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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我真的错了!(7)

作者:青琐 时间:2018-10-13 19:52 标签: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第8章 回家(八)
  “……”                     祁杉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人有轮回就算了,还可以带着记忆投胎?实在难以想象。良久,他觉得自己应该接一句什么,于是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的长生不死?”
  祁栩听后感觉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地问:“那你觉得长生不死好不好?”
  祁杉没多想就点了头,“从古至今无数人不都在追求这个。没有几个人是想死的吧。”
  祁栩点头,又说:“可是你不觉得记得太多很苦吗?我从出生就背负着好几世的记忆,每次死亡和下一次出生之间都有几十年的间隔,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眼前的世界变了模样,我亲近的、熟悉的、认识的那些人早已故去。就算我某天在街上再遇见他们,也是我认得他们,他们却不记得我。”
  “无论生在哪里,我永远是祁家人,从我能说话、能走路开始,我就要找一个叫祁连宇的人。我除了知道他的长相,知道他只会生在有祁家血脉的家庭里,其他的一概不知。可天下有祁家血脉的人太多了,这些年我派出去找他的也多多少少有祁家的人,最后往往不仅没能找到他,反倒使祁家血脉更加分散,也就越来越难找到。我轮回了那么多次,真正找到他却只有两次。”
  “那为什么不停下?”   祁杉问她。
  祁栩苦笑了下,“每次死亡之前,钟菡都会问我还要不要继续。如果我不想继续就告诉她,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喝下去,以后祁家就没有祁栩这个人了。但如果我还要继续,就留着这些记忆,她会在南塘镇等我自己回来,然后证明我是祁家祖训里所说的家主。至于为什么我不想停下……”她说,“因为一旦我也忘了,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当年的事了,也就没有人能帮青玉找到祁连宇了。”
  祁杉没有她的那些记忆,对祁栩说的很多话,他无法感同身受,但她话里话外透出的那种无奈和执着,让祁杉莫名地有些心疼。“钟菡也不是人吧?那让她继续找不行吗?”
  祁栩摇头,“钟菡出不了南塘镇。至少在青玉入世之前,她不能离开南塘。”
  “为什么?她也被那什么封印困住了?”
  “可以这么说。”祁栩想了想,“自从有那个封印开始,钟菡的使命就是镇守它,只要封印里还有任何一个怨魂,钟菡就不能离开。换句话说,只要青玉能脱离封印,钟菡就自由了,所以这么多年里,她都在帮我。”
  “所以……”祁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所以,我还要继续。”
  祁栩的记忆太庞大,里边的世事无常和悲欢离合太多,那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的。祁杉想着,也许她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学姐,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嗯?”   祁栩看向他,“说什么?”
  “嗯……就说祁连宇或者祁童然,不然说你自己,”祁杉顿了顿,“如果你想说青玉也行。”
  祁栩没说话,一个劲儿笑着看祁杉。祁杉被她看得不太自在,“你笑什么?”
  “我在笑,不管过了多少年,哪怕性格变了很多,我弟弟还是我弟弟。”祁栩的语气很是欣慰。
  “什么啊?”   祁杉觉得她这话说的,硬生生把自己的厚脸皮削薄了一层,都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了。
  “我弟弟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祁杉忙不迭摆手,“不不,别这么说,我心硬着呢,真的!我平常连过街老奶奶都不扶!”
  祁栩又笑,“我说的是我弟弟,你激动什么?”
  瞬间哑口无言,祁杉憋屈得不行。祁栩看着好笑,乐够了也不再逗他,正色道:“你叫我一声姐姐吧,我好久没听过了。”
  心里漫上一股又酸又暖的东西,祁杉下意识开口:“姐姐。”
  “还说自己心硬哈哈……”祁栩大笑点头。祁杉更憋屈了,但心里那种暖暖的感觉更深了点。
  “我跟你说说连宇吧,”笑过之后,祁栩缓缓开口,“连宇比我小三岁,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年纪最小。我们俩之外,三个兄姐都比我大好几岁,成家的成家,嫁人的嫁人,就剩我们俩年纪小的关系最好。连宇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从小一直这样,直到他遇到青玉,就学会瞒着我了。”
  “我理解他为什么这样,那时候的世俗容不下这个,那是没有任何余地的排斥,一旦被发现了,轻则身败名裂,严重的,因此丧命的并不在少数。我从没有想过我弟弟竟然会喜欢一个男人,大约是因为他年纪最小的缘故,几乎是被全家宠大的,小时候他的性格并不强硬,甚至有点软。所以我想不到他竟然会有那个胆子,但等我发现的时候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帮他们遮掩。”
  “可我并没有觉得他们能长久。”祁栩说,“我没有劝他们分开,一句都没提过。”
  “为什么不劝?”   祁杉问,“他们总不能一辈子躲躲闪闪,总会被人发现的。”说完,祁杉才想起来,后来确实是被发现了。
  “是啊,为什么不劝呢?”   祁栩苦笑,“他们只认识了一个多月而已,能有多深的感情?怎么可能就非卿不可了?我是这样想的。想着等他们过了最初感情最浓烈的那阵子,冷静下来之后就不会那么坚持了。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能发现的事,其他人没有理由永远发现不了的。”
  祁栩抬头问祁杉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父亲诬陷青玉和家仆苟且的事?”
  祁杉点头。
  “就是那个家仆。他母亲是我母亲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平常仗着能在内宅说几句话没少狗仗人势。据我后来知道的,他发现连宇和青玉的事后,起了歹心。他威胁青玉,如果青玉肯陪他,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青玉没答应。”祁杉说。
  “嗯。”祁栩点头,“青玉并不单是个无权无势的戏子,这是我后来知道的。他来祁家,也不单只是为了唱戏。”
  “那是为了什么?”
