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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式离婚(38)

作者:若鸯君 时间:2018-07-12 14:28 标签:娱乐圈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汗水沿着苍白的侧脸滑落,打湿柔软的黑发。楚茗浑身因剧痛颤抖,指甲几乎深深地没入掌心之中。
  轰隆——
  数道银白电光扭曲劈下,暗沉的天幕有那么一瞬亮如白昼,楚茗的脸色也被雷电映得煞白。
  车厢里响起了手机铃声,诡异阴森的曲调,仿佛来自地狱的催命曲。
  楚茗身体一僵,汗湿的眼睫稍稍抬起,露出底下冰凉如凝墨的眼眸。
  伊志戴上耳机:“喂……”
  他的话音顿住了。
  一枚冷冰冰的,极度锋利的刀片抵着他暴露在外的脖颈,刀锋被血染红,因为持着刀片的修长手指被它割破,鲜血淋漓。
  伊志抬头,目光在后视镜中与楚茗寒凉的视线交汇,又看见他无声地对自己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对,我还在路上……”
  伊志说着,慢慢降低了速度,最终将车停靠在路边,“我会处理好的。”
  电话挂断,他无言地摘下了耳机。
  楚茗:“处理好什么?”
  “……”
  伊志没有回答,只是在后视镜里紧紧地盯着他,一对黑色眼睛仿佛一滩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楚茗冷笑一声,道:“原来这就是D型药的效果——打开车门。”
  后方不远处,男人冒雨冲出车子,揽臂拥住了踉踉跄跄走出来的楚茗,用力之大,好像要将这个人一辈子锁死在自己身边。
  楚茗跌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那边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最迟五分钟。”
  白轶解下外衣裹住他,沉声道,“回车上,等安全后再和你解释。”
  楚茗道:“伊志被我绑起来了,把他也带回去。”
  “不,他留在这里。”
  白轶摇头道,“他体内安装了微型追踪器,由那边的人带走。”
  他扶着楚茗回到自己车上,又过去查看前面的伊志,确认人不会逃走后,返回来坐进了驾驶座内。
  楚茗坐在副驾驶座上,藏着刀片的衣袖被扯开了,手上的伤口经过大雨冲刷,已是皮肉外翻,露出狰狞的血口。
  白轶匆匆翻出纱布要给他包扎,楚茗则摇摇头,拿过创可贴简单地贴上,道:“一些小口子而已,走吧,不要耽误太久。”
  虽然季泽很快就能过来,但他总觉得这里不太安全,心里始终崩着一根弦。
  车子启动,掉头沿着来时的方向驶去。路上雨越来越大,几乎很难看清几米外的地方。
  雨水如细蛇般沿着车窗扭曲滑下,过了几分钟,前方的公路上突兀地面出现了数辆黑色轿车——就像游荡在雨夜的幽灵,无声无息地窥伺着雨中迷路的旅人。
  楚茗盯着那几辆车,攥紧了五指。
  “那是……季泽他们?”
  “……”
  白轶的眉头深深蹙起,片刻后低声道,“坐稳。”
  方向盘猛转,车轮森森利齿般咬死地面,钢铁巨兽爆发出一声暴戾至极的咆哮,悍然扎入了雨幕之中!
  轰隆隆——!!
  巨大的雷电将整片天空惊得战栗哭嚎,在这震耳欲聋的雷声之中,数道枪响被悄无声息地掩盖了。
  吱——
  车轮重重地擦过地面,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磨擦声。在公路上疾驰的车子突然不受控制地冲向护栏,在大雨与惊雷无声地注视之下……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第43章 天亮
  滴答, 滴答。
  雨水一滴一滴砸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几乎凉进骨子里。
  全身上下的骨骼仿佛经过了剧烈的挤压, 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他无助地蜷缩着, 手指胡乱地在地上刮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痕迹。
  最令人难以忍耐的还是头疼,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刺入头皮表层, 疼得撕心裂肺。
  伴随着疼痛是无声纷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响起, 沉积多年的记忆表膜被割破一道口子, 涌出了数不清的画面。
  “小茗……小茗!”
  “救他!救救我们的孩子!”
  “这里还有一个人!”
  “医生!救救他们!”
  “……失忆是怎么回事, 他会失忆?!”
  “不要让他想起来……就这样吧。”
  久远的记忆凝固在一点, 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楚茗颓然地倒在泥污的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汗水打湿后背,与雨水交混在一起,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冷水里捞起来那样,狼狈而湿漉漉的。
  手指上的创可贴早就掉了,伤口泛起一阵阵钻心般的疼痛。他咬牙想从地上爬起来,才一动腿,又是一股撕裂的剧痛。
  楚茗嘶哑地“啊”了一声, 眼前一阵阵发黑, 伴随着强烈的眩晕。
  他喘.息着缓了好一会, 直到感觉腿上的疼痛消减了一些, 才慢慢坐了起来。
  夜色昏黑,四周都是山林。他看不清自己的腿受伤程度如何,一摸之下也只摸到了满手湿润——不知道是血, 还是汗水或雨水。
  不远处的车子翻倒在泥地里,车身拖出深深的沟壑,零件七零八碎地散了满地。
  楚茗环顾四周,看见了自己身后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便不顾疼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白轶!”
  他颤着手去检查白轶的伤势,又急促地喊他的名字,“醒醒,你醒醒!”
