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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远顾(51)

作者:Ale鎏白 时间:2018-11-23 14:08 标签:年下 兄弟


纪寒星喜欢蹲在院子角落里仰头去看高高的天空,被院墙切割成方块的蓝天,对当时的他来说,空阔而辽远。后来他在这里送走了老纪,又送走了纪知青。

他在这里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分别,可他从不觉得这是悲哀的。这里有他很多、很好的回忆。院子里后来有了李顾,在无尽的长夏里,同他一起写作业,吃西瓜。一起在这间老院子里悄悄长大。

说不清从何时起,他对李顾的感情就变了。曾经李顾对他的每一分好,他都单方面把这当做了恋爱的证明,他觉得羞耻而甜蜜。止不住觉得有愧于李顾,又止不住为此雀跃欢喜。

他爱李顾,是的,非得用“爱”这样宏大又深重的词语不可。不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形容能承担得了这样深切的依恋、渴慕与欲念……

他走到屋子里,看到椅背上放着李顾常穿的那一件西装。纪寒星哼着歌把熨斗里灌上水,放下熨衣板来,然后仔仔细细给他烫好了。李顾也给他烫衣服,可是李顾不会懂这一刻他是怀揣着什么心情来给李顾熨一件西装的。

他把心上人的衣服烫好了挂起来,想象李顾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那张年轻的脸上露出了羞涩又温软的笑意。

纪寒星用裁纸刀整齐地切了一页白纸下来,像小女孩给倾慕对象写情书那样,用笔画了一颗爱心,接着把纸条折好,插进了李顾西装的口袋里。

他做完这件事在床上坐下来,久久凝视对面的西装,神色慢慢沉静了下来。

包里的手机是李顾给他的生日礼物之一,纪寒星握在手里紧了紧,而后高高举起,那块新款的手机被他狠狠摔碎。纪寒星把电话卡从里面拿出来放进了书柜里藏好,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他一件衣服都没收拾,只拿了五千块现金。最后想想还是戴上了李顾送他的那块手表。赠与时间是有特殊意义的,以前李顾说过,希望他好好长大。

纪寒星熟练地钻进巷弄里,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康树仁的号码:“他们以去沿海打工的名义带了不少人去,有八成是吸到最后没钱的,也有急用钱的亡命徒,都被控制得很死。”

康树仁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前几次他给你的东西纯度不高,时间久了也能上瘾,你自己小心。陈飞是本地人,跟那边有联系,他每次回来都带一些人走,这些人有毒瘾,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基本只能听他们差遣。我们正在比对前几年的失踪人口,目前来看这些被带过去的人很可能是一次性的。过几年人毁掉了,要么被推出来顶包要么被派去执行危险任务,要么就会被想办法丢掉。”

纪寒星见过一部分将要跟他一起上路的人,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些人的宿命。只是不懂他们是怀揣着什么样的憧憬接过陈飞给的车票。他的兜帽被拉起来,严实地遮住脸,纪寒星的声音越发低沉:“我明白,陈飞看我年纪小应该是想带着多用几年,他的上游在金三角附近活动,跟我们分析的老黑的踪迹很接近。”

“能通过他去接触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

“星星。”

“什么?”

“万事小心。”

“我会的。”

“对了,你哥那边……”

提到李顾,纪寒星的表情才松动了些许,他的喉结动了动,难得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迷茫和无助来:“……康伯伯。我没法跟他告别。”

如果要他自己去跟李顾说的话,他也许就不会走了。人有权力过得软弱而顺遂,对不对?他知道,自己这一股少年意气未必能打败他对李顾的贪恋。他不想逃避,却也不想让自己再经历一次艰难的考验了。他没有像个英雄那样出发,他是从他们共同的家里逃出来的。

乍暖还寒,风一过就有点冷。纪寒星把自己缩进宽大的外套里,头发抓乱,摸了一副眼镜拿出来戴上,他这样微微佝偻着身子的时候,一副病态不成器的样子,像这个年纪每一个走错路的孩子。

陈飞问他怎么跟家里说的,纪寒星拿出那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还说个屁,烦死。过年想要个钱也要被骂。老子就是不想接着读,不想考试,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家长了。”

陈飞看着那被摔坏的新款手机,念了一句:“这可不便宜。”

纪寒星仿佛读出他的潜台词,不被喜欢的小孩子却奇异地用着最新最贵的手机,他一点不藏着,道:“对啊,去他们公司撒泼耍赖,看了他两个月黑脸。他连我的房子都抢,我找他要手机又怎么了?”

陈飞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我听邵力说你很聪明,以后好好干,想要什么好的没有。”

李顾在公司忙到很晚,去年他们吃了招人跟不上业务扩展的亏,今年新季度开始,李顾要把各个部门的规划都提前做好,希望能把业务辐射得更广一些。他最初觉得公司的制度重要,后面发现所有大的决策方向还是很取决于领导者的气质。他如果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他的员工就会跟着抓瞎。眼下这个规模是很需要警惕的时候,是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还是盘子大了收不拢,全得取决于李顾自己。

等他忙结束已经很晚,李顾不知道纪寒星睡没睡,他给对方发了消息没收到回信。李顾在路上看到有做夜宵的,他买了两碗甜酒汤圆带上,纪寒星喜欢吃这种甜甜糯糯的食物,要是他睡了就放冰箱里。

