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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枉(11)

作者:余酲 时间:2020-06-07 09:30 标签:HE  年上  先婚后爱  狗血  情投意合  



第7章
  开春后,随着京城里各家来往走动频繁,流言也甚嚣尘上。
  这天虞桃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门还没关严实就骂道:“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整天在背后嚼人舌根!”咕嘟咕嘟喝完一杯水,润过嗓子接着说,“方才我出了锦花巷,拐个弯就看见几个白府的丫鬟小厮围在后门说悄悄话,凑上去一听,果然在谈论你。”
  “谈论我什么?”虞小满问。
  “还不是那些子虚乌有的……”虞桃冲动上头,这会儿才意识到不妥,摆手道,“嗐,反正都是胡说八道闲扯淡,听了徒惹心烦,就不说与你听了。”
  就算虞桃不说,虞小满也能猜到,无非是陆家不满意新媳妇儿,陆将军本人也厌恶得很,不在房里留宿不说,上回还摔了他送来的饭菜。
  虞小满垂了眼,哑声道:“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也没乱说。”
  ——只不过摔的是糖人,不是什么饭菜。
  少年人身上有股天然的傲气,因为觉得丢脸不想叫更多人看笑话,余下半句虞小满藏在心里没向任何人吐露。
  虞桃跟他混熟了,不消说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听风就是雨罢了,我瞧着大少爷待你挺好,吃的用的从来没短了咱们的,上回还特地叫人送热水给你沐浴……”
  不提这些还好,稍一提起虞小满就想到先前陆戟的细心和温柔,为他梳头时的沉稳呼吸仿佛犹在耳畔,虞小满鼻尖抽了两下,眼圈霎时红了。
  虞桃慌了:“欸欸欸,怎的又要下毛毛雨了?”
  上回在门口等到夜里,回来也是这样垮着脸,被谁欺负了似的,没说两句眼泪先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这回到底是没哭,怕丢人。
  手背揩了下眼角,虞小满虚张声势道:“没下雨……我又不是那些个垂髫小儿,动不动就哭。”
  “好好好,没哭。”虞桃放了心,把买来的针线放到床边的竹篓里,“他不来也好,正好那个叫云萝的心也不在这儿,咱俩做做绣活儿唠唠嗑,过咱们的安逸日子。”
  说来轻松,然陆府也算京中大户人家,进出拜访者络绎不绝,几乎没个空闲时候。
  还没出正月,上回来给陆钺相看的刘家姑娘又被领上门来,一口一个“嫂”地叫着,弄得顶包货虞小满诚惶诚恐,很是受不起。
  十五六岁的姑娘,嘴巴抹了蜜,专拣人喜欢听的说:“嫂嫂生得这样美,大少爷定欢喜得紧,舍不得叫你受委屈。”
  虞小满心道怎的一个两个都拿相貌当免死金牌?若是真有用,糖人怎会掉地上摔个稀烂?
  嘴上倒是客气,把官家女眷那套学了个七八成:“妹妹才是出水芙蓉,想必二弟对这门亲事也满意非常,你们二人当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话是从话本里学来的,为显真诚连陆钺那个浪荡子都夸了,虞小满自觉无甚纰漏,谁想一不留神戳到了刘家姑娘的伤心处。
  “嫂嫂说笑了。”姑娘帕子一捏秀鼻翕动,眼泪掉得比下雨还快,“只怕二少爷嫌我无趣,还未过门就急着要纳妾了。”
  时过正午,虞小满接了太夫人布置的任务,带着刘家姑娘去街上玩。
  因着把人家惹哭了,为了弥补过失虞小满格外殷勤,糖果糕点流水一样地买了塞人家怀里,见她朝着天上的风筝多看几眼,忙不迭在路边买了个。
  横竖都是太夫人付账,用不着缩手缩脚省着花。
  最后三人手上大包小包,硕大一只燕子风筝成了累赘,只得让虞小满举在手里,进茶楼的时候燕子头刮了下门梁,进去之后还撞了人。
  是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下楼时正跟人闲聊,扭头便对上燕子铜铃大的两只眼睛,惊诧之下险些一脚踩空。
  被拿着风筝的虞小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沈寒云活到这把年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只风筝吓到,还在危急时刻被一位“姑娘”救了。待瞧见从风筝后面探出来的一张白嫩漂亮的面孔,他张着嘴巴,再度怔住。
  “你没事吧?”虞小满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对不住,风筝挡了眼睛没瞧见前头有人。”
  待回过神来,沈寒云面上立刻带了笑,拱手道:“是我没留心脚下,幸得姑娘相救。”
  虞小满一行三人逛累了来这儿歇脚,谁想这家生意如此兴隆,楼上楼下一张空桌也无。
  眼看要等上至少半个时辰,刘家姑娘和虞桃都腿酸脚软走不动了,虞小满站在柜台前正发愁,方才被他撞到的那位公子走上前来:“沈某在楼上有个雅间空着,若三位姑娘不嫌弃,可移步上楼小坐。”
  有的坐就谢天谢地了,哪会嫌弃。
  跟着他去到楼上,见这雅间内如此奢华精致,虞小满心慌得紧,把两位妹妹送到里面,返回门口压低声音问:“这得按时辰计费吧?”
