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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职业素养 三(5)

作者:童柯 时间:2017-08-24 15:58 标签:强强 重生 宫斗 宫廷


  他已经知道昨晚,傅辰的话中含义。

  见邵华池全程呆滞的模样,满意地笑笑,他要的效果已经有了。

  “七哥,看来弟弟的确来的不是时候,那便先离开了。”

  过来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

  回去的路上,邵子瑜坐在马车中,他身边的心腹轻声道:“您这样做,七皇子真的会乖乖听话吗?”

  “我这七哥现如今可是香饽饽,他虽选择我却并不诚心,若不能这样镇压一番我如何能完全控制住他,再说大哥也不会袖手旁观,他这次就是要真正投靠我了。”他如此突兀出现,才能让邵华池有所醒悟,对他又敬畏又害怕,对他的手段有所忌惮,才能乖乖俯首称臣,让七哥看不懂自己,是这次邵子瑜的目的。

  “殿下高招!”心腹赞叹道,不愧是他们智谋无双的九殿下。

  “非也,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邵子瑜心情看似很不错,对着心腹道,“你猜是谁出的?”

  “那是太傅?”

  邵子瑜摇了摇头,“一个你想不到的人,那个叫傅辰的小太监。”

  “但他不是七殿下的人吗?”

  这也是邵子瑜曾经的疑惑,那还是在御书房外两人遇到的时候,他提出侍膳的事儿,小太监非常机灵识相,直接同意了,并在之后来侍膳时提出了让七九联盟更为牢固的办法。

  傅辰告诉了邵子瑜,七皇子在宫外的一个据点,这也是邵子瑜忽然出现的原因。

  邵子瑜还记得那日,那人跪在地上,那么低眉顺目,口中却说:“若是您忽然出现,七皇子没有防备之下,定然会惊吓莫名,对您产生敬畏,不知您深浅,害怕自己被您掌控,又对您的手段折服,您再表现出心胸,届时定然会为您所用。”

  “你是七弟的人,为何帮我?”

  “一,奴才觉得七皇子与您迟早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现在因无谓的纠葛才才未能真正精诚合作,奴才何不加一把火呢?二,奴才觉得您无论在任何方面都高于大皇子,相信天下百姓也更愿意拥戴一位英明君主,奴才迟早是您身边的奴才,早晚有何区别?”傅辰垂下视线,口中话语真诚。

  邵子瑜望着这个奴才,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奴才,是在向他效忠吗?的确向他效忠比起老七可有用,倒是会挑主子。

  其实这也是一步险棋,傅辰知道自己已被邵子瑜注意到,也许是之前的恶犬事件,也许是后来阿芙蓉事件,这位皇子大约能看出他与邵华池的关系,在御书房门外点名,也是一种试探,既然他要试探,他就给他一个更大的炸弹。

  “多智近妖,这样的人留在老七身边,本殿……倒有些不放心,幸好,只是个太监……”既然不放心,是否要杀了?

  不过他堂堂九皇子,何须担心一个奴才,岂不是贻笑大方,邵子瑜笑了笑,便抛诸脑后。

  在宅门外,邵华池冷汗滑了下来。

  “主上!”诡子垮了一步搀扶,却被邵华池打掉,他捂着脸,阴森的笑从指缝间流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邵华池笑声从阴森恐怖到豁然开朗。

  他忽然想到那天,傅辰提醒的话,“这段时间九皇子的试探已经结束,您在伤军上的表现,让他会希望进一步收拢您,奴才会稍加引导,届时您自会明白。”

  傅辰没有明说,是怕邵华池事先有准备,就无法做出适合的表情,以达到欺骗邵子瑜的目的,邵子瑜多观察入微的一个人,岂是轻易能欺骗的。

  邵华池算想明白傅辰的用意,邵子瑜会认为他的突然出现,给自己造成重大冲击,就会自然而然给他造成震慑,他会不由自主想:

  一、为何邵子瑜知道我这里有据点?

  二、他何时知道的?

  三、谁是内应,不然如何知道我刚刚在屋内的谈话。

  这不但让邵华池害怕,更会忌惮邵子瑜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乖乖听话,对方指哪儿就往哪儿,甚至会怕邵子瑜给自己使绊儿。

  一个想要邵华池的忠诚与敬畏,一个想要再邵子瑜的光芒下掩藏自己,两人都需要契机,于是傅辰主动提供了,这样一来,对双方来说都觉得自己掌控了对方,才能安心合作,一拍即合!

  甚至邵子瑜不会怀疑傅辰的目的,将双方心理都计算无差,这样一个聪明又考虑周到的属下,才值得他费尽心机得到!

