水把地毯给染成了深颜色，周裴捡起地上的酒瓶，让在桌上，他皱着眉，看着仰面躺在床上的徐欤。
第二十四章
不知徐欤喝了多少酒，此刻整个人都没了意识，昏睡在床上。
他穿的那件浅色亚麻布料的衣服上，沾上了深深浅浅的红酒酒渍，周裴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徐欤的脸上。
徐欤看着的确是长大了，少年时漂亮却脆弱的脸蛋如今像是被画师平添了几笔轮廓，加深加粗，变得深邃挺拔，可依旧是好看的，那种美不管是经过多久，依然还在，吸引着人，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周裴从不觉得自己是贪恋样貌的那一类人，可在徐欤之后，他遇到的那些或有或无想要追求他与他结交的人里，他总不由自主，拿着徐欤去做对比，大多乏善可陈。
该如何说呢？
徐欤大概是他的潘多拉，被他放置在了记忆最深处，妥帖安置，不敢打开的。
可现在，周裴低下头，看着徐欤，视线掠过他脸上的红晕，心尖手指都是发颤的。
突然，徐欤翻了个身，攥住了周裴的手臂，低唔道：“老师，我好热。”
周裴只觉得被徐欤抓住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他猛地甩开手，往后退开，徐欤则张开眼，迷迷瞪瞪看着他，眼圈一周都是红的，他看着似乎真的很热，伸手拉扯着身上的衣服，身体扭动，把床被弄的一团乱。
周裴却无动于衷，他低头看着徐欤，冷着声音问：“你想要做什么？”
徐欤依旧如喝醉了酒一般，可周裴知道，他没醉。
这家伙以前酒量就很好，只是一瓶红酒，怎么可能就醉成这副模样。
“你到现在还想着骗我是不是？”周裴的面上浮现出悲哀，他真的很累，同徐欤的纠葛，对徐欤的感情，他似乎想一个傻子，没有自己的思想，总是被徐欤牵着鼻子走。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也是如此。
他负气往外走去，床上的人就立刻跳了起来，膝盖跪在床边，伸手抱住了周裴的腰，脸贴在周老师的后背上，发烫发热，让人无端的想要落泪。
“你现在醒了？”
周裴的声音闷闷传来，徐欤一顿，手指蜷缩收拢，他的额头抵在周裴后腰上，声音沙哑，“老师，对不起。”
“你总是骗我。”
“可不骗你，你不会见我。”徐欤竟然还有道理，周裴被他气笑，挣动身体想要把他给挥开，却被徐欤紧紧抱着，徐欤的力道很大，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动弹。
若是平日，周裴大概也不会强挣，可这会儿，他也似乎魔怔了，挥着手，直接掀在了徐欤脸上，徐欤吃痛，闷哼一声，身体后倾，手便松开了。
周裴转身看他，见他红着眼睛，捂着鼻子，猩红从指间缝隙里渗出，他脑袋耷拉着，黑色的头发戳在眉毛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寂寥，看着十分可怜。
周裴也是吓了一跳，立刻跑去拿毛巾，他把毛巾打湿，而后跑到徐欤身边，徐欤眼巴巴的看着他，他松开了手，鼻子周旁都是一团血。
周裴没想到轻轻一挥，会让他流那么多血，他把湿毛巾递给他，徐欤一边说着，我没事，一边捂着鼻子，声音很低，这时倒是没有卖惨了。
徐欤捂着鼻子，盘腿坐在床上，周裴看着他，徐欤眼眶泛红，脸上的皮肤倒是不红了，反而褪成了纸白色，他看着长高了不少，却似乎比少年时更为消瘦，骨头宽大的撑着衣料，却看不出多少肉。
之前，周裴都不敢把目光投向他，此刻才算是明明白白的看了几眼，便忍不住皱眉，“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这询问的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徐欤觉得他在关心自己，便很高兴，他说：“工作太忙了，写歌的时候就顾不上吃饭。”
“那么忙的？”
“嗯，灵感来了，就不愿停下来，有一次我连着三天没吃没喝，写了好几首歌，后来助理发现我晕在工作室里，把我背起来送去了医院。”徐欤把这事儿当做一件趣事一个笑话，自嘲着，周裴听着，却是半截心都在疼。
