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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和酒吧店主(2)

作者:佶野 时间:2019-01-15 11:53 标签:都市情缘

“你现在在哪儿?”
“他家门口。”
“门开着?”
“关了。”
“你敲敲门,看叔会不会拿着扫把来赶你。”
“?”
“行了,抓紧回吧,人家务事管那么多,管得了吗?”
“也是……”他咕哝两句,“那我就走了。”
门一关,屋里的煤气灯大着舌头和他爹争辩:“他不是…啥街头混混,那是我朋友!”
老徐冷笑一声:“你朋友那纹身可真好看,哪儿纹的,你是不是想学他改天也去纹一个!”
煤气灯嚷嚷道:“我没有,而且他那是网上买的纹身贴!”
老徐显然不信,“还狡辩!说了多少次,让你早回家!别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你怎就不听呢!”
这话老徐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次,听的他烦的不得了,起身就往自己房间走。
“你给我站住,我今天不和你掰扯明白我就不姓徐!”
徐妈妈这时候打着哈欠从里屋冒出一个头,“怎么了,怎么又吵起来了?”
老徐摆摆手,“老婆回去睡你的觉,我教训教训这小子。”
徐妈妈打个哈欠又缩回了头,留下一句:“差不多得了啊,这大半夜的。”
徐灯灯喝的醉醺醺,摸着墙就想回房休息,被老徐揪着领子揪过来。
“你给我过来,坐这儿!”
他双手抱胸,从桌子上拿了把折扇敲打着桌子,“你今儿就得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那群人混在一块,好好去给我找个工作!”
“毕业四个月了不慌不忙,整天和那群不正经的人混在一块儿,你还想不想过日子了!”
煤气灯皱着眉嚷嚷:“你烦不烦,都和你说了,那是我好朋友,你不能这么说他们!而且音乐这是我一辈子的爱好,我根本不能就这么舍弃它!我在做正经事的,我爱摇滚,我爱唱歌!我追求梦想怎么就不正经了!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你一点儿也不理解我!”
两人争执了许久,老徐最终还是气的一个扇子投在他脸上,指着他鼻子说:“好啊,你死不悔改还觉得自己挺有理是吧,今儿你就滚出家门,我看没有我和你妈养你你能活几天!”
老徐有个毛病,一生气就爱砸东西。所以他抓起墙上挂着的电吉他,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徐灯灯的鼻梁被他投过来的扇子砸的很痛,脸都皱在了一起,但这比不过那声巨响带给他的难过,他看着那把电吉他,颤着手蹲下来捡起来好好看了眼,发现琴体都给砸的烂不行了。他站起身,一腔怒气:“你凭什么砸我东西,我吉他好好挂墙上招你惹你了!行啊,走就走,你以为我稀罕在家里呆吗?”
他回到房间收拾了两件自己的衣服,背了个小书包,醉醺醺,怒气冲冲地推开了自己家门。
十二点的街上只有路灯寂寞的亮着昏黄的光,他被夜风吹的清醒了几分,拨通了呼兰的电话,声音还带了一丝哭腔。
“兰兰,我想你了。”
呼兰睡得迷糊从床上爬起来去接那小祖宗,路上骂了他千百遍。
“你个没出息的。”
煤气灯顿时鼻子一酸,嚎啕大哭,“我知道自己没出息啊,我也想好好赚钱,叫我爸脸上有光啊,可太难了……太难了啊……”
呼兰叹了口气,“灯灯,你太单纯,有时候理想和现实之间你要学会权衡的。”
“我们这个圈子,有多少能靠这个吃饭的?喜欢是一回事儿,吃饭是另一回事儿。你爸妈那个年纪的人,总想着你能安定下来,他们就放心了,你偏要和他们对着干,能不吵架吗?”
