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已上钩(76)

　　一滴水珠落在稽海洋的脸颊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是那些生物扬起的吗？到底有多少呢？
　　目不能视，想象力却能吓死人，短短三两分钟的时间，浓重的腥味充斥在周围，它们聚集起来了，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
　　一股腥凉的气息乍然落在脸侧，感受到外物的接近，稽海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颤栗：这个东西，在观察我。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大气也不敢喘，脑子里飞快搜罗有关游戏里人鱼的设定，它们喜欢什么，厌憎什么。
　　在一切都是未知之前，他决定选择沉默。
　　他一向擅于结交新朋友，但对于人鱼，他不敢贸然开口，在他对人鱼这种生物有限的认知里，他只想起一件事。
　　在游戏里沉迷钓鱼的那段日子里，他钓上过一副人类的骸骨，物品属性自然是“垃圾”，但是物品描述却是：被人鱼啃过的骨头，一丝肉都不剩了，放弃吧，老弟。
　　他当时心里小小的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人鱼一直是美好童话的代表人物，没想到在这款游戏里的设定居然是这样的？
　　——荣耀大陆以出生地规划生物种族，人鱼生活在海里，算海洋生物，人吃鱼，人鱼自然就吃人咯，总不能吃同类吧？
　　假定这些顺水游来的生物真的是人鱼，那么对方现在要干嘛？
　　徘徊在他脸侧的湿润的呼吸现在又移到他的面前了，随着那气息的游移，还能听到湿淋淋的水声，是滑腻身躯贴着地面行动的声音，这不是人鱼还能是什么？！
　　这个生物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么一会功夫已经从他的正面又移到了他的左侧面，是在转着圈挑选从哪下嘴吗？还是在斟酌怎么分配？
　　这一瞬间，稽海洋甚至感谢自己被下了诅咒，因为即使身体能动，他也没把握对付那么多人鱼，毕竟这里算是人鱼的老巢，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他会不会也变成钟浪那样？这么想来，死亡也许没那么可怕。
　　可惜连脸皮都是麻的，否则他还想展露一个从容的苦笑呢。
　　但如果他就此死掉的话，他的父母怎么办，还有白羽，杨奕……最初踏上征途时，他还意气风发，以为自己就是天选之子——电影不是都这么演的吗，总有几个年轻人，集结在一起，经过重重阻碍，最终拯救了世界。
　　可现实不是演戏，没有既定的剧本，他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是一颗糖果还是一个耳光，这不是游戏，他没有无限复活的机会，白羽，杨奕，父亲，母亲，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类……最终都被游戏生物征服，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剧情走向，人类世界灭亡，游戏和现实来了个大对调，地球从此改朝换代……
　　短短一瞬间，他胡思乱想了许多，最后心中只剩一个模糊的身形，那个永远把身体绷得直直的，唇角永远挂着淡漠微笑的家伙——白羽。
　　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触碰，深深的疼。
　　白羽……你在哪里……
　　“*%……”一个声音突然咕哝道。
　　从发声方式判断，和之前听到的人鱼歌声类似，从发声位置判断，来自正在观察他的这只人鱼。
　　心思电闪，稽海洋此刻的第一个念头是：原来人鱼说话也这个调调。第二个念头是：干了，还真他妈是人鱼！
　　这么会功夫，对方又咕哝了几句，仍是听不懂的内容。
　　但稽海洋突然来了精神，有交流是好事啊！或许还没到最后绝境？如果人鱼真的打定主意要吃掉自己——你见谁和案板上的猪说话？当然，当然，如果你剁排骨前习惯给猪念一段往生咒另说。
　　清清嗓子，稽海洋决定奋力一搏：“咳，那个，哥们，呃不，那个大哥，你在和我说话吗？”
