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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6)

作者:陌上殊 时间:2019-06-19 17:59 标签: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日久生情 独宠

  进了院子就能看见他家大门,堂厅的门是不锈钢的,模模糊糊的能倒映出来人的身影,旁边厨房的门是木头的,不过现在已经卸了下来,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早上还是空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四个长凳的堂厅,现在看上去满满堂堂的,都是些宿臻说不上用途,却在村里其他有去世的人家见过的东西。
  旁边就是爷爷的房间,房门是敞开着的,里面有人在说话。
  宿臻进去后,看见宿妈妈和其他人一边说话一边整理着爷爷的遗物,而爷爷躺在房间正中央。他的身下是用两条板凳撑起来的门板,衣服已经换成了寿衣,脸上盖着黄表纸,他推开半掩着的房门进去时,带起了小股的风,将黄表纸扬起了一半,露出纸下人的脸。
  “怎么到这儿来了?”宿妈妈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低着头的儿子,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遗物,拿出口袋中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了,她是知道儿子过来肯定不是为了一餐饭,但现在都已经到了饭点,她不饿,村里来帮忙的其他人肯定都是饿了的。
  宿妈妈推着宿臻,让他帮忙准备中午的饭菜,出了房门就是堂厅,看着布置的七七八八的灵堂,她叹了口气,又把宿臻拉到一旁的角落里,看着周围没有人偷听,这才小小声的说:“臻臻,你二爷爷先前说你爷爷临死前都放心不下他养的狗,可我在旁边听着的不是这样的,你爷爷明明是拉着你的手,想让你走。”
  “你是知道的,我和你爸爸从市里回来,要比你从外地回来要快的多。我们回来的时候,爷爷已经病得很重了,送到医院去的时候,人已经迷糊了,嘴里翻过来倒过去都是说西桥村很危险,后山上有怪物,然后又说不许你回来。”
  宿臻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爷爷说不许我回来?”
  宿妈妈想起老爷子当初的话,也是感到很古怪,“那个时候老爷子抓着我和你爸的手,非要我俩发誓,就算他死了,也不能再让你回西桥村。不然你以为怎么会是你大爷爷通知你回来的,还不是因为我和你爸答应了老爷子。”
  之前那个不怎么靠谱的猜测再次出现在他的心里,宿臻看向被布置成灵堂模样的堂厅,想起了身体一贯健康的爷爷,还有他十六岁那年鬼迷心窍去往的后山,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上面的绷带暂时消失不见了,但他知道他身上衣服遮挡住的地方,那些东西依旧在。
  爷爷的死一定不是因为年岁到了。
  他之所以说出不许宿臻回家的话,一定是他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了西桥村中隐藏的危险,而且这危险极有可能是针对宿臻一人而言的,所以他才会没有提及他人,只说不许宿臻回家。
  还有那句后山有怪物。
  后山的怪物会不会和他身上莫名多出来的绷带有关呢?
  不管是与不是,爷爷都已经死了,而他也重新回到了西桥村。
  宿臻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黑光,在他不曾感知到的地方,白色的雾气层层叠叠的包裹住他,他的身上,原本已经退到腰腹间的白色绷带涌动着,似乎又有了向上攀升的倾向。
  对于这些,宿臻都是不知情的。
  他只是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会找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害死爷爷的,他一定会替爷爷报仇的。
  就算仇人是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他也不会退缩,他总会找到办法给爷爷报仇的。
  宿妈妈和儿子说这些话的本意是想告诉儿子,他爷爷并不是不关心他的。
  是的。
  在看到宿臻低头郁郁的时候,宿妈妈以为她儿子是因为宿二爷爷说的那番话。
  她是认为儿子之所以不高兴,老爷子离世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大概就是以为老爷子不关心他了。
  所以宿妈妈说出老爷子在病中说的那些话,试图用这些话来宽慰宿臻,只不过说出口之后,怎么听怎么像是老爷子一直在嫌弃宿臻,不然怎么会那么不想看到宿臻,连他死了都不许宿臻回老家。
  这样的想法也只在宿妈妈的脑子中过了那么一瞬,她就看见宿臻抬起头,看上去没有先前那么郁郁,反而带着说不出来的坚定。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话,是怎么影响宿臻的话,但这是好事啊!
  宿妈妈给宿臻整理了下衣领,拍拍他的肩膀,说:“老爷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这些你知道就好,好了,饭我已经煮好了,你去炒几个菜,我还要去整理老爷子留下的东西。”
  宿臻点点头,出了门,去了厨房。


