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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根[修真](33)

作者:夜拾 时间:2017-12-20 13:06 标签:灵异神怪

陆亭云瞳孔一颤,视野中白衣白发的宋怀尘沉着表情,认真中带一丝薄怒,迫人的气势比逼人的俊美更引人注目,让他移不开眼。
“我喜欢男人。”道一直接说了,这话他也憋了很久,如今已经暴露了采花大盗的身份,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二十年前,我不过是外门弟子,会遭那场大难,正是因为我喜欢的男人。”
平阳是修真界第一大城,各宗派弟子常常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来这里,内门弟子办事,外门弟子会做为跟班一同前来。
道一老实肯干事,内门弟子愿意带他来,来得多了,道一便也有了熟悉的人,其中不乏世家出身的,金谷园培育五谷,和世家多有往来。
道一认识的中,有一位是特殊的,那是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对身为外门弟子的道一颇为照顾,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日子久了,道一渐渐生出了些暧昧的心思,因想着对方不是什么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自己与他也不是全无可能,就鼓起勇气表白了心意,战战兢兢等对方回应,等来的是对方震惊的表情,以及眼神中难以掩饰的——
厌恶。
道之一途讲究阴阳调和,虽是修真,仍似凡界,男女交合到底是主流,虽不禁同性双修,可接受的人毕竟少。
道一沮丧、失望,甚至绝望,但也放开手不再纠缠,断了和那人的往来。
可在一段时间之后,当道一在无意中看见那人愁容满面时,犹豫再三,到底忍不住凑上去问他怎么了。
道一说:“我很高兴他还把我当朋友,肯对我倾诉。”
宋怀尘心想:这就要命了。
那世家子不受重视,婚配也没自由,被迫娶自己不喜欢的姑娘。
因接触的世家多了,道一也懂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多数世家子弟倒也认命,不会太抗拒,像他面前这位的情况,很可能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道一问他,他支支吾吾不肯说。
道一既伤心又心疼,问他真的没有一点转圜余地了吗?
那世家子摇头,说除非他们两个中的一个被发现德行有缺,或者索性人没了,婚约才会解除。
黄药师震惊了:“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
“我喜欢的人所讨厌的人,当然是样样都不好。”道一承认,“而那姑娘也正好有心上人——那个世家子告诉我的。”
如此一来就顺理成章了,找个机会让姑娘和她的心上人直接成事,婚约自然解除,道一负责去迷晕姑娘的心上人,把他送到姑娘房间。
“中间出了差错,被迷晕的反而是我。”道一不想回忆详细经过,直接一句话带过,“我不后悔做了这件事,但平阳的严刑峻法让人胆颤,我到底想为自己找条出路。”
所以他表现得矛盾,说话只说一半。
时至今日,道一也洒脱:“被搜魂我也认了,毕竟做了错事。”
“但是——”
第 65 章
“但是”之后就是道一走到如今地步的原因了,在场的人都打起精神, 听他说下去。
“但是我前年来平阳, 看见他, ”道一的话音停了下,“看见他让一个男修, 靠在他的肩膀上。”
在道一表白时显得极为抗拒的世家子,在十几年后,与另一名男修结成了道侣。
十几年的时间,对修士来说很短暂, 然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很多人都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道一当然要问那两人的事情,他很轻易的就问到了。
“平阳没有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事。”
是个通俗的, 皆大欢喜的, 话本式的故事,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本该与其他世家联姻的世家公子在市井间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两人经过艰难的抗争终成眷属, 过上了新福美满的生活。
道一问的重点是:“他喜欢男人?”
“小兄弟你这就狭义了, 修仙之人求的是神魂相和,怎能囿于性别?”
如果世家子无所谓男女, 那当初他的抗拒厌恶就是针对道一这个人的了。
这消息对道一不啻于晴天霹雳,他被自己当做朋友的人,厌恶了?
为了证明自己制成的迷药真的有效,道一当着八宗长老们的面吞食药粉, 他性格里有股不管不顾的倔强,这份倔强支撑着他用了两年时间,通过各种辗转的手段,得知了世家子拒绝他的真正原因。
世家子嫌弃他身份低、修为低,以及,长得难看。
“他现在的道侣,身份比我更低,修为勉强看得过去,但那张脸,是真好看。”道一沙哑的笑起来,“因为长得难看就被厌恶,这还有没有道理?”
