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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为师(26)

作者:蓝风山 时间:2019-04-26 10:02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年下 师徒 江湖恩怨

  此番肯定意味的话语方才陈述完毕,一旁面色铁青的云遮欢已然是彻底按捺不住性子,抢先一步脱口朝他逼问道:“你……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活剑族人?劫龙印破解之后,只是一张寻得活剑真迹的图纸?这些听都不曾听过的东西,何来证据……又叫我们如何能信你?”
  “你信我与否并不重要。”谷鹤白道,“重要的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
  云遮欢容色一凌,二话不说,将腰间长刀拔鞘而出,径直朝前指向谷鹤白脖颈要害处道:“我就说你是不安好心,表面诚邀我们一道下地追人,到最后反是一心想要将劫龙印据为己有……一路上说了这么多废话,谷鹤白,口干舌燥了吧?”
  从枕闻言至此,亦是拔刀上前数步之余,微微倾身将云遮欢挡至身后道:“谷副掌门,你既对劫龙印的考究如此之深,又是为何定要拉我三人与你同行?”
  谷鹤白尤是冷静如斯,即便周遭杀意陡然升起,他亦能摊手随意靠在石壁外侧,丝毫不为之所惧道:“我费心费神说了如此之多,你们当真不明白我想表达些什么吗?”
  云遮欢眉心一皱,恨恨出声道:“还能表达什么?终究不过是狼子野心,妄图只手遮天……”
  “并非如此!”凌然将之打断,谷鹤白大步朝前一跨,扬起手腕堪堪指向后方面色煞白的薛岚因道,“骨血即可铸剑,兵刃触之必狂……如此独一无二的古老血脉,便恰好是活剑一族尚未消亡于世的证明。”
  云遮欢闻言,不禁立马怔然颤声道:“……什,什么证明?”
  谷鹤白冷哼一声,反是猝然加重语气质问她道:“话到这个份上,我在说谁,你心里会没有半点答案么?”
  此话方出,在场众人皆是骇得脸色一变,不过眨眼一瞬,便又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诡异神情。纵是薛岚因早有一番预料在心,到如今还是难免被谷鹤白这一套突如其来的说辞震得浑身一颤,久久僵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此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并非没有怀疑过与自身血脉息息相关的一连串事情。只是真正的话题一路演变到这个地步,已经逐渐发展成为他全然无力自控的程度。
  ——所谓骨血可与兵刃相融的活剑族人,是在暗暗指……他?
  这怎么可能?
  薛岚因本人浑浑噩噩地过活了整整十六个年头,还真没听说过自己的身份会与白乌族的劫龙印有任何千丝万缕的联系。
  眼下谷鹤白空凭一张烂嘴,便将那所有是非黑白通通杂糅为一处,一股脑地朝着薛岚因乱作一团的脑袋狠命砸去,瞬间又摔烂成一滩扶不上墙的稀泥。
  他被砸得有些懵了神,却不至于彻底因此丢了心智。
  因此,他淡淡呼出一口凉气,敛了眉目,扬起尾音缓声朝谷鹤白道:“你激动个什么?什么活剑?什么血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样都不曾听人提及——反正,墙上那堆白乌族的古文字也没人能够全部看懂,由你随口诓骗几句,我们就要信以为真么?”