第十章 西桥村(九)
  不同地方的丧葬习俗说到底都是殊途同归,流传至今,真正能为亡者做的事情不多,更多的是对生者的慰藉。
  宿臻心中已经肯定爷爷的过世,与后山的东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然而亡者有亡者的去处,生者有生者的规矩。
  在老爷子的丧礼完全结束之前,宿臻是没办法做出什么大动作的,只能在忙乱中找寻可以利用的空隙。
  现在的城市中大多是实行火葬,然后举办一个葬礼,葬礼结束后,一切就算是终结。
  农村则不一样。
  大多数农村还是保留着过去的习俗,这些习俗在岁月变迁中消失、简化又或是增加,不一而足。
  西桥村是组建不到百年的村庄,村里人奉行的习俗,有些是当地人的习俗,也有些是来自外地的。宿老爷子的丧礼大部分是按照本地人的习俗,也有些是宿家长辈从外地带来的,比如说走灯。
  宿家的长辈从前是皖南地带的人,他们那儿的人有许多奇特的习俗,走灯就是其中之一。在人逝世之后,需要做三天的法事,走灯在最后一天的凌晨三四点钟开始,那时的天还是漆黑一片。
  从灵堂出发,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宿爸爸,他的手中捧着宿爷爷的遗像,黑色相框中放着一张黑白遗照,照片上的宿爷爷抿着唇,严肃的看向前方,眉宇之间带着不明显的焦躁。
  宿臻看到这张照片时是困惑的,他分明记得宿爸爸之前准备的照片并不是眼前的这张,但是队伍马上就要离开,没有留下让他询问的机会。
  原本的走灯习俗中,队伍中的人手中拿着的都是白色蜡烛或是白色灯笼,简化之后就成了线香。
  宿爸爸身后跟着鼓手、锣手还有喇叭手,这些人都是村里一些比较有声望的长者充当的,宿臻就护着手中的线香跟在他们的身后,而宿臻的身后跟着的就是村里的男丁和小孩,因着村里人较少的缘故,一条队伍也是短短的。
  走灯绕的范围比较大,照着从宿家老一辈留下的规矩,这支队伍是要从后山路过,转上一圈后再回到村子里。
  前一天,宿爸爸和其他人商量着,准备只绕着村子转上一圈,毕竟后山坍塌的地方太多,黑灯瞎火的捧着线香走灯,要是一不小心掉进坑里,摔断腿那可就不好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说话的人不注意说话的方式,以至于到最后也没能达成所愿,反而是让人前一天去后山探路,人工趟出一条道来,还在路边插了一个又一个的路标,虽然这样也稍微降低了一些危险,但还是太麻烦。
  星星点点的火光排成一列缓缓的向着后山移动,山林中被惊醒的鸟雀发出难听的鸣叫,拍打着翅膀离开了巢穴。
  冬天的白昼来的总比寻常要晚上一些,走灯的队伍中,人们的视网膜中看不清前面的人,只留下黑色类人形的剪影,思绪稍微翻飞一下,再回过神来就会被吓到,所以几乎没有人敢分神。
  锣鼓声自始至终都不曾消失,然而队伍中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离开后山之前,宿臻回头看了一眼后山,被墨色笼罩的山林寂静无声,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后山,他说的是真正的后山,看一看了。
  走灯结束之后,招呼村里人一起吃了一顿饭,接着宿家就只剩下宿家一家四口。
  之前被宿爸爸捧在手里的遗像已经被收起来了,堂厅中正对着门的那堵墙的右上角贴上了一张黑色的长方形纸条,纸条上用白色字体写着宿爷爷的名字。这个等到宿爷爷正式下葬以后,才会换成宿爷爷的遗像。
  宿臻:“爸,爷爷的那张遗像是哪里来的,我从前怎么没见过?”
  宿爸爸愣了一下,遗像能从哪里来,当然是从宿爷爷从前的旧照中找出一张,难不成还能现场拍么!
  他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的回答,话还没有出口,他突然想到宿臻问这话的意思,难不成遗像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老爷子的单人照不多,就那么几张,我找的是去年他在照相馆拍的那张,有什么不对吗?”宿爸爸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淡淡的反问着。
  去年的照相馆?
  去年夏天,宿臻确实是和宿爷爷一起去镇上的照相馆拍过照片,但因为当时是夏天,老爷子把头发都给剃光了,顶着个光头拍的单人照,而遗像中的那张,先不说表情的问题,就照片中花白的头发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宿臻道:“爷爷去年夏天把头发剃光了,拍照的时候是没有头发的。”
  “嗯,没有头发。等等,没有头发?”宿爸爸的声音都快要劈叉了,他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挑选照片时的场景了,只记得刚才收起来的那张遗照上,他父亲头发花白的样子。
  一旁的宿妈妈和宿姜听的一头雾水。
  还是宿姜脑子比较灵活,就着宿爸爸和宿臻的几句对话中提炼出了重点,他问:“爷爷的遗像有什么不对劲吗?”
  听到这话,宿妈妈也回过神来,她和宿爸爸是相信鬼神之说的,因此夫妻俩对望着,说不清心中是害怕多些还是畏惧多些。
  “你们都说遗像出了问题,要不孩子他爸,你去把照片拿出来看看,看过没有问题,再放回去,这应该是没关系的吧?”宿妈妈出了个主意。
  也是,如果真的是遗像出了问题,不管他们在这里怎么讨论都讨论不出个结果,只有找出遗像,才能知道结果的呀!
  至于把遗像拿出来有没有问题,这个还真不好说!
  宿臻起身,他想要去把遗像拿出来,但又不知道宿爸爸把遗像收在了哪里,只能拿眼睛瞅着他爸,等着他爸自觉的站起身来。
  要宿爸爸说,就算出问题的是他父亲的遗像,他也是不敢再去碰的,人活着的时候,再怎么危险也有个限度,可死去的人是不能再称之为人的。只不过为人父母的,他忽略大儿子太久,难得儿子有点小要求,他当然是要尽可能的满足的。而且老爷子生前人善,死后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变成恶鬼的。
  老爷子的遗像被他放在他房间里的保险柜里,和他的那些重要文件锁在一起。
  打开保险柜的门,一眼就能瞧见黑色相框里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人愁容满面,生动不像是一张照片。


第十一章 西桥村(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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