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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律准则(46)

作者:顾言 时间:2022-03-29 10:54 标签:强强 破镜重圆 情投意合

  “想复合吗?”葛兴问。
  纪尧抿了抿唇,他的指尖捏着酒杯,在灯下转了半圈。吧台上的灯光落在棱状杯上,折出细几丝碎的钻光。
  “我也不知道。”纪尧垂着眼,低声说:“而且说实在的,人长到这么大,就该有很多事不是想就能做到的。”
  葛兴的指尖捏着酒杯,手腕从吧台上垂下来,他坐在转椅上转了个身,后背贴着吧台,忽然伸手跟纪尧碰了个杯。
  “你知道我跟蒋衡是在哪认识的吗?”葛兴问。
  “不是在北京吗?”纪尧问。
  葛兴家里的生意都在北京,近几年才开始往上海深圳之类的发展,在纪尧的印象里,葛兴似乎很少离开北京。
  “在上海。”葛兴用酒杯轻轻磕了磕吧台,低声说:“甚至就在老城区。”
  纪尧纳闷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他提起这个话题有什么意义。
  葛兴沉默了一会儿,抿了口酒,忽然挑起眉,冲着纪尧挤了挤眼睛。
  “告诉你个连蒋衡都不知道的秘密。”葛兴说:“——其实当时我是跟我爱人私奔来的上海。”
  他没有用“前任”、“初恋”这样的词,所以纪尧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准备用一种更严肃的态度来面对这个问题。
  可问题是,纪尧认识葛兴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他说过有爱人。
  葛老板日夜混迹夜店酒吧等娱乐场所,人脉遍布各种犄角旮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面玩儿。
  但他又从来不肯谈恋爱,他身边没有任何伴,总是来去匆匆,孤身一人。有朋友玩笑似地问他,他也总说自己是“博爱党”,不拘泥于任何一瓢弱水。
  现在从他嘴里听到“爱人”两个字,纪尧本能地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爱人?”纪尧问:“那后来你们——”
  纪尧想问是分手了么,但葛兴像是猜到了他的话,于是抿了口酒,截断了他的问题。
  “他死了。”葛兴淡淡地说。
  人生有时候比烂电视剧还要恶俗,因为文艺作品需要逻辑,需要合理,而现实不需要。
  命运只会在无人发觉时骤然落下结局,连解释都不需要。
  “他叫沈安。”葛兴说:“比我大三岁,算是我的……青梅竹马?”
  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葛老板一直以来挂在脸上的笑意忽而淡去许多,他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浑身散发出一种历久经年的腐朽感。
  就好像他终于掀开了自己身上的保护膜,泄露出一星半点真实的自己。
  “其实我不爱赛车,是他喜欢。”葛兴说:“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就拿到CRC的冠军了,那天他特别开心,还把奖杯送给了我。”
  沈安是个非常张扬的人,他生得美艳,活得像是一棵凤凰花,天生热烈又灿烂,放在哪都是人群的中心。
  他比葛兴大三岁,从小就把身后跟着的小豆丁视作所有物,走哪都护着,不懂事的时候还跟大人说了好几遍以后要娶弟弟做老婆。
  沈安这种人天生就吸引人的视线,葛兴是个天生弯,于是自己也闹不清是什么时候,又为什么喜欢上沈安的,但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满心满眼都是他了。
  少年的爱恋疯狂又不加掩饰,张扬得像沈安这个人一样,他俩的事很快被双方家长发现,然后不意外地得到了两家人的疯狂反对。
  热恋期的少年叛逆而自我,当时沈安才十九岁,冒着一场偌大的风雪从家里跑到葛兴家,隔着窗户栏杆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私奔吧。”沈安说。
  葛兴那时候还没成年,但他看着沈安在漫天大雪中微红的眼眶,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忽然就被崩断了。他热血上头,产生了一股孤注一掷的勇气,好像只要握着这双手,去哪都无所谓。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私奔”幼稚且低级,如果不是两方家长有意想让他们出去吃苦,恐怕他们连北京市都出不去。