第26章 师父,真傻
  谷鹤白容色浅薄,似是无畏无惧道:“你有血也有肉,既然我口头说的东西你一概不信,不妨自己动手试上一试,以免到头来,还要怨我满口胡言。”
  薛岚因眸光微凌,方要再度出声说些什么,却见身侧惊疑未褪的云遮欢探手上前来,重重摁住他肩膀道:“岚因,切莫要全听他的。谁知道这人心里打着什么鬼算盘……没准啊,是想在这里直接取了我们三人性命呐。”
  谷鹤白无声抬头,那一双暗沉如夜的眼睛隐匿在千斤沉厚般的帷帽之下,唯独一对亮如白昼的眼珠时刻泛滥着如刀似剑的锋锐光辉。
  从枕深深凝视他一眼,于两边仔细权衡思忖一番之后,终是轻轻咳嗽一声,保持理智地开口提议道:“谷副掌门苦心孤诣地为我们阐释如此多的奇闻异事,无非是想证明当今活剑族人仍旧存在的事实。先不论劫龙印破解之后,究竟能否寻得活剑真迹,岚因兄弟,你此番与我们同行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解开身世之谜么?这会儿有人替你指了明路,倒不如照他说的,试试看罢。”
  “试?你说说,怎么试?”薛岚因抛高手中寸余长短的精致匕/首,把玩儿似的说道,“放我血还是怎么的,效果如何,你们在场有谁没见过?”
  谷鹤白挑眉望他,道:“活剑血脉,必定与劫龙印所在之处相互感应。反正那元惊盏就藏身在地底某一深处,你且忍痛施舍个一滴两滴,见见成效,又未必会直接要了性命。”
  薛岚因听罢也不拖沓,当即扬了匕首横在指间,果决利索道:“你说要试,那便试吧,如若过后出了什么差池,后果自负。”
  云遮欢见他当真要朝自己下手,登时心下一慌,忙是焦声唤道:“岚因,不要!”
  可惜话到一半,偏是为时已晚。那匕/首落得又快又急,刃口正抵上薛岚因拇指指尖一带微有薄茧的皮肤。
  谷鹤白在旁看得呼吸陡一凝滞,仿佛在满心期待着什么一般,蓦然朝之投去骤亮的目光——
  然而,狠厉匕/首与脆弱皮肉相互触碰的一刹那间,却并未出现众所预料的流血场面。
  ——别说是血了,那锋刃实实卡在薛岚因白里透红的指肉之间,愣是连最外一层皮都没能削掉。
  “活见鬼了,从兄,你这破刀子是怎么回事?”薛岚因额角冒汗道,“太久没磨,生锈了吧?”
  从枕一把将匕/首夺来,轻置于掌心仔细端详道:“怎么可能……这可是我几年未曾离手的防身兵器,怎会说锈就锈?”
  众人应言低头一看,果见那匕/首顶端锃亮一片,确实是不可小觑的凶煞之物,只是到了薛岚因手里,便像是无端受了层阻碍似的,使不上力,也割裂不开。
  一时正生疑顿,反是那谷鹤白瞬间没了耐性,倒抽一口冷气,“噌”地一声拔出腰侧短剑,不由分说递至薛岚因面前道:“拿我的试!”
  薛岚因木然瞥了他一眼,半推半就将那柄短剑接过放在掌心,却并未立即下手,动作慢而温吞的,像是有意与之斗狠较劲道:“你急什么?是我要放血,疼的也会是我,怎的你这副模样,是想直接将我大卸八块?”
  谷鹤白眉心紧锁,神色亦是阴晴不定道:“横竖不过挨上一刀,你又何必犹豫不决?”
  薛岚因“啧”了一声,倒也无意同他再作纠葛,干脆握了那柄短剑朝上一扔,扎扎实实地紧攥在手掌心里,横向一扫,便眼也不眨地朝指尖上方最细腻的一处皮肉划了下去——
  偏就是那剑锋与指节两两相触的短短一瞬,一缕决了堤的银白幽光自薛岚因袖口骤然倾泻而出,霎时在其周身绕开一层冰雪般的坚硬屏障,不过片刻之余,竟生生将谷鹤白那柄沉厚有力的凶锐短剑震得狠狠一颤,“当”的一声斜飞出去砸在背后的石墙之上,待回过神时,竟已无意嵌入其间数寸之深。
  薛岚因心头一惊,正不明所以地抬手抚至自身生寒聚冰的发肤之上,当即被那无尽冷意冻得牙尖一瑟,连忙收手回去,直拧眉苦唤道:“嘶……哎,可折磨死我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化劫替生咒。”谷鹤白声沉面冷道,“……是晏欺!”