  白轶无声无息地躺在他怀里,身上沾满泥污,不知道有没有血。
  他应该是在车祸发生后将昏迷的楚茗从车里拖了出来,精疲力尽地倒在离车不远的地方——倒下去时还想护着楚茗,却有心无力。
  “白轶,学长,十年前我们也这样过来了,你不会……再失忆一次吧。”
  楚茗轻轻地笑了一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
  “那也没关系,虽然你失忆的时候非常糟糕,但我还是会陪着你的。”
  “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应我一声,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抓着白轶的手臂拦在自己肩上,又一手抱住白轶的腰,让对方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就这样半扶着他,一点点站了起来。
  楚茗这个动作做得相当痛苦且艰难,单单是把白轶从地上拖起来就让他的汗水再一次湿透了后背,腿上的伤口可能被再次撕裂,只是稍微往前挪了一步,那股剧痛就沿着小腿蹿至全身,如同一条带刺的鞭子狠狠抽下,刮走一层血淋淋的皮肉。
  楚茗不说话了,他死死地咬住牙关,口腔里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味。
  季泽曾对他说过,A型药对人体有一定的改造作用,就像现在——如果换做普通人,可能根本无法在腿部受伤的情况下扛着一个比自己还高大的男人走上一段过长的距离,但楚茗只是沉默着,向前拖了一步又一步。
  夜色沉沉如凝,四周都是黑暗。地上还残留着雨水,空气也是冷冷的,还裹挟着雨后的草腥味。
  好疼啊……
  楚茗浑浑噩噩地想着。
  腿要废了吧,还不如死在这里……前面就快到了吗。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楚茗身上的汗水早已干过几回,眼前模模糊糊,望不见前路。
  按照他的记忆,他应该已经走出这段山路,回到公路上了。
  为什么……还没走出去?
  楚茗喘.息着,停下了脚步。
  呼——
  山林间刮来冷冷的风,林叶沙沙作响,枝丫树影扭曲而阴森,仿若黑暗中浮现的幢幢鬼影,对他露出惨白而狰狞的诡笑。
  楚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智已经不清楚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山林深处,荒草丛生的小山坡上,有一座坟墓若隐若现,静静地蛰伏在黑夜之中。
  怎么回事……不对。
  楚茗摇摇头,别开视线,重新顺着自己记忆里的方向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他再次停下了脚步。
  夜风呜呜地吹,吹得人身上发凉。黑暗的林间隐约有什么声音飘出,像是女子的低声呜咽,又好像仅仅是林叶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楚茗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他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走出过这片区域。
  “……”
  体力在无声中已经消耗到极限,楚茗踉跄一下,终于支撑不住,带着白轶一起倒在了地上。
  乱布的石子划破了他的掌心,他混沌的意识反而因这股刺痛而清醒了几分。吃力地把白轶拖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低坡上,他不顾满身的伤,再次趔趔趄趄地站了起来——向着山林深处走去。
  他并不畏惧夜晚的山林,高中的时候他曾几次和白轶去山间露营,因为身体不好也只能勉强爬到半山腰,然后就被自己的学长背着上山。
  呜——
  林间传来了风声,四周却并没有风,甚至空气也无端地滞涩起来。
  汗水沿着下颌滑至喉间,又落入衣襟深处。楚茗精疲力尽地靠在一棵树上,找不到那座坟墓。
  腿上的伤早已疼到麻木,发黑的视野中,突然有人在身后轻笑,笑声缥缈若无,如落花逐水,勾起层层涟漪。
  楚茗缓慢地回过头,并不惊讶,他已经没有惊讶的力气了。
  乌云散去,月亮爬上山岗。淡白的月光之下,一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那是个似妖非人的年轻男子,微长的黑发落在肩头,他的眼尾修长,微微上挑,流露出些许轻佻随性。
  年轻男子踩在月光与黑暗的分割线之间,琉璃色的眼眸有细微的光华流转,仿若一只灵动的狐。
  楚茗安静地看着他,听见他慢悠悠地道:“山间野路难走,你该回去了。”
  楚茗轻轻摇头:“我走不出去。”
  年轻男子随手抛出一根小树枝:“喏,路在那里。”
  小树枝落地,指向了一条被荒草掩盖着的,难以发现的弯曲小路。
  楚茗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他:“谢谢,请问您是——”
  “苏独。”
  年轻男子微微勾了下唇角,嗓音慵懒低凉,哪怕是没什么语调起伏,也有一种天鹅绒般的华丽优美。
  “从今夜开始,你欠我一份因果……我会来取的。”
  呼——
  夜风从山岗刮下,楚茗眼前恍惚了数秒,只见淡淡的月色之中,年轻男子刚才站立的位置已空无一人。
  他怔了怔,片刻后想起还在外面的白轶,转身沿着小树枝指出的路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大概是有了月光,山林不再像刚才那样晦暗不清。楚茗回到白轶身边,抬眼看见月光铺落眼前的山路,不远处就是公路边沿。
  他俯身想把白轶扶起来,却只是摔在了地上——他的力气已经彻底耗尽了。
  公路另一头,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地驶来,车灯笔直地划过山林,最终停在路边。
  楚茗瞳孔微缩,他握紧白轶的手,几次想要拖着男人起来,最后都失败了。
  绷到极点的弦猝然断裂,楚茗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点点血沫,还有血迹沿着嘴角缓缓流下。
  “咳,咳咳——”
  像是想起来什么,他咬住自己完好无损的袖口,发狠地将质地精良的衣料生生撕开,吐出了一枚染血的刀片。
  他将那枚刀片紧紧抓在手里,剧烈地喘.息着,靠在了白轶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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