“红颜枯骨,众生平等,修士修心,不重皮表……”道一啐了一口,“都是屁话。”
“如果只是因为我长得不好,被拒绝了,我也就认了,毕竟喜欢这种事情也不能用道理来衡量。但是——”这是道一口中的第二个“但是”。
宋怀尘接了下去:“但他利用了你。”
世家子明明不喜道一,却利用道一对他的喜欢,让道一替他犯险,结束一桩他不喜欢的因缘。
“后来想想,他说那姑娘有心上人,也不一定是真的。”道一被迷晕,说不定也有世家子的手笔在里面。
这点道一没能查出来,他查出来的是,当他被抓之后,世家子无动于衷,没有试图营救他。
陆亭云无法认同道一:“那你应该去报复那个世家子,而不是糟蹋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们不无辜。”开口的是迟谷,他用平静的声音说着话,“之前提到世家子和他道侣的时候,众人的评价是修士证心,无需在意男女,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更多的人,还是觉得需要阴阳调和,不过因为世家子毕竟是世家子,很少有人当着他的面说难听的话罢了。”
“另一位主人公的脸也功不可没。”道一冷笑, “平阳城里喜欢男人的不止一个,但对于其他人,风评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狄荣山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迷晕的那些,都是看人下碟的?”
道一点了头,他为了查世家子拒绝他的真实原因,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建立起了不少消息途径,这些途径用来查其他事情也很便捷。
宋怀尘:“陆亭云也是?”
陆亭云:“……”他简直要冤枉死了,“我当然不是!”
“他不是,他是个好人。”道一垂下视线,低声说,“被很多人喜欢的好人。”
“这个‘被喜欢的好人’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总觉得味道不对啊。”宋怀尘的语气带点漫不经心的调侃,身姿却坐得很正。表面上戏谑,实际上认真。
狄荣山看了眼宋怀尘,又转头去看陆亭云,后者脸上多少带了点焦急的表情。
然后狄荣山没忍住笑了一声:“有趣。”
众人因他的笑声转了头,宋怀尘最通透,看见他的表情又用余光看了眼陆亭云,知道是被看出来了,也不掩饰,冲狄荣山勾了下嘴角,是个志在必得到带了挑衅的笑:“是么?”
“是么”两个字是回复狄荣山,宋怀尘偏过视线,接着这两个字,对着道一顺畅的说了下去:“我可不觉得有趣。既然是好人,你为什么要抓他?”
“因为我想知道,如果把当初的我,换成陆亭云,事情会发生什么变化?”道一抬起了头,恨恨的望向宋怀尘,“陆亭云是无辜的,他是会被搜魂,还是将计就计的和对方结成道侣?”
宋怀尘问:“你希望如何?”
“我?”道一笑了,“我希望是后者。”
“因为这样,就能证明我做的没有错。”
“为什么是城主府?”狄荣山一连抛出两个问题,“为什么迟谷也在那里?”
道一这回答得不是那么干脆了,他开始犹豫,垂着眼睛,无意识的抿嘴——他在思考如何回答。
狄荣山不会允许他思考,但硬逼不符合他当下的身份——作为酒楼东家这一旁听者,他已经说得太多了——狄荣山将手背在身后,冲主座上的文书做了个手势。
不知不觉已沦为背景的文书准备开口,却又被宋怀尘抢白。
“在这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宋怀尘问道一,“陆亭云的剑呢?”
道一抬头:“剑?”他看着宋怀尘的眼神有讽刺的意味。
宋怀尘看他神色,直接笑了:“怎么,你觉得我问你讨要陆亭云的剑,是为了方便他在这里,一剑杀了你?”
陆亭云义正言辞:“扰乱公堂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迟谷低声道:“那出了公堂呢?”
陆亭云诧异的看过去,意外于迟谷会说这种话:“我相信平阳城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不会做这种傻事。”
迟谷垂头不出声了。
宋怀尘又一次问道:“剑呢?”
“在我须弥袋里。”
宋怀尘起身,解下他腰间的须弥袋,然后放松捆着道一的灵力绳索,让他的双手可以活动。
道一打开须弥袋,老老实实取出陆亭云的剑,递给宋怀尘,后者抬手将剑还给陆亭云。
“多谢。”陆亭云诚心诚意的道谢。
宋怀尘这才帮道一将须弥袋系回去,又捆上他的双手,然后自己坐回去。
文书将话题引回来:“你为什么将陆亭云带到平阳地牢?”
