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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爻[强推] (五)(24)

作者:priest 时间:2018-07-07 07:58 标签:仙侠修真 经典 传奇


    药水的作用在渐渐退却。

    若是此时解开石化,韩渊少不了被那禁术撑炸。

    他终于不再纠结材质问题:“坚持不住了,李筠,再来一瓶!”

    李筠绝望地吼道:“没有啦!”

    吼完,李筠欲哭无泪地闭上眼睛,心道:“亲娘啊,大师兄你还赶得来吗?”

    随着韩渊身上的石化开始退却,那越发压抑不住的禁术变本加厉地撕扯起他的身体,韩渊每一道鳞片间都冒出了血丝。

    严争鸣的神识正在掌门印中焦头烂额,手上代表血誓的八卦盘突然闪了起来——血誓是扶摇同尚万年签的,主体却是韩渊,韩渊自然没本事破除血誓,这只能代表他快去见列祖列宗了。

    严争鸣冷汗都下来了,可掌门印只有历代掌门神识能进来,他想叫程潜帮忙都不行。

    就在这时,掌门印中被他附身过数次的童如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与以前不同,这一次严争鸣有种错觉,童如好像不是一段幻影或者记忆,而是看得见他的。

    童如残留在此间的神识对他招招手,严争鸣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只见童如穿过无数道门,无数浩渺如烟尘的神识,一言不发地将严争鸣带到了一道大门前,门上有一个清晰无比的红印,正与吴长天带来要挟他的除魔印如出一辙。

    那门虚掩着,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心魔谷中源源不断的魔气正是从此处逃脱而出,童如停下脚步,对严争鸣点点头,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严争鸣试探着伸出手,顺着那裂缝轻轻一推。

    这道门轰一声开了。

    他立刻将神识从掌门印中拉了出来,只见空中风云涌动,掌门印中露出的无数星子正被吸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不过片刻,那些星子便被涤荡一空,一道黑洞洞的门出现在他与程潜面前。

    严争鸣大喜:“就是这里,走!”

    两人纵身闯入那大门中,同时,严争鸣以掌门身份扯下扶摇山的封山令,整座扶摇山重现人间。

    蜀中,韩渊彻底从石头状态中变回了血肉之躯,他感觉自己身上仿佛被无数根针钉在地上,无处不疼,疼得都麻木了,便不由得想道:“我好歹也是个元神修士,若是死了,元神也会魂归故里么?”

    扶摇山上正弥漫着一层说不出的魔气,严争鸣手上的血誓八卦盘闪得越发频繁,两人径直飞过无数密林石阶,人未至,一剑已经从空中劈下,唐轸住过的客房连同院子整个分崩离析,那院中好像雨后积水一样,沉淀着厚厚一层凝滞不懂的黑云,院落中厚重的青石板转被严争鸣一剑削开,下面露出了一块大石——昭阳城中外冷内热的冰心火。

    里面放了一具尸体,正是六郎,只见他胸口时亮时灭,像装着一朵小小的火苗,唐轸竟将噬魂灯的真身藏在了六郎的尸体中!

    蜀中,禁术被魔气刺激,凶猛地冲破了水坑的火圈,火红的羽毛飘散得四处都是,好像下了一场木棉花雨,四下里都是鬼影,魔龙的利爪抠入了地心,韩渊发现自己再没法和自己吵嘴了,他那一个躯体中分开的两个意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而为一。

    扶摇山巅,霜刃中裹挟着风霜的剑气直入冰心火中,“幽微”剑意自缝隙里灌入那大石内心,生生将它从一角破开了一个口,“六郎的尸体”见保护层被撬开,惊恐地抽动了一下,转身化成一道黑风,便要逃出去。

    “小潜让开!”

    严争鸣的剑到了,已经入鞘的剑摧枯拉朽一般亮出藏锋之刃。

    一剑霜寒十四州,整个扶摇山都在为其震颤——

第108章

    唐轸在半空一顿,成千上万条鬼影跟着他僵住,他们脸上先是一片空白,随即又齐齐浮现出了一丝微妙的疑惑。

    一时间,唐轸心里众多念头好像大火消散后明灭在风中的火星,杂乱无章地此起彼伏着。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谁动了他的本体?

    严争鸣他们吗?

    可是他们到底是怎样从北冥之海里逃脱出来的,又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没有直接循着这些人的踪迹追到蜀中,反而回到了扶摇山?

    他们既然不能随意在无限空间中自由来去,又是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赶回去的?

    谁将自己藏在冰心火的本体出卖给了他们?

    电光石火间,唐轸满心大惑不解,甚至来不及去气急败坏。

    怎么可能呢?

    他分明谁都不信任,更从未与这世间任何一个活物交过心,他孤身一人,握着无限鬼影的权柄……即便这样,也做不到万无一失么?