 

 

第87章 

  晋成帝回了养心殿, 下方坐着被他喊来参与朝政的几个皇子和部分议政大臣。

  听闻派去的人已经伤了两国的使臣回来复命,晋成帝听了后龙颜大悦, 只要臻国和暨桑国能够开战, 对晋国而言就是件好事,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趁机不干点什么就枉费这一遭了。

  正在大臣们各执己见的时候, 晋成帝见自家七子面上毫无喜色,似乎有什么难以纾解的难题, “老七,怎么愁眉不展, 暨桑来意不诚,我们自然要以牙还牙,难不成你觉得此事是朕裁决得有何不妥吗?”

  说的是进贡阿芙蓉的事, 但此事目前尚未公开,晋成帝只是隐晦说着。

  邵华池一愣, 站起行礼, “父皇这决定儿臣当然没有意义, 只是儿臣担心, 这仗真的打得起来吗?”

  那两国既然选着时间一起出使,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就不能事先有什么约定?

  傅辰看了一眼邵华池, 垂下眼继续当做奴才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当柱子。

  邵华池此话一出, 大臣们停下了争论,一旁大皇子邵慕戬冷笑道:“老七,父皇的决定自然是会考虑万全之策, 又何须你来提醒?再说两国的事你一个待在后宫的皇子自然有诸多不明白的地方,这里是养心殿可不是你的重华宫,若真有什么要问的待会大哥教你。”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憋着,可别再在这里丢脸了,你那烂脾气最好回你的宫殿里发,这里不是玩的地方。

  闻言,所有大臣都默默退出了,在二皇子还在的时候一直低调示人的邵子瑜站了起来,对晋成帝行礼得到许可后,才转向大皇子,“大哥此言差矣,七哥不过是提出自己的疑问,父皇就是希望我们能参与朝政才会让大家各抒己见,您不让七哥发表意见岂不是枉顾了父皇的好意了?”

  “老七还没说什么,老九你忽然站出来又是想表达什么,我不知道何时你和老七那么熟了?”意指九皇子恐有结党营私的嫌疑,给九皇子下套。

  不过邵子瑜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上如此浅显的陷阱,“我只是帮理不帮亲,大哥何必非要曲解我的意思?”

  儿子们有竞争意识是好事,只要没结党嫌疑,偶尔有些口角并不算什么,舌头和牙齿还打架呢,所以邵慕戬和邵子瑜如何争吵,都把握着一个度。晋成帝抬手按了一下,果然没生气的预兆,指着邵华池,“老七,把你没说完的话说一遍。”

  “是,华池觉得,两方目前无人员伤亡,只受了些轻伤,就是他们回去禀告国主,也至多是让国主痛恨对方的事加了一条,还构不成开战的有利附加条件。”火烧得还不够旺啊!

  “此话何意?你难道是想把他们都杀了?”刚服用了仙丹,如今精神还处于懒散状态的晋成帝来了点兴趣,坐直了身体,侧耳倾听。

  其他大臣本来对七皇子印象并不深刻,主要还是七皇子太过不起眼,以前也不受宠爱,根本没到台前来,但自从他开始参与朝政,加上之前安抚伤军得来的极大好评和民意,一些大臣心中已对这位皇子有了自己的一些定论,也有的在观望其表现,站队不站队的倒还是次要,除了几个党羽外,可还有一群中立派和见风使舵派。

  而邵华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朝臣们习惯自己,慢慢融入其中,并要有所表现,至少要洗去之前自己性格乖戾的嚣张皇子形象,树立新的印象。

  “如果两队人马都死伤过半,或是奄奄一息回去通风报信,定能引起对方国主的恐慌。”邵华池点到即止,低头等待。

  这是很容易联想的事,如果看到自己派去的使臣,几乎全军覆没,被对方国家的人赶尽杀绝,那定然会引起勃然大怒,这是对自己国家的侮辱,并代表着一种信息,对方的人想要把他们国家的人也一起端了。对方国家的目的也很明显,想要断绝这些使臣回来给自己通报情况,皇帝会觉得自己被对方国家愚弄,甚至会认为对方正在计划更可怕的阴谋。

  再往深一点想,如果使臣团都死了无人通风报信,那么晋国不就会被冤枉成幕后主使,打得一手好算盘,想白白让晋国背黑锅,真当他们暨桑/臻国没人了吗!

  有了这样的联想,所有人都发现,之前想的办法,太轻了!

  这群人不能全死,但要身负重伤,越重越好!

  重了,效果才好!