道一想好回答了:“因为那里不容易被发现。”
文书继续问:“为什么迟谷在那里?”
“因为我不希望他被发现。”
“为什么要把迟谷藏起来?”
“我一早就把他藏起来了啊。”道一这回的回答不再是简单的句子了,“迟谷师兄与我亲厚,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索性把他迷晕。平阳地牢戒备森严,反过来说却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把他放在那里,我能放心。”
狄荣山借文书之口,说出了自己的发现与道一的陈述不符的地方:“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醒着,没有被下过迷药的哼痕迹,而且已经走出了牢房。”
“顺带一提,那牢房的布置与陆亭云所在的一模一样,结界形同摆设,迟谷的灵力又没有被封,你是怎么安的心?”
“你说是为了不让迟谷知道你在做什么才将他迷晕,可现在看来,他对你所作所为知之甚详,他甚至知道你下手的那些人都不无辜啊。”黄药师听了半天,觉得道一迟谷两人之间绝对有问题。
平阳城主感到不耐烦了:“还是不肯说实话啊,要不搜魂吧?”他做了很不负责任的发言,“道一被搜过一次魂还能活下来,再搜一次估计没没事吧?”
文书没说话,但用表情和肢体语言表示出了意动的思考姿态。
这是激将,激的是迟谷。
激将起了作用,迟谷激动起来:“搜魂对识海损伤极大而且没法医治,道一如今虽活着,却一直忍受着痛苦,如果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他说不下去了。
文书喝道:“如果不想道一被搜魂就说实话!”
地上跪着的两人都不开口,宋怀尘第二次站了起来。
“你们都不说,要不就听我说吧。”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去。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从地牢救出了陆亭云。然而在地牢外,陆亭云是跟着城主府的人从外面进来的,你只能是在地牢中看见了我,所以当时你也在那儿。”
“你发现陆亭云已经不在了,却没有下一步行动,是因为我引起了巡逻兵的注意,你不敢在他们面前做小动作,所以你也没法阻止迟谷从牢房中走出来。”
“迟谷牢房的布置和陆亭云的一样,也就是说他一眼就能知道陆亭云在哪里,禁制形同虚设,迟谷可以救人,也可以——”
宋怀尘蹲下身,看着垂头看着地面,不肯与他对视的两个人:“——情不自禁一下?”
陆亭云脸色白了一下:“宋道友!”他气得连“宋兄”都不叫了。
迟谷、道一两个人都没反应,宋怀尘压上最后一根稻草:“陆亭云的房间里有詹草,你们都知道詹草有什么用吧?”
“陆亭云被很多人喜欢,迟谷也是其中之一吗?道一你之前被迫做过‘成人之美’的好事,这一回,是心甘情愿的去做的对吗?”
跪着的两人沉默着,沉默很短暂,然而再短暂,在宋怀尘一再发问的情形下,都带有默认的意思。
迟谷整个人晃了下,极缓慢的转过头,以极大的震惊与不敢相信的口气,颤声喊了声自己的师弟:“道一?”
第 66 章
“还有那朵牡丹。”宋怀尘手指上仿佛还残留着前日折断花茎时的湿润感,“为什么要用迟谷房间里的?是栽赃陷害, 还是你们两个合谋?”
藏经阁法明被宋怀尘提醒:“贫僧房中的芍药又做何解?”
道一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芍药没什么意思, 只是想着采花大盗要有花, 就顺手放了一朵。”
迟谷还在等解释,又喊了一声“道一”, 他虚弱的呼喊里几乎带上了祈求的意味,害怕听到一个不想要的结果。
宋怀尘突然听到狄荣山的传音:“嘿,你看啊,到这一步了他居然还没生气, 多有意思。”
宋怀尘回答他:“是啊,有意思,他不顾被搜魂也要替道一顶罪啊。”
“好在道一还记得来救他,不算太令人失望。”狄荣山说。
宋怀尘想起昨日雨后道一来求他们救人时的急切, 不像是装的。
“看来是个有趣的故事。”狄荣山用这句话结束了传音, 因为道一开口了。
“迟谷是被我抓走的, 陆亭云也是被我抓走的, 被抓走中的一个救出了另一个, 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迟谷的房间里没有詹草, 如果他对陆亭云无意,自然有其他办法化解陆亭云身上的药效, 如果有意,顺水推舟又有何不可,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至于牡丹,我只是觉得这花衬陆亭云, 见师兄房里有,就顺手折了,”他嘲笑宋怀尘的逻辑,“我只是从一个受害人处顺走一物用在下一处,哪来栽赃一说?”