  “其实想想挺傻的,当时年纪小,没吃过苦,社会经验也不足。”葛兴忽然笑了笑,说道:“人家私奔都去深山老林,我们往上海跑,跑了就算了,还胡吃海喝一点没降低生活质量。”
  沈安当时的银行卡里还剩四十几万,葛兴兜里比脸还干净,从家里出来什么都没带,只带着满腔冲动就跟他跑了。
  他俩一个赛一个的公子哥,跑到上海后租了个公寓,光一年的租金就付进去一半积蓄。
  最初的几个月,他们俩过了点肆意妄为的自由日子。离开北京之后,他们好像是离开了鸟笼的桎梏,开始放肆地牵手、亲吻,做更亲密的事,品尝着纯粹而热切的爱意。
  那种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可以粉碎一切现实的打击。
  但没过几个月,他们就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兜里的钱越来越少,他们面前的不再是乌托邦式的恋爱,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挑战。
  葛兴还记得他们存款快要告罄的那天,沈安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数了好几遍短信里的余额。
  那天是葛兴头一次察觉到恐慌,少年发觉事情脱离了掌控,于是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没事。”但沈安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想办法,我给你带出来了,就不会让你吃苦。”
  沈家有钱,比葛家更甚,沈安从小就是个千娇万宠的公子哥,但那之后的第二天,沈安就跑了出去找工作。
  他十九岁,大学还没上完就私奔了,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谁也不肯用。最后他找了半个月,找到了一家汽车修理工的工作。
  现在想想,葛兴都不知道是什么在撑着沈安,能让他那么轻而易举地折下腰。
  他曾经换个赛车零件都要六位数,现在却能为了一个月四千块钱的工资弄得满身油污。
  “他是真的努力了。”葛兴说:“他是真的愿意放弃优渥的生活,哪怕当个汽车修理工也要跟我在一起。”
  葛兴那时候感动是真的,但恐慌也是真的。
  沈安每天回家都累得提不起精神,身上总有青紫的伤痕,短短几个月,他就瘦了一大圈。
  葛兴心疼他心疼得要死,甚至产生了“要不服软吧”的念头。
  于是那年元旦,趁着沈安还没下班,葛兴就自己在家漫无目的地搜索回北京的机票。
  他心里天人交战,一边觉得沈安这样实在辛苦,一边又觉得如果服软,他也对不起沈安这几个月的坚持。
  葛兴心里混乱不已,他不想继续过这样没有未来的生活,但又绝不想回家向父母低头。
  他爱沈安毋庸置疑,但就是因为爱,他才无法对沈安的磨难视而不见,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爱,什么才是更好的。
  他想不出个结果,少年的心无法权衡利弊,也没法承担那样痛苦的自责和无力,于是他跑了出去,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一堆预调酒,蹲在马路边狂喝。
  但他喝到一半,却忘了一件要命的事。
  ——那段时间里沈安想要升岗做改装技师,所以下班后总会上网查资料,按照现在的市场需求准备材料。
  但葛兴跑出来的太急,购票网页还留在桌面上,没来得及退出去。
  “那天上海下了一场大雨,沈安开着他们汽修店客户的车出来找我,结果出了车祸。”葛兴说:“他踩错了油门和刹车,于是撞到了灯柱上,人当场就没了。”
  至今为止,葛兴都不知道,那天沈安到底有没有看到他留在电脑桌面上的购票信息。
  他到底是看到那个消息才想来找葛兴一问究竟,还是只是单纯因为下了大雨想出来接他,葛兴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少年一瞬间的动摇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如果沈安没死,多年以后,说不定这事儿还能被拿出来当当谈资。
  可恰恰他死了,于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些勇气、爱情,还有坚持一瞬间就都变了。”葛兴侧过头,定定地看着纪尧,问道:“你知道变成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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