他回了家,屋内一片漆黑。

这深沉夜色静悄悄的,让人心里发慌。李顾叫了纪寒星两声,无人回应。他疾步冲进卧室,里面空无一人。

李顾的心一寸寸坠了下去,他疯了似的打电话,得到提示纪寒星的手机已关机。

李顾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忙于事业,跟纪寒星交心的时间很少。他甚至没有存几个纪寒星同学和朋友的号码,数不出几个他们共同认识的人。李顾开始心慌,他再回忆起在宁川的最后一晚,纪寒星的那些话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李顾灵光一现,给康树仁拨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再过十分钟我就到了,你给我开个门。”

“……好。”

李顾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宁愿康树仁也说不知道。可对方这个态度已经让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是李顾最最不愿去触碰的那一种可能。

康树仁穿着一件很长的黑色风衣,从浓重的夜色里走出来,李顾感到了一种不祥的意味。他在院子里就要开口问话,康树仁一把将他带进屋里关上了门。

他说的第一句就是:“也许你已经猜到了。”

“星星,做了跟他父亲当年一样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你们都很希望取消这个栏目,但我还是要说……

这是周日的更新。

他是李顾的一部分

李顾在错愕之后开始变得愤怒,他有那么一个瞬间感觉自己是在无所凭依的海上,被巨大的浪头重重击倒。这是一种无法预料无法对抗的重击,他遭此一锤,毫无反击之力。

而他的内心也在爆炸。在那个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不存在了,整个人仿佛变成了空气中一个微渺的光点。他彻底地碎掉,拼不出一个人的样子来。这肉身已经变成了无法归拢的齑粉一捧,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李顾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神智,头顶的灯光此刻晃得他花眼,总觉得置身在一个虚无世界,李顾扶着旁边的椅子站稳,嘴唇发颤地质问康树仁:“你是什么意思?”

康树仁对于见这样的家属也算有些经验,但李顾的反应还是不免让他生出恻隐。康树仁沉声道:“李顾,你是聪明人……”

“你疯了。”

康树仁面无表情接下了这个评价,静静看着李顾。对面这个青年人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他见过这个人的很多面,见证着他从一块钝而坚固的石头蜕变成如今这个滴水不漏的成功人士。他没有见过李顾这样崩溃的时刻,就是刹那之间的事,李顾的眼圈红了,所有的愤怒和恐惧一次爆发出来,他冲到了康树仁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他还这么小!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康树仁没有生气,他的眼里更多的是悲悯,他也没有去掰李顾的手,任由他对自己这样大不敬:“我能说的不多,但是我们分析过……”

李顾出离愤怒,粗暴地打断了他:“那些人害死了他全家!你跟他们打过这么多年交道,还不知道星星要去面对的是什么人吗?他父母都死了!都死了!这样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把他也送去?”

“李顾。”康树仁吞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不被他的情绪带偏,他见过的牺牲比李顾更多,他内心也有这样的愤怒时刻,可他才是无从告解的那一个。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就决定了他不能只看到这些,他对李顾说:“当初的漏网之鱼,有一个叫老黑。他取代了马实意的位置,成了活跃在沿海几个省市最大的毒枭。不只我们,G省的警方也在找他很久了。他很警惕,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李顾戒备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分明写着不信任。康树仁道:“你知道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会毁掉多少家庭么?那就像是一个没有底的黑洞,无数的财富和人命,都被卷了进去,最后渣都不剩。”

李顾怆然摇头:“我不想听你的大义,这跟星星有什么关系?”

康树仁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有一张跟聂岩很像的脸。”

李顾顿时警醒:“你说什么?”

康树仁的眼神,是平静里藏着疯狂。也许李顾说得对,这么多年了,他自己也早就疯了:“只要老黑见到他,我们就有机会。我们抓到了他曾经的同伙,你知道吗?老黑曾把聂岩当做最好的兄弟,对他这样一个人来说,聂岩当初的背叛是不可饶恕的。他当时没有机会把聂岩的儿子斩草除根,如今如果看到他的儿子吸毒贩毒,你觉得他会怎么样?亲手把聂岩的儿子带进那个深渊里,那才是他对聂岩最好的报复。”

他在说的过程里,李顾脸上的难以置信不断夸大,他最终吼了出来:“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李顾指着他的手都是颤抖的:“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你把那些在最好年纪的人一个个送出去,他们还没有活够就要为你的伟大梦想去死了!而你根本没有能力保证他们好好地回来。是你!是你用光荣和梦想去诱惑他们,他们以为自己为了崇高赴死!但每一个都死得悄无声息,家人连碑都不敢立!”

然后李顾哭了。

他不想表现得撕心裂肺,他也不想在康树仁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可情绪到了那个时候,从他这具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只有绝望和泪水,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九年……”李顾发现自己的声音连不成段:“九年了……我养了他九年,他才从这么点儿高,长到我这里。”李顾胡乱地比划着,仿佛这个人就在他眼前。“你有那么多大义,你为什么不去死?”

康树仁很平静:“如果需要我的话,我会去的。”

他那双手是很有力的,一把搡开了失控的李顾,把他按着在椅子上坐下来,强迫他听自己说话。

“李顾,你以为孤家寡人一开始就是孤家寡人吗?”

李顾朝他看过去,他刚刚从激烈的情绪中被强迫抽离,现在眼睛还充着血,看起来悲伤又可怖。康树仁缓缓开口:“我也有过妻子,她是跟我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一年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她被子弹射中,孩子跟她一起去了。那时马实意刚开始活跃,我等了很久,聂岩折进去了,更多战友折进去了,不过我最终还是等到了,亲手……把马实意送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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