他自觉不妙，却也无可奈何。
他低下头，房间里的灯光很暗，恰好遮住了他脸上的神色，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极了当年的那只兔子，他说：“工作有那么重要吗？身体才是本钱。”
“重要的，我经济独立了之后，才发现我以前是多么愚蠢，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把别人的真心不当回事，后来我从家里出来了之后，什么都要靠自己，我才明白，原来人活在这世上是多不容易，是我太骄横，是我太自满，是我不够尊重别人。”
徐欤说着，侧头看着周裴，他神色郑重，褪去了一层年少轻狂，他眼底似有星光，他说：“老师，我真的长大了。”
第二十五章
“可是……就算你长大了，又关我什么事呢？”周裴认真地看着徐欤，他看着徐欤的脸变得更白，直到最后一丝血色褪去，他轻声道：“当年的事，不管你是否是还未成熟，你依旧是伤害了我，我不想原谅你，和你长大无关。”
那是周裴在那场旅行中对徐欤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天晚上，徐欤从周裴房内跌跌撞撞离开，神情尽数都是落寞。
周裴亲自为他开门，看他离开，他想对徐欤说，别来找自己了，可那句话到最后却又哽在了喉咙里，他叹了口气，缓缓关上门，背抵在门板上，脑袋昏昏胀胀，耳边似乎有轰隆隆的呜鸣声。
周裴很累，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里头的疲倦，他闭上眼，却又不由自主想起徐欤那张快要哭的脸。
他便对这般的自己觉得厌烦，他最讨厌纠缠不清，感情上的错便是错，就算悔改，往昔也不复，他不想回头。
之后几日的旅行里倒是没有再见到徐欤，周裴清清静静的玩了几日，而后从冰岛去芬兰，在那里又住了两日，才启程回国。
回到家中，屋子里有一个多星期没通风，再加上是夏日，味道不大好闻，周裴开了窗，让空气流通。
因天气太热，周裴懒得自己做饭，也不愿出去吃，便叫了外卖。
外卖叫的是咖喱鸡饭，下单之后，十五分钟便送到了，周裴吃了饭，便仰面躺在地上的软席上，空调的冷风簌簌，周裴觉得有些冷，又因为吃饱了，身体犯懒，他把沙发上的毛毯扯了下来，卷在身上，脸埋在柔软的毛毯中，阖上眼皮，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
夏日夜晚，蝉鸣声不断，月色如弓，零星的碎光布满苍穹。屋内灯光昏暗，侧躺在软席上的男人蜷缩成一团，桌上是空了的外卖盒子。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又很快，夜晚独自一人时是用时针再走，白日混迹在人群里时，又是秒针在动。
一个人的独处就是这样，完全不想动，只想着贪睡，望着睡着时，第二天便来了，于是便松了一口气，觉得终于是熬过了一天。
等周裴醒来，天还是暗的，他看了眼桌上的手机，才十一点。周裴打了个哈切，慢腾腾起身，去把餐盒收拾了，拎着垃圾袋出门，走到楼梯口的垃圾桶里，丢了垃圾，周裴欲转身，却突然一顿。
他看着暗处的人，那有个模糊人影，他心里一紧，连忙转身，朝自己屋内走去。
走进屋内，周裴关上门，才深深松了口气，他回想着刚才楼道口的黑影，就觉得背脊发凉，那是谁？为什么在哪里？为什么不出声？连动都不动？种种联想，让他越想越怕。
那天晚上，周裴根本就没睡好，他心思本就深沉，稍微有一点小事，就会睡不着，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新闻，眼睛酸涩了，才逼迫自己静下心来，昏昏沉沉的睡去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幸好是在暑假，也不需要上课，第二天，他睡到了中午，才醒了过来。
因为晚睡，头疼得厉害，周裴趴在枕头上，等着这股疼缓过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咔嚓”的声音，周裴猛然一惊，立刻从床上爬起来。