煤气灯坐在他摩托车后座上搂着他的腰一脸低落,“但我真的好喜欢摇滚啊,叫我放下它太难了。”
“咱瞎猫走了,咱乐队剩了四个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我好羡慕你,呼兰,你真的好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
他垂头丧气,醉眼朦胧想到他初次见到呼兰的场景。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晚上,春雷滚滚,云层聚拢在上空,他抱着一把电吉他,甩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马路中间插着电吉他弹着一段枪炮玫瑰的《14 Years》。撑着伞的人在他身边匆匆走过,他固执的唱完一首,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像个流浪诗人。
那一瞬间,他觉得那日的雨下的恰到好处。
他撑着伞走过去殷勤地帮他收拾东西,“你唱的很好听,能不能问下怎么称呼?”
呼兰抬头懒洋洋地看他一眼,“不好意思,我赶着回家。”
后来他又去那条路堵了他好几回,呼兰才正儿八经地看他一眼,不耐烦地说:“行了,不就是个名儿吗?你可真烦人。我叫呼兰,你再多来两天我就得怀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直到很久之后,他和呼兰组了乐队,想起这日的事情,他仍心有戚戚,如果那天他没有见到呼兰,他的生活是否会有所不同,他是不是会和无数个漫无目的地游走在世界边缘的皮囊一样,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心底却空荡荡。
他们说好要唱够100首他们自己的歌,一起发光,一起快活,成为中国最棒的乐队。只是他们还没一起走过籍籍无名,就开始一个个走失了。
先是瞎猫,下一个会是谁呢。
他脑子一片混沌,浑浑噩噩的想着睡着了。
呼兰叹了口气,听他嘟囔了好一会儿,刚开始还想劝他两句。后来一想,他和一个酒鬼在这儿费什么劲,索性不管他了。
等回到他家的时候,煤气灯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他把煤气灯扛回了家扔在沙发上,给他收拾了床,然后捏着酸疼的肩膀摊回了自己房间。
一觉无梦。
第二日有人“笃笃笃”敲他房门。
他按着枕头堵着耳朵,那声音锲而不舍,“兰兰!兰兰…”
呼兰打开门。
“我怎么跑到你这儿来了?”
呼兰强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煤气灯摸摸自己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记得和我爸妈吵了一架。”
呼兰翻了个白眼,趿拉着拖鞋去刷牙洗脸,煤气灯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你去把我从家接回来了?我有没有耍酒疯?有没有吐你一身?哇…怎么每回来你家,你家都得变个样儿,哇……这个抱枕新买的嘛!”
呼兰推开卫生间的门一看,见他躺在沙发上,一脸陶醉的蹭着自己沙发上一个抱枕。
“安迪·沃霍尔!”
     抱枕上是根黄香蕉,安迪·沃霍尔的代表之作,也是著名老牌摇滚乐队地下丝绒(The velvet underground)的首张专辑封面用图。
   呼兰拿起另一个抱枕砸在他身上,“再鬼哭狼嚎小心把你送到耗子家!”
这威胁实在有力,他要是去了耗子家,耗子会拉着他胳膊小鸟依人和他躺一张床上姐妹聊天聊一晚上,叽叽喳喳不带停的那种,煤气灯霎时噤口不言。
   见他老实了,呼兰摇摇头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他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煤气灯晃晃头,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看起来无精打采,“不想回,我爸把我电吉他摔了。”
呼兰闻声顿了顿,想起来他父母给他买的第一把吉他。和他不同,煤气灯的父母显然没有他父母那么支持他。
他把煤气灯当亲弟弟看的,不由得心软了下。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下喉咙,“不然我送你把新的吧。”
煤气灯坚决地摇摇头,“我不收不义之财!”
呼兰笑骂一声,揉了揉他脑袋,“滚犊子,一天天就知道臭贫。”
煤气灯拢拢被他弄乱的头发,叹了口气,正色道:“行了,别说我了,快想想咱乐队怎么办吧,上哪儿去找个贝斯啊,找到了也没有当初的感觉了。哎,愁死了。”
呼兰瘫倒在沙发上,自嘲道:“说实话,在桐城,普通的音乐人都没什么出路,何况我们这些玩摇滚的,他们都说摇滚是几十年前流行的东西,现在早就过时了。”
他顿了顿,看了眼煤气灯:“你要是真的想要闯出点儿什么名堂来,在桐城是不行的。桐城这儿的圈子就这么小,你得往外面看看,你现在觉得我很厉害,等你再稍大一点儿,你就会发现我也什么也不是。”
煤气灯堵住他的嘴,眼眶就要红了,“我不许你这么说,你就是最厉害的。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想放弃了么?”
