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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刺猬(61)

作者:朝安 时间:2020-03-27 11:01 标签:HE 破镜重圆 年上 情投意合

  纪潼追在后头几乎跑起来,根本不像是个带路的:“去那儿干什么?这边,右边。”
  梁长磊皮鞋踩在地上脚步急促又用力,头也不回地说:“予辰下午突然打电话来,说学校安排他出国半年,他正在登机,让我不用操心。”
  又说:“你说他这不是胡闹吗?出国半年这么大的事一通电话就算交待完了,我连面都没见着,再打过去就是关机。我想来想去,只能来问问你们学校的老师,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纪潼霎时间顿在原地,怔怔看着前方。
  梁长磊还在往前跑,跑了很长一段,忽然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出声喊他。
  他如梦初醒,疾速追上去仰头问:“梁叔叔你说什么,我哥去哪儿了?”
  梁长磊为人向来稳重,鲜少像这样急得喘起来:“电话里连这个都没说清楚,我听着像美国,也不敢完全确定。”
  周围幻听似的。纪潼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身体,全身血液却凝固一般喘不过气,强令自己镇定。他领着梁长磊跑到学生处三楼,问了好几个人后才堪堪截住高翻学院研究生部的行政老师。
  事情毕竟是梁家的事,梁长磊没让他进去。他就站在门口寸步不离,十指绞得发白。
  没说几句话,办公室里两人面对面提高了音量。
  当职的是位女老师,莫名其妙被学生家长找上门来原本就是满腹的委屈冤枉,更何况态度还这样火烧眉毛。
  “你跟我喊什么?他自己递的申请表自己走的流程,白纸黑字在这儿,难道还觉得是我们把他骗去的?”
  “好几个学生争破头要这个名额,给他是对他的肯定,他态度积极配合度高又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我们做老师的当然觉得他已经跟家里谈好了。”
  两人在办公室里吵,声音传到走廊都听得到,许多老师经过时侧目。纪潼心慌得像测过八百米跑,额上出了整整一层细汗,身体却如木桩般直直立在门边没有多余反应,听着他们的谈话,整个人如坠雾里。
  就像在影院里隔着台子看电影,虽然逼真,却不敢相信。
  哥哥真的走了?
  一通电话,寥寥数语,一走就是半年。
  这样草率且没有交待,一点也不像他的为人。
  梁长磊接过申请表,见到儿子的签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难堪又不解,半晌才再度开口:“老师,您别往心里去,我刚才太着急。这个交流计划能不能劳烦您多告诉我一些情况?起码让我知道我儿子要往哪儿去,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不懂,以为什么都是交流计划。
  门外的纪潼脸色苍白,抬起头来盯着那位女老师。
  “早这样好好说话不就结了吗?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将梁长磊引到自己电脑屏幕前,一项项指给他看:“这几个国家他都得去,顺序现在还不一定,具体行程表他跟许教授手头都有,您做家长的没必要悬那么大心。”
  将事情说得云淡风轻。
  梁长磊盯着屏幕,满腹疑问未解,表情依然凝重,刚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纪潼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他们两人后面神情克制又紧张,问问题时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女老师有些诧异:“你是哪位?”
  “我……”他嗫嚅,“我是他弟,刚才一直在门口。老师,我也是外院的学生,您要是知道的话,麻烦您告诉我们,我哥什么时候能回国。”
  梁长磊反应过来,连声说是。
  “这我说不好,少不了得五六个月。”她关了表格,不再敷衍下去,“你们直接问他不就完了,他总不能不跟家里联系。”
  说完,像是看不下去,竟抽了张纸递给纪潼:“不要急。”
  纪潼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攥在手里:“我没有急。”
  —
  回家恰赶上晚高峰,十公里长的路途堵了半个多小时。
  气氛压抑,纪潼生硬地起了个话题:“梁叔叔,听我妈说你在盘新铺面,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吗?”
  梁长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在办手续。”
  纪潼又问:“那是不是很快就要把原来的铺子交还回去?”
  “得等这边租约到期。”
  “那——”
  “潼潼。”
  梁长磊似乎很累,冲他摆了摆手:“叔叔想静一静。”
  纪潼闭口不言,脸上神情像一条打湿的毛巾,皱出了纹理。他何尝不想静一静,可他不敢静。
  人在慌张无措时总会试图用说话来掩饰内心,他似乎比常人更拙劣些许。
