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对这门亲事(19)

　　半晌，枢机神官再用手杖在地上一杵，恐怖的神压应声消散。
　　他转身背对着凌昭，叹了口气，道：“老朽会飞书麒麟疆，请麒麟神君与凤凰神君定夺。”


第65章 399-404
　　399
　　枢机神官依言飞书麒麟疆，不到半日，麒麟疆回信，上书五字：“如吾儿所愿。”
　　第二日学堂上，枢机神官宣布我与凌昭可与原本选定的八位仙君同行。
　　我自是欣喜若狂，恨不得当场拜谢枢机神官，凌昭却没有什么波动，好像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我不管他请愿下玄武界出自何意，他给了我便利，我总要谢他一谢，否则总要觉得欠他些什么，不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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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课之后，我抢先出了学堂，在学堂外面等候，等凌昭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麒麟君，借一步说话。”
　　凌昭狐疑地看着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慢慢沉下来。
　　我连忙解释：“我并非、并非是要打架！”
　　凌昭轻嗤一声，意思——怕你？
　　我几乎立马就要反驳他，好在我还记得此番所为何事，只当做看不到，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最后停在一根巨柱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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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昭收回手，抱在胸前，“有话快说。”态度之恶劣，让我后悔多此一举来谢他。
　　可人都被我抓来了，此时再打退堂鼓，好像是在捉弄人，我只好按着原本所想，忍着心下怪异的感觉，诚恳道：“昨日之事，多谢麒麟君。”
　　凌昭的瞳孔微微放大，顿了顿，看向别处，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没听清：“什么？”
　　凌昭如梦初醒，抵在手肘处的手一蜷，硬声道：“与你无关。”然后转身离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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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们十个仙君从天界启程，当天晚上抵达玄武界。
　　玄武界中土地焦黑，草木枯萎，还有瘴气浮空，戍边武侍各个衣架破烂，浑身带伤，境内臣民灰头土脸，哀眉愁目……境况之恶劣，远超我们所有仙君的预料。
　　戍边武侍见到召雨君无不欣喜，上前将他围住：“召雨君，您怎么又回来了？”
　　召雨君点点头，向我们解释：“前几日我在召雨境得知玄武界的事，曾来帮过忙。”
　　怪不得召雨君回到天界时，形容如此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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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有玄武界的长老迎出来，一身行头不比戍边武侍好到哪里去，见了我们几个仙君，面色惶恐地行礼，在前方带路。
　　“诸位仙君肯在玄武界危难之时出手相助，吾等感激不尽，请仙君们现在玄武神殿住下……”
　　说话间我们停在一座神殿之前，神殿的红漆大门多处掉皮，殿前巨柱上的玄武头掉了一半，墙上坑坑洼洼，灰败不堪。风月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堂堂玄武神君，往日竟是蜗居在这样破落之地？
　　玄武界的长老们闻此吸气声，身子抖了一抖，更加地谨小慎微，频频找补：“玄武界遭魔族侵袭，无暇修缮神殿，还望诸位仙君不要嫌弃，事后玄武界定当……”那长老一咬牙：“定当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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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年之前的玄武境是何等繁冗，如今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我不忍看这些长老们诚惶诚恐的样子，上前安抚道：“我们此行是为魔族而来，前辈们只管忙玄武界的事，无需在我们身上耗费时间。”
　　说到一半时，凌昭越众而出，走到殿门前，用力一推，在一阵吱呀声中，将门推开，回头问：“我住哪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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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老们才松了一口气，马上又提起来，支支吾吾道：“这个……有一事还未告知仙君们。”
　　“玄武神殿年久失修，有不少房间已经不能住人，所以……”
　　风月君问：“所以什么？”
　　长老们脸憋得通红，豁出去道：“所以，只有六间空房。”