  沈寒云愣了下,旋即笑了:“和楼下的桌一样,只算酒菜钱。”
  虞小满就怕兜里的钱不够付被扣在这儿刷盘洗碗,歪着脑袋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沈寒云半开玩笑地说,“沈某岂敢欺骗救命恩人。”
  既来之则安之,等借雅间的人走了,虞小满做主点了几个小菜,还要了壶酒,叫虞桃也坐下,三人边吃边聊。
  姑娘家的话题,说来说去无非那些,刘家姑娘说起从旁人口中听说过的关于陆钺的风流韵事,帕子就没离过手,哭得好不可怜。
  “在家母亲劝过我许多回,这门亲也是我们家高攀,让我忍着点,好歹进了门就是正妻,没人能欺负到我头上。可到了这儿听说二少爷非但风流成性,还在外头租了私宅养着个舞娘,我就……就……”
  见她把帕子都哭湿了,虞桃把自己的递上去,不忍道:“我娘也说,这世上的男子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姑娘也不必太难过,说不定等成了亲,二少爷就收心了呢?”
  刘家姑娘哭得更厉害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本性便是如此,又不像大少爷,自幼在军中习武,秉性纯良,没那些花花肠子。”
  虞小满正伸长脖子听楼下的老头说书,被虞桃碰了下胳膊,才回过神来继续扮演知心大嫂,谦虚道:“也没那么好,他不爱说话,猜他的心思能累死人。”
  猜不准还伤死人。
  虞小满按了按左边胸口,这块儿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虞桃长叹一口气:“难道这世上就没有既专情又体贴的好男儿了吗?”
  “有啊。”虞小满努嘴指楼下,“故事里在讲的这位。”
  一听便是半个下午。
  晚些时候送客出门,虞桃还挽着刘家姑娘的手,两人边聊下午听来的故事边哭天抹泪。
  “那雪姑娘是个好女子,骠骑将军也是真英雄。”
  “为了心爱之人的幸福,甘愿舍弃自己,这样的男子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
  “想到骠骑将军即将目送雪姑娘出嫁,我就心痛难当,若换做我,定当毁了婚约与将军私奔了。”
  “我们尚且不甘至此,他该多难过啊。”
  ……
  虞小满默默听她俩聊,把人送走回去的路上,发着呆没看路,脚踩到石板路外面,一个屁蹲坐在泥地上,险些滑进水塘里。
  虞桃搀着他往回走,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一手攥着裙摆脏了的那块,脚步踉踉跄跄,魂摔没了似的。
  回屋刚要把脏衣裳换下,听得外头云萝操着尖细的嗓子嚷道:“大少爷今晚怕是也不会来,衣裳明天再换吧。”
  换做平时虞小满定告诉她不用她洗,他自己来,可今儿个他心情低落不想开口,便没理会。
  云萝等不到回复,以为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耍脾气,拔高嗓门道:“好是不好至少说句话吧,进府这么久规矩都没学会吗?”
  陆戟的院子处在府上正中,她这么一叫唤,旁的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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