呼兰顿了顿,拉下他的手,“你哭什么,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带你这小弟出门我都嫌丢人!”
煤气灯丧了气,“你也想放弃了吗?”
呼兰摊在沙发上,手撑着头看着天花板:“不只是我,耗子,草鱼,大家都不如以前了。”
他回头看煤气灯:“你是我们五个人里面最小的,大家都拿你当亲弟弟看,搞音乐不就图一乐吗?不快乐怎么行呢。桐城是个好地方,悠闲又自在,但灯灯啊,摇滚在这个城市,已经死了。”
“如果在这儿不能让它死灰复燃,你就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吧。”


第三章

“我在西平市有个好朋友,经营一家音乐酒吧,你可以去找他。”
呼兰找了张纸,大手一挥从手机里抄了一个地址给他。
西平市距桐城一千余里,对煤气灯这个连大学都在本地上的生活菜鸟来说,已经是很远很远的了。他接过那张纸,心情特别复杂。
乐队刚组建那会儿,他恨不得每天都待在他们租的工作室里,每天零零碎碎写点小谱子,呼兰会帮他修一下,给他提提意见。瞎猫会笑嘻嘻的拍着他脑袋,讲笑话逗他。草鱼和耗子一个打鼓,一个弹琴,两个人总是吵架,认真起来却尤为合拍。
他们吵过架,甚至动手打过架,然而每次总是一顿烧烤就解决了。呼兰脾气不好,瞎猫爱说荤话,耗子举止经常欠嗖嗖,草鱼经常挤兑他。每个人都有缺点,但他们都是好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沉寂了两天的瞎猫在微信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兄弟们,对不起。”
草鱼:“滚!”
耗子:“滚!”
煤气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呼兰,仔细看他也不是面无表情,他微微蹙了蹙眉,明明看到了消息,却什么也没说,把手机放下了。
他点开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戳了几个字。
煤气灯:“滚回来吧。”
呼兰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斜着眼看到了锁屏上的消息,抬头看了眼煤气灯,走过来非常短暂的摸了摸他的头。
瞎猫再没说过话。
一刀两断哪里这么简单,有一方念念不忘,也不叫一刀两断。
睡梦中的阿欢翻了个身,被光亮刺激地睁开了眼。她揉揉眼睛,看到李怜英满脸泪痕,靠在床头抱着手机哭得像个傻子。
“神经病啊!”
她骂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心里却膈应的不得了,索性坐起来扔个枕头砸在他脸上,“行了,和我结婚有那么委屈你吗?”
瞎猫闭上眼, 脸上一片痛苦:“你不懂,我丢了我人生中最棒的东西。”
阿欢看了眼他,泄了气重新躺在床上:“人生不就是丢东西捡东西么,只要你活着,捡的一定比丢的多。”
瞎猫看她一眼,破涕为笑。
“你这个女人…”
正如呼兰所说,自从瞎猫一走,工作室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桐城马上快要入冬了,煤气灯咬了咬牙,下了决心和他们一个个道了别去了西平。
“灯灯,没有几个哥哥照顾你,你可怎么办啊。”草鱼灌了口啤酒,裹着厚厚的卫衣,手指上贴着一个“迷生”汉字的纹身贴,“迷生”是他们乐队的名字。
他们乐队当初取名字的时候一波三折,煤气灯还被他三个哥哥按着打了一顿,原因是煤气灯这个呼兰一号狗腿子,强烈建议乐队名字叫“呼伦贝尔”,说这样又好记还有他们主唱大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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