  出租车经过字烧人的眼睛。梁长磊瞧见了,靠在靠背上,问他:“潼潼,你哥要走的事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起?”
  纪潼缓慢摇头:“没有,我也不知情。”
  梁长磊看着窗外,显得无力:“予辰做事向来有交待,从来不会这样叫我操心,何况出去这么久他都没有向我开口拿钱,这样怎么行?”
  顿了一顿,自己忽然又有了解释:“也许他是考虑到我没有钱,心疼我刚用光了所有积蓄。”
  纪潼双膝并在一起,默然不发一语。
  “我这个儿子……”梁长磊双眼浊然,眼皮松弛,一瞬间老了几岁,“坏就坏在太为别人考虑。”
  —
  回到家,门一开胡艾华立马就迎上来,像是已经独自坐立不安良久,问老公:“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梁长磊疲惫地点了点头:“他自己要去的。”
  没有什么苦衷,没有人逼他,梁予辰主动请缨。
  胡艾华脸上表情僵了一瞬,下意识看了一眼纪潼,又很快转移去别的地方。
  纪潼完全没有注意。
  过了会儿,他听见有人喊他:“潼潼怎么了?”这才慢慢醒神,鞋也没换,就此走回房间去。房中几乎空了一半,书架上、衣柜里,还有空置着的下床,连被褥都没有铺。一切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跟梁予辰第一次遇见的那一天。他回到家,发现工人在装上下铺,气得质问他妈是不是把他的床卖了。
  那时的上下铺就像这样空,那时的梁予辰刚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隔天误打误撞将他洗头的模样瞧了去。
  胡艾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问:“儿子,没事吧。”
  纪潼怔怔回头:“妈,哥把东西搬去了哪里?”
  胡艾华说:“当然是学校里。”
  “什么时候搬的?为什么要搬出去?”
  既然只离开半年,又何必把东西全搬到学校去,难道梁予辰再不打算回这里?
  “不清楚,搬出去有好几天了。”胡艾华转过了身,手指轻擦桌面,又把指腹翻过来看,“真是,才几天而已就落了灰,妈忘了打扫。”
  物去景存,灰尘满地。
  纪潼恍惚后退,一下跌坐在床板上。
  盼着梁予辰搬出去盼了那么久,这一天真的来临,他似乎该觉得痛快,可面对空荡荡的卧室心里却只有痛意没有快意。任谁也想不到,只不过在飞机上打了个盹,再醒来生活已变了模样。房间成了他一个人的,机场的某一架飞机像雁,带走了他的哥哥,归期未定。
  恍然间又回到那一年,他在候机大厅隔着玻璃流眼泪,拼命喊“哥、哥!”,梁予辰听不见,却对着他笑,打电话的手势比了又比。
  纪潼又在心里喊“哥、哥!”,心里空空荡荡的,有回音。
  胡艾华走到他身前蹲下,左手搭上他的膝,右手轻轻擦拭他的眼角。
  “潼潼,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纪潼抬头,惶惶然看着她,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希望如此。他垂眼一瞧,怎么妈妈的指弯上真有眼泪。
  面前忽然跳出一个人,好像是郑北北,指着他说:“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
  他无言辩驳,有白纸黑字为证,两母子才知道的秘密。
  在知情的母亲面前他方觉无地自容。
  胡艾华收回手,轻轻推他的膝,声音低下去:“儿子,别怕,万事都有妈在。”
  她会替唯一的儿子做他想做但不敢做的事,她溺爱他,庇护他,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一日。
  纪潼无言可答,唯有沉默。
  许久后他走出房间,转头,见父母在阳台上说着话。
  梁长磊背对客厅撑住了阳台,面朝外面的夜景,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
  算算时间,飞机还没有落地,他不可能等来儿子的电话。
  胡艾华站在他背后,两手先是抚在他肩上,小声劝慰着,后来又侧过身去偷偷拿袖子拭了拭眼睛,没让梁长磊看见。
  纪潼站在客厅,陌生的无力感从脚底升起,水一样漫上脖颈,淹得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躲不过了,这一次一切终会厘清。


第53章 désolé
  第二天一大早,纪潼跑回了学校。没有回自己宿舍,而是直奔研究生宿舍而去。
  毕竟是周六,席嘉程压根儿还没醒,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后下床开门,表情很不耐烦:“谁呀。”
  拉开门见是纪潼,脸上的烦躁还没来得及收起。
  “嘉程哥,是我。”
  “纪潼啊。”席嘉程左手插兜,身体往旁边侧开让他进去。
  “有什么事儿么?”边问边走到床边换了件t恤,头上仍旧乱如鸡窝。
  纪潼走到梁予辰的桌前停住。眼前的一切似乎如常,书还在,台灯还在,水盆、毛巾都还在,就连他们去年一起玩扭蛋机得来的路飞小摆件都还在。
  他心里忽然有个念头:或许梁予辰根本没有走,就为了让他着急,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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