  祁栩一笑,“杀人。”
  “……啊?”   祁杉呆了呆。祁栩接着说:“如果不是因为连宇,他在祁家的一个多月里,有无数次机会完成他的任务。”
  “他要杀谁?”
  “我父亲。”祁栩回答得很干脆,“父亲官拜丞相,但向来与兵部尚书不合,两人是雷打不动的死对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那种。祖父大寿那一年,父亲拿到了兵部尚书贪赃军饷军械的证据,参了他一本,他被革职查办,几乎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临死他也要带着父亲一起。”
  祁杉很好奇:“青玉和他是什么关系?”
  “可以这么说,每个权贵手里,除了明面上的势力,总要有一些暗地里的人手,来帮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兵部尚书手里的这股势力,就是青玉在为他管理。青玉表面上是梨园的老板,当红的台柱子。可私底下,他的手里已经沾了不少人的血了。”
  听到血字,祁杉不由自主地脖子一缩,“这是为什么?为了钱?”
  “都不是。”祁栩摇头,她说:“兵部尚书是他的父亲。”
  祁杉愣住了,“他让自己的儿子替他做这些事?”
  祁栩嘲讽地笑笑,“在他看来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记入族谱的名正言顺的儿子,不过是个留在青楼里可有可无的种。”
  “那既然这样,青玉为什么还要为他做事?就因为一个父亲的头衔?”   祁杉有点愤愤不平地问。
  “当然不是。他可以当自己没有父亲,但他有一个疼爱他的母亲。有了这个女人握在手里,你猜他会不会乖乖听话。”
  祁杉那点愤愤不平瞬时萎了。
  “那时候兵部尚书入狱,手下的势力也成了一盘散沙。青玉解散了手底下的大部分人手,为了保险起见打算自己动手。只要我父亲一死,他就可以带着他母亲过自在的日子。可没想到,一拖再拖,出现了这种意外。”
  “他本来想杀那个家仆灭口的,却晚了一步。那个家仆在大宅第里浸淫多年,也不是个没心眼的,青玉拒绝了他的要求后他大概也就猜出来了,摆在青玉面前的不外乎那么几条路,其中最方便的就是杀他灭口。他不觉得一个戏子能有那么大的胆子,也不认为青玉杀了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但他怕死,所以他一点机会都没给青玉留,青玉前一秒拒绝了他,他后一秒就到了父亲那里。”
  “再后来,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了,那个家仆为了活命告发他们,最后却反倒被父亲灭口。青玉被抓之后,连宇也被关了起来。有次我去看他,他求我帮他放了青玉。我尽力了,却没成功。青玉身上有伤,我们刚出了祁家就被发现了,那时候青玉告诉我,他母亲在城外的一个村庄里,如果可以,希望我派人送个消息过去,让她不用等他了。”
  “他母亲,不是在那个尚书手里吗?”   祁杉不解地问。
  “杀了我父亲,然后带着他母亲走。对他来说,这本来是最好的结果。可因为连宇,他不能杀我父亲。所以他拼尽了自己手里最后能用的所有势力救出了他母亲,打算等祖父过完了寿,他就可以带他母亲走了。”
  “那祁连宇呢?他打算带他母亲走,那祁连宇怎么办?”
  “能怎么办?如果带连宇一起走,先不说他不知道连宇会不会答应,就是答应了,祁家会放过他们吗?他还有母亲,他能不管自己母亲的死活吗?又如果他为了连宇留下来,谁能容的下他?他母亲又该怎么办?所以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他和连宇都是没有结果的。”祁栩说得无奈,“被抓回去的时候,他就想到自己多半是活不成了。”
  “因为帮青玉逃跑,父亲也把我关了起来。后来我听说那之后过了几天,青玉被允许见了连宇一面,可那时候连宇已经不记得他了。在连宇眼里,他是个和家仆苟!且还觊!觎着自己的下!贱戏子,在他眼里,连宇的种种言行都是在急于撇清与他的关系,又或者连宇不相信他,而是信了别人的话,觉得他下!贱与家仆苟!且。沉塘其实是连宇提的,这是父亲让连宇当着青玉的面做的决定。青玉死的那天,对连宇说会在地狱里等他。”
  祁栩说:“人死后都要去地狱的,生平行善的人走一趟就能出来,继续轮回。而作恶的人就要留在那里,除非他们偿还完了自己的罪孽,否则是不能再入轮回的。可是因为我父亲,青玉连地狱都去不了。”
  “他这么害青玉,青玉为什么还要帮他守着他的后人?”   这一点,祁杉最不明白。
  “一开始,青玉并没有守着祁家人,正相反,他差点把整个南塘镇屠尽了。”祁栩回忆道,“那时候他可以暂时离开封印,但也已经是好几十年之后了。我父亲和连宇已经去世,他找不到自己的仇人,就疯了一样地折磨南塘镇的人。一场瘟疫迅速蔓延,但凡染病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在病痛里煎熬。他大概还记得我帮过他,所以整个镇上唯独我没有染病,我那时候年纪很大了,每天在死气沉沉的镇子上拄着拐棍乱走,我想找到他,告诉他我弟弟没有背叛他。”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湖心亭,我找了他一个多月。那天我跟他说了很多话,关于连宇,关于我父亲。他很平静,他告诉我,他发现就算看着所有人在痛苦里挣扎,他也并没有任何一点报复的快!感。那天是他的忌日,他回头对我说想吃莲子羹。他其实不爱吃甜食,那是我弟弟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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