第66章 405-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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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间？？？
　　百花神殿的上百女侍都能每人分到一间卧房，整个一个玄武神殿，能拿得出的房间只有六间？？？
　　玄武界的长老们越缩越小，羞怯难当，看起来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我们不欲再给长老们增加负担，连忙收整心神道：“不碍事，不碍事，有得住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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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我们十个神君站在玄武神殿外分配今晚所住的房间。
　　青木君柳腰与炎燚君上官焱为女仙君，自要每人占去一间，剩下八人，两人一间，刚刚好。
　　风月君率先向召雨君抛出橄榄枝：“召雨君，我们住一间吧。”
　　召雨君自从到了玄武界就心神不宁，听到有人叫他，回神笑道：“可以。”
　　眼看着落单的仙君越来越少，我看准机会走向清风君，笑道：“清风君，同我住一间可好？”
　　清风君见了我肩膀一缩，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左右看了看，一把拽过旁边的仙君，颤巍巍道：“我、我和他住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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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08
　　对了，其他仙君还以为麒麟殿是我砸的呢。
　　我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尴尬地收回来，回身一看，其他仙君都找到了伴，四散挑选各自房间。
　　只有我和凌昭两个还是孤家寡人，孤零零站着，好不可怜。
　　凌昭察觉到我的视线，斜睨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推门进了被挑剩下的小屋。
　　我叹了一声，跟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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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凌昭站在门口，看着贴墙摆着的一张小床，谁也没动。
　　半晌，凌昭转身出门，一阵衣服兜风的呼啦声，屋顶瓦片动了几下——这是准被以天为被，以屋顶为席了。
　　我走近床边，掀了一下盖上上面的薄被，被湿气氤透的床板露出来，没有一块能躺的地方。
　　我只好他出门外，用力在地上一点，腾身飞上屋顶，落在了凌昭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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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昭一腿放平，一腿曲起，正坐在屋顶饮酒，看也没看我一眼。
　　玄武神殿是玄武界地势最高的地方，我无声地坐下，居高临下看着玄武界的夜景。
　　几处朦朦胧胧的灯火在瘴气中若隐若现，成排的破败小屋延伸到远方，残破亦不能极目，到某一条不可见的“线”便戛然而止，再过去就是万家灯火，一片安宁和乐——那是召雨境。
　　相邻的两个疆域，竟差距如此悬殊！
　　我又想起今日那些生怕招待不周的玄武界长老们，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令人徒生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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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昭喝了一口酒，手肘放回支起的右腿上，酒液在酒壶中晃荡。
　　我看了一眼朦胧的月光，忽然生出些饮酒的心思，于是道：“麒麟君，能否赠饮一杯？”
　　凌昭沉默了一会儿，手腕一动，一个酒壶扔过来：“想喝就喝。”
　　我接住酒壶，醇香酒气扑鼻而来，杯子没有，我便翻出几片花瓣，花瓣紧密相贴，凹成碗状，清濯酒液落入其中，一滴不漏。
　　凌昭哂笑一声：“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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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反手把酒壶扔回去。
　　“多谢你的酒，麒麟仙子。”
　　将花瓣中盛满的酒液一饮而尽。


第67章 413-418
　　413
　　我的“花碗”中的酒饮尽，凌昭便帮我满上，虽然相顾无言，却是难得的和谐。
　　凌昭喝了一口酒，望着玄武界的千家万户，忽然道：“我见过他。”
　　我摇着手里的“花碗”，看着就酒液在花瓣细丝一般的纹理上滑落，诧异道：“谁？”
　　“玄武神君。”凌昭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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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人不知麒麟君自幼就在神族百界间游历，见过玄武神君也属常事。
　　我抿了一口酒，问：“玄武神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
　　凌昭低笑了一声，混在夜风里，混在甘醇酒香里，竟多了几分惑人。
　　我被他笑得心中一抖，奇怪地看向他。
　　他道：“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孩子？”
　　“四百岁。”
　　“你是说……”我的手一抖，“花碗”之间的花瓣出现缝隙，酒液顺着缝隙流出沾了一手，我无暇顾及，惊愕道：“你是说玄武神君，只有四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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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过关于玄武界的卷轴，上面说因为万年之前的玄武神君透支了后代的气运，往后的历代玄武神君尽皆神力低微，羸弱短命。
　　有时玄武君还未通过神君考核，玄武神君已经身陨，疆界不能没有神君带领，玄武君只得提前继位。
　　玄武神君亦是百界神君之中唯一一个无需通过考核就可继位的神君。
　　可……还未成年便坐上神君之位统领一界，然后在动乱之中被魔族……
　　我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花瓣，酒液混合着花汁从指缝间滴下，滴落在玄武神殿灰色的瓦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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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昭瞥了我的手一眼，淡声道：“四百岁那年，我追着一头凶兽，到过玄武界。”
　　已故的玄武神君，也就是那时的玄武君，只有二百岁。
　　“在树林里看见一个干瘦的小鬼，他在爬树，送掉出鸟窝的雏鸟回巢。”
　　“他笨手笨脚，从树上掉下来，我接住他，他告诉我他是玄武君，让他爹娘和哥哥酬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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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昭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我听着他的描述，想象着那个场景——
　　偌大的森林之中，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孩子把雏鸟放在胸口，两手颤巍巍地扒着树干，一点一点地向上蹭。衣服因为他太瘦弱，空空荡荡的，袖口随着他抬手坠到上臂处。
　　他拼命举高握着雏鸟的手，想要将雏鸟放回巢中，忽然脚下一滑从空中跌落。
　　然后，他对救了他的人笑得天真无邪，眼睛弯成月牙：“我是玄武君，整个玄武界将来都是我的，我让我的哥哥还有爹娘重重酬谢你！”
　　然后场景一转，浮烟瘴气之中，一个瘦弱的少年躺在龟裂的黑色土地上，他惊恐地睁大着双眼，胸前一大片殷红血迹，胸口处只剩一个血淋淋的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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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潜！”
　　有人抓着我的肩膀猛烈地晃动了几下，我从迷障之中抽出，茫茫然看着近在眼前的脸：“什么？”
　　凌昭“啧”了一声，起身望着远处：“有垃圾来了。”


第68章 419-427
　　419
　　我循着凌昭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瘴气如浓烟一样翻滚着，灯火在其中激烈地摇晃，隐隐的喊杀声随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