“你对陆亭云可有意?” 宋怀尘视线一转,问迟谷。
“我敬佩陆道友为人,但对他没有儿女之情。”迟谷立刻答道。
狄荣山摇头晃脑:“看来成不了佳话,最多只能成怨偶。”
道一似是不平:“现在当然这么说,如果不是你们横插一脚,谁知道结果如何?”
宋怀尘笑:“你还不服了?假使迟谷真对陆亭云有意,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好事,你问过陆亭云的意思了?”
道一底气很足:“迟谷师兄哪里配不上陆亭云吗?陆亭云红颜知己无数,但他从未对任何一人有过回应。迟谷师兄与他熟识,两人相处时总有谈不完的话,说不定陆亭云心中也有意呢?就算陆亭云真的不愿意,那也是为了给他解毒,他一个男人,总不至于还抱怨什么吗?”
狄荣山开口:“泄了元阳能不抱怨?”他想了想又问,“是元阳吗?”
八宗在列,陆亭云怎么可能回答这种问题:“是不是和采花贼一案无关。”但宋怀尘看着,他怎么可能忍得住,“我与迟谷不过是同辈间的交往,就像他说的那样,我钦佩他的为人处世,修真才能,但绝无儿女私情。”
他上前一步,视线盯着道一,话却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的:“但我确实有意中人了。”
道一猛地抬头,狄荣山比他更快,问:“谁?”
陆亭云一笑:“这和现在的案子有关吗?”
宋怀尘也是一笑:“自然是没关系的。”他转向迟谷,“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迟谷抬头看他,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宋怀尘继续说:“采花一案至此算是真相大白了,是道一犯下的祸事,与你没有干系。但虽然你不是共犯,但你却对所有事情知之甚详,比如在平阳地牢中你能说出缫丝。”
“你为什么会知道?又为什么甘愿替道一顶罪?我并没有从道一的陈述中,听出值得你这么做的理由——除非你真的心悦陆亭云。”
宋怀尘说到这里,收到了陆亭云忍无可忍的传音:“宋怀尘,老提这个干什么!”
宋怀尘慢条斯理的回答他:“因为我生气啊,我这个正主还在徐徐图之,那头却在筹谋着霸王硬上弓了,他们倒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陆亭云立刻不说话了。
迟谷不说话,狄荣山进一步刺激他:“证据确凿,道一罪无可赦,今天可能是你们师兄弟两个最后一次见面了,你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与道一同罪。”迟谷深深的埋下头,“最后一次”压垮了他,“迷药是我研制成功的,缫丝也是我培育出来的。”道一并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他手中那些常人闻所未闻的东西,都是迟谷的成果,“他查世家子的很多消息渠道,都是我牵的线。”迟谷是金谷园内门的杰出弟子,认识的人自然更多,“他问我拿药,拿缫丝,问我要很久不用的消息渠道的人的联系方式……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其实我都知道。”
道一插嘴:“我知道你知道。”所有当迟谷说出被采花的人都不无辜时,他没有表示出惊讶,“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我阻止了,你会听吗?”迟谷苦笑,“况且这是你你想做、你有理由做的事啊,我为什么要阻止?”
道一愣了下:“什么意思?”
迟谷没管他,继续说着:“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把我迷晕,要把我和陆亭云凑一块。”
道一越听越觉得不对,心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他大声问:“你为什么要替我顶罪?”
“我与踏月楼的婚约就要解除了,我已经说服了踏月楼长老,得到了对方姑娘的理解,”从始至终,无论是踏月楼还是迟谷,都没透露那位姑娘的名姓,所有人都只知道迟谷有婚约,却不知道女方是谁,大宗风范与君子风范保护着那姑娘的声名,“就差一个解除婚约的仪式了。”
踏月楼宛芳点头:“确实如此。”
是她们那儿的姑娘一心要嫁,迟谷从一开始就抗拒,却因师命、宗门考虑等等因素,不得不承下这门婚约,正因为其中有这样的波折,所以宛芳才从一开始就没透露姑娘的名姓,她觉得这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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