　　“￥%——&…&#%%￥&”
　　“呃……”果然语言不通到哪都吃亏，“大哥，我听不懂你的话，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一支神奇的笔，或许我们用它可以沟通……就在我的裤子口袋里。”
　　说这话也有试探对方的意思，如果对方能听懂他的话，并且有和自己交流的意愿的话，应该就会摸他的裤子口袋了。
　　那只笔既然能和鬼魂进行文字交流，人鱼应该也可以。至于眼睛看不见这事，待会再议吧。
　　下一秒感觉有物体触碰自己的大腿，伴随着熟悉的咕哝声，对方在他的大腿内侧处一阵乱摸。
　　“是裤子口袋！”稽海洋大叫道：“就在侧面，外面，大哥，外侧！！”
　　好不容易摸对了位置，但是两边的口袋都空空如也。
　　他的笔去哪了？
　　被狗日的杨六郎给搜走了？
　　那很有可能自己的佩剑和盾牌也都不在了！
　　定了定神，稽海洋认为经过刚才的接触，人鱼对他目前没有恶意，至少这一只没有。
　　语言不通，这可怎么整……
　　正头疼时，另一只人鱼接近了，只听它俩唱歌似的交流了一会，接着身边就安静下来。
　　只听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你好，我是Sylva。”
　　稽海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答道：“你好，我叫稽海洋！”同时心里松了口气，有能沟通的了，太好了！只要给他一张嘴，他能把自己从直说到弯！
　　对方用低沉的嗓音答道：“我们知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稽海洋没有细品对方的这句“我们知道”，只是飞快解释道：“是这样，我中了诅咒，叫束缚之魂，不能动，眼睛也看不见，解除它的方法只有减血……”
　　“还有一个方法，人鱼的眼泪。”名叫Sylva的人鱼接道。
　　“对，人鱼的眼泪！我怎么没想到呢！”稽海洋很兴奋，就说3.0不会白白设计一个种族，肯定要浑身都是宝，“你有吗？！人鱼的眼泪？”
　　Sylva凉凉的来了句：“不好意思，我没有，实在是哭不出来。”
　　“……”没有你问什么？
　　“你很急吗？”对方又问。
　　稽海洋耐着性子：“是的，我很急，我的朋友现在危在旦夕——”
　　“我可以帮你减血。”
　　“哦，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对人鱼，稽海洋现在可真是没有脾气。
　　冷不丁的，只觉对方的呼吸忽然近在咫尺，接着，伴随着巨大的疼痛，肩膀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弄伤了，血喷涌而出，随着血液的流出，体内的酸麻感却在一点点减少，眼前也渐渐出现了模糊的影像。
　　Sylva接着问道：“够吗？我还可以再来一口。”
　　稽海洋忍痛答道：“不，不必……够了。谢，谢谢你……”
　　“不客气。”
　　真是一条有礼貌的人鱼。
　　眼前景象越来越清晰，稽海洋终于看清了面前的这只人鱼，“哦，天呐……”
　　他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生物，即使在游戏里也没有。
　　这只叫做Sylva的人鱼□□着上半身，水光淋漓的皮肤上挂着珊瑚和贝壳交驳的饰物，将皮肤映衬得越发光滑，湿润；长到腰部的头发，如同顺滑的海草；他的双眼覆着虹彩的光膜，随光线变幻而颜色不同；他的耳朵尖尖的，看起来很柔软，有点像精灵一类的生物，但身体要更强壮，俊美；在他的手臂和躯干之间有着薄如蝉翼的膜，手指之间也有……长达五到六英尺的修长鱼尾，是柔软与坚韧的结合，鳞片整齐紧密，每一片都折射着光晕，鱼尾处是巨大的鱼鳍如大片的半透明花瓣，在空气中舒展着，簌簌摆动，一旦浸入水中，肯定会更美。
　　稽海洋知道这么直勾勾的打量另一种生物十分不礼貌，但他实在是被震慑到了，这么美丽的生物，吃人？一定有什么误会。
　　Sylva款款微笑：“好了，现在我要履行和另一个人的约定了。”
　　稽海洋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什么？”
　　哇……对方笑起来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