    漫天的鬼影好像一群无知无觉的吊死鬼,纷纷愣怔在空中,他们身上缭绕的鬼气与魔气逐渐开始褪去,一个接一个地被不知名的清风洗干净,在空中褪色成普通的魂魄,融化了。

    像一排晨露,经历一宿风尘,悄无声息地回归天地间,自由而洁净地漂往下一个归宿。

    竟充满了某种宁静而隽永的意味。

    游梁举着严争鸣已经没了精气神的元神之剑,近距离地看见了这一切,被此情此景震撼得无以复加。

    唐轸的元神不断从消散的鬼影中退出来,最后终于被迫合而为一,他强大的元神在失去本体后依然能苟延残喘。

    唐轸没有逃——可能是太过震惊忘了,也可能是从未想到过,一时懵了。

    “没有道理……”唐轸喃喃道,“百万怨魂的结果分明是应在我身上的,这不可能……注定的事,怎么可能会变呢?没有道理……”

    李筠最先反应过来,喝道:“你们还都愣着干什么?!”

    水坑和游梁立刻反应过来——对了,此人可是鬼修一道的集大成者,天下再没有第二个比他更精通魂魄功法的人了,一旦放虎归山,没准让他缓个一两年,又能用什么闻所未闻的手段卷土重来。

    游梁手中剑一声尖鸣,封住唐轸去路,李筠一把抽出腰间佩剑,连同水坑,三人同时冲了上去。

    唐轸本体刚碎,又被不断飞离而去的鬼影反噬,元神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一时间来不及躲闪,先后被两道剑气贯穿。

    他僵硬地打了个挺,迎上了扑面而来的三昧之火。

    在烈火中,唐轸依然迷茫的目光缓缓落到了水坑身上。

    他死到临头的记忆像去而复返的潮水,冲过漫长的处心积虑,冲过更加漫长的、与噬魂灯你死我活的炼狱生涯,冲过上一次的生死与离别……

    最后落在了一根羽毛上。

    那羽毛在他心里轻轻拨动了一下,唐轸嘴唇微动,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有的人一生非黑即白,所有途经过的亮色于他都如昙花一现,飘然一瞬,开过就没有了。

    唐轸的瞳孔中放了一个水坑,破败的元神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天道无常,机关怎能由得人算尽?

    不知他在最后一刻想没想明白这个道理。

    李筠做梦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手中剑竟也有一天会见血,还斩杀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魔头,他保持着无比惊奇的表情,认为自己从此可以卸甲归田,回家将这把中看不中用的佩剑供起来了。

    他正在找不着北,韩渊突然怒吼道:“要死了,这边还没完呢,都发什么愣,还不帮我一把!”

    李筠被他一嗓子吼回了神,这才想起还有卞旭留下的烂摊子。

    他屁滚尿流地御剑落地,见卞旭那献祭之术居然并没有被削弱多少,而方才被唐轸召唤而来的魔气也没有一点打算消散的意思。

    水坑立刻掉头,用火圈将献祭禁术重新围起来,让强弩之末的韩渊稍微缓了口气。

    李筠不要钱一样地摸出一把丹药丢进了韩渊嘴里,不偏不倚地堵住他后面的话音,韩渊被他噎了个半死,有心想破口大骂,愣是没有腾出嘴来。

    短暂的休整与伤药让韩渊裂开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可惜这些丹药治标不治本,有时水坑一个没守住,冲出来的献祭之术又会给他留下一条口子。

    直到这步田地,韩渊终于承认自己可能确实是造孽造多了,这一下又一下好比千刀万剐,滋味别提多销魂。

    李筠一挥手,方才被唐轸打落在地的虫子大军们纷纷就地复活,蹦跶着替他探查四下地形,已经残破的斩魔阵,还有卞旭为了献祭布下的聚灵阵全都纷纷传回了他眼里——献祭成,聚灵阵已经没用了。

    游梁一个剑修,对阵法毫无建树,皱眉道:“前辈,这不是办法,就算把我们都耗成人干,我看那这献祭之力也难以消减。”

    “师伯……”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喊,李筠回头一看,年大大整个人被压在一堆石头下,艰难地扒拉出一条缝隙,露出个头:“我……我我……”

    李筠十分发愁地将他挖了出来,感觉以后年大大少不了被他师父修理。

    “咳咳咳,”年大大灰头土脸地爬出来,“我知道……此地离明明谷不远,明明谷后连着一片荒山,后面崖深千丈,步步幽险,没有人的。”

    李筠奇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人?”

    “我御剑掉下去过一次,”年明明道,“我爹把整个明明谷的人都派出来,在下面搜罗了大半个月才把我捡回来……”

    李筠:“行了,你那丢人现眼的事先留着吧,带路——水坑你和游梁帮韩渊一起挡一会,其他还活着的人都过来帮我个忙,我们在这个废了的聚灵阵基础上拉一条引灵阵,把献祭之力引入荒山。”

    韩渊:“快点!”

    李筠飞身带着众人御剑而去,同时口中喊道:“你且忍忍吧,真断成两截,我跟大师兄说两句好话,没准他能把真龙旗给你。”

    韩渊差一条龙骨,垂涎真龙旗已久,闻听此言,当场就翻天覆地的文静了起来,再不污言秽语地催促,痛快地说道:“多谢二师兄,你们放心去,我再撑半个月没问题!”

    李筠被他谢出一身鸡皮疙瘩,头都没敢回。

    而噬魂灯虽然碎了,但心魔谷依然开着,扶摇山上的魔气同样没有退。

    严争鸣与掌门印心神相连,感觉到依然有源源不断的魔气从他们方才走过的通道中渗透过来,他便直接问程潜道:“你那个听乾坤有没有告诉你应该怎样将这封印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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