他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己屋门竟然从外推进来，他吓得手脚冰冷，直接冲了过去，用手臂抵住门板，那个推门的人大概是没反应过来，手一松，周裴便直接把门给撞上了。
他关了门，便直接扣上了里面一层的保险锁，周裴怔怔的看着门口，愣了好久，才回神，身上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是招贼了吧。
周裴在心里后怕，这贼大概以为工作日家里定然是没人的，昨晚也许是在踩点，可没想到他却在家，这般思索着，周裴一声冷汗出完，又沁出了一身。
他转身就去报警，警方询问了事情脉络，却因他并未受伤，家中也未曾遭到偷盗，无法立案，周裴无法，就想着去物业那边调取监控录像，但没想到，他家门口的监控竟然碰巧坏了，物业便说会让保安在他家附近多转几圈，小区内的安全系数一直都很高，还从未发生过偷盗这类事，让周裴安心。
周裴回去后，疑神疑鬼过了一周，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异样，转眼就快要开学，虽说小学比高中压力小一些，但也不能懈怠，周裴就开始忙着新学期的备课，便渐渐把这件事给丢到了脑后。
这日，周裴从外面的熟食店买了些吃的回来，那家店里的卤鸡爪味道不错，周裴多买了一些，又买了两罐啤酒，打算晚上喝点冰啤酒放松一下。
回到家，用钥匙开锁，他顿了顿，发现门竟然没锁住。
周裴抬起头，手扶在门把手上，他惊觉不对，却已是来不及。
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高个子一脸横肉的男人低头看他，周裴往后退开，便要往电梯口走去，对方也急了，一把抓住周裴的手臂，周裴剧烈挣扎，细白的手臂皮肤上，被对方抓住两道血痕，卤味掉在地上，卤汁溅了一地，他惊声呼喊，对方却一把箍住他的脖子。
“别动。”
周裴的身体一震，他低头瞥去，就看到银白闪着冰冷光芒的刃抵在自己腰侧，他浑身僵硬，颤着声音，“你要钱，都拿去，我不报警。”
劫匪低头看他，他扯开笑，脸上的肉狰狞耸动，他说：“你要是不回来，还能逃过一劫。”
周裴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个人，恐怕不是单纯的小偷那么简单了。
就在劫匪拖拽着周裴进屋时，电梯“叮”的一声响起，周裴眼里盛光一闪，他扭头看去，劫匪箍着他的手却紧了紧。
电梯门打开，从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周裴睁大眼，浑身上下的肌肉都似乎便冻成了冰块，他呼吸急促，看着来人。
徐欤未曾想到，走出电梯，见到的便是这番，他呆了呆，随后是身体先做出了反应，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劫匪一愣，周裴则猛地挣开，他的手肘重重的往上一顶，撞击在劫匪的下颚，那人吃痛，刀刃朝外疯狂乱划着。
徐欤大喊了一声“老师”，便冲过去抱住了周裴，他用后背护住周裴，一只手抓住劫匪的手臂，往下扭动，只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劫匪痛嚎，徐欤面无表情，他反身扭住劫匪的脖子，用力钳住。
劫匪身形庞大，徐欤这般做起来十分吃力，那劫匪手握小刀，突然双手用力挣开，徐欤只觉得扑面而来的一道利器，他抬起手臂去挡，接着小腹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劫匪用力推开了他，遁入黑暗的楼道，慌忙逃窜。
徐欤跌倒在地，耳边轰鸣一片，昏昏胀胀听不清。
“徐欤你没事吧？”周裴扑过去，一把抱住徐欤，手触碰到他的身体，低下头看去，身体顿时僵硬。
他怔怔的看着从徐欤腹部溢出的红，他神色惶然，徐欤紧紧压着自己的腹部，他喘了一口大气，抬头看着周裴，他断断续续，声音微弱，“老师，你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