  薛岚因神色微顿,道:“什么意思?”
  “是晏欺,在你身上施用了化劫替生咒!”回身将那墙内短剑蛮力一把拉扯出来,谷鹤白眸底既是显而易见的愤怒,同时又是不可言说的懊恼,“这……该死的魔头,活到这个岁数了,还没一天不是在作茧自缚的!”
  薛岚因眼角一跳,下意识里再度出声问道:“化劫替生咒,又是个什么术法……?”
  话音未落,但见那谷鹤白已是陡然扬起臂膀,手中沾了碎石沙砾的短剑顿随之寒芒一现,几乎是不带丝毫犹豫的,正朝薛岚因前胸口处猛刺过来。
  云遮欢蓦地见得此状,匆匆惊叫一声“岚因小心”,便立马挥舞着腰刀狠命挡了上去,好在薛岚因有那一身冰封似的昼白寒气在外护体,只不过是微一侧身,无数银白气光即刻产生一道无边无际的抵御之墙,像是有着极度强烈的自我意识一般,恰与谷鹤白手中又快又狠的夺命短剑拉开一长段距离。
  饶是如此,薛岚因还是被其磅礴如虹的剑气震得飘飞出去,接连踉跄数步,最终抵着墙面狼狈跌坐在地,狠狠咳出一口血来。
  他猝然昂首,便恰好对上正前方谷鹤白一双戾气横生的沉郁眼眸。
  “化劫替生,就是字面意思。”谷鹤白道,“那魔头将自身真气融入你的体内,使得破咒之前你所受到的每一份伤痛,都由他来替你承担大半。”
  薛岚因瞳孔倏地一缩,随即像是有所意识似的,伸手摸上腰间遭晏欺横来一指点过的酸痛伤处。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能明显感受到自那微渺一点不断传来的霜雪之寒。
  那是……晏欺周身惯有的熟悉气息。
  薛岚因闭了闭眼睛,一瞬间的无措与乏力感悉数涌上心头,直将他强拉硬拽至一片无底的黑暗当中,再难朝外伸出求援的双手。
  临走之前,晏欺曾一度怒不可遏,甚至扬言要封死薛岚因的手足经脉,迫使他寸步难移。
  可是到头来,却还是默许了他这一连串几近无理取闹的固执行为。
  ——他的傻师父啊……哪里会真的不要他。归根究底,都只是在说气话罢了。
  “方才我划出第一刀时,你便已然瞧出端倪。”极力克制着声音中隐隐携带的一丝颤抖,薛岚因双眼眯起,定定逼视着谷鹤白帷幕之下波澜不惊的面容道,“你急于求证真相,所以才会一直在旁催促诱导我划出第二刀,对么?”
  谷鹤白并未点头,仅是声线平平道:“我一早便说了,晏欺必定会来。而此番下地入谷的第二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出现。”
  “那真是太抱歉了,谷副掌门。”云遮欢怒意未平,单手扬刀而起,径直指向谷鹤白正眉心道,“你一早也说过了,你本是动机不纯——如今还是由你率先动的刀子,我若想要撕破脸皮取你性命,那就更是天经地义!”
  正说话间,长刀即刻挥扫而出,沿途击起无数粉尘,呼啸挣扎着掠过面颊,恰似一阵忘乎所以的狂风骤雨。从枕陡见形势不妙,慌忙上去欲加阻拦,不料云遮欢这丫头性子一向刚烈,说了什么便是个什么,从来不走半点回头之路。此刻一刀拂向谷鹤白面门要害,无疑是将长久以来勉强建立的信任关系一扫而空,从枕唯恐她受到半点伤害,情急之下,只得飞速转过面去,以刀背朝外一击迎向她那毫不留情的狂暴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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