  “好,好!!”晋成帝站了起来,“就这么定了,都听清楚了吗!”

  .

  在距离栾京十个郡的荒郊山岭间,一摞带着刀的蒙面之人在四处搜寻可藏之地,找漏网之鱼。

  有六人战战兢兢地听着上方的动静,连自身的伤也顾不得,好怕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他们负着伤躲在山坡的洞里,那群蒙面人操着一口暨桑国口音,正在他们头顶来回走动,他们只是使臣,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吓破了胆。

  整个队伍那么多人,那么多晋国给的回礼,全部没了不说,人还死了三十多个,只剩下他们六人苟延残喘,几近丧命。

  要不是有辛爷在离世前准备一同送去臻国的两个人,他们四个都活不下来,虽然辛夷死了,但厌恶此人的大有人在,如今这人总算干了件好事!

  这两个人正是守在洞口,正在等那些排查之人离开的夙玉和叶辛。

  他们对视了一眼,又错开了视线。

  夙玉曾被训练过武术,有基础,但要一个人躲避那么多人的追杀还是非常吃力,也幸好叶辛根据河流走向,判断出这附近有山,他们一路躲躲藏藏尽可能摆脱追兵才来到这山里,叶辛小时候是山里长大的,对山里地形较为了解,找到了这个隐僻的洞穴,他们才能逃过一劫。

  感受到身后感激的目光,他们知道已经毫无疑问完成了傅辰交代的第一件事:混入臻国。

  想要被接受,就要先走进这群人的心里。

  两人听着上面的搜罗的人渐渐走远的声音,身上负的伤比那四人更严重,但臻国四个使臣看到这两个臻国人明明自己受伤情况不太好,还一心要保住他们的命,对着他们微笑,感激的目光更盛,患难才能见真情。

  以后,你们就是我们的兄弟!

  冬天快到了,天还没亮,重华宫里的太监宫女就已经起身开始新的一天。乐信是几个月前新来的,约莫十七八岁的光景。他已经扫完了过道,手冻得通红,哈了一口气,水雾在空中上升,看着静悄悄的院落慢慢热闹起来,这是早上最常见的景象,七殿下要准备去上早课了。扫完落叶又擦了擦围廊,这会儿正端着热乎乎的水儿准备伺候师傅起来,他师傅叫傅辰,是重华宫的掌事太监,上月刚被加封成正三品,听说是晋朝从未有过这个年纪就正三品的太监。大部分人对他师傅的印象就是沉默、勤恳、耐心,很多人都羡慕他能被分到这样厚道又受宠的大太监手下办事儿,其他人肯定不知道,他来到师傅身边并不是巧合。

  “乐信,这么早就把庭院给扫了,真勤快,少不得你师傅要夸你!”喜儿从廊子下的铜茶炊里出来笑着问他,为了给七殿下一起来就能喝上一口热的,她约莫比其他人都要早起一个时辰准备东西,她瞧了瞧天色,“平日这个点傅爷早就起了,今日可是难得,你先准备好东西在门口候着吧,想来不会很久。”

  傅辰有多受殿下宠幸她们是最清楚的,就是真赶不上伺候殿下了,也是不敢去催促。

  “这不是怕师傅等急了,早点准备着,那回头找您聊儿,我就先去了!”乐信哎了声,走向偏殿。

  乐信来到偏殿傅辰的房门前,轻轻敲了门,“师傅,您起身了吗?”

  宫里对太监和宫女的师傅都有严格的规定,一般职位至少要正三品,每个掌事太监都会带六到三十个新太监不等,除了重华宫里的外,傅辰另外还管理了监栏院里的一座小院,平日会时常过去。

  门内传来傅辰的声音,“起了。”

  乐信端着盆子在门外静静等着,脑子却在想师傅原来也是个普通人,大冬天那么冷也没办法像平日那样做事毫无差错,也想要赖一赖床的吧。

  此时,傅辰正对着房门内的铜镜看着自己,一旁点着蜡烛,照在他脸上,在回话的时候,正在摸自己的下巴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放下了镊子。

  将拔出来的胡须用巾帕收拢,再一同扔到火上烧尽。

  手握成拳,闭上了眼,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掖了掖高领完全遮住喉结的地方,虽然现在还不明显,但下意识的动作就好像在诉说着他心中的担忧。

  抽出了抽屉,里面放着一块令牌,正是曾经在护城河边遇到的那位公子给的六蒲府令牌,在棺材里他并不能完全精准地判断外面的人都有谁,无论是声音还是说话的内容,但一开始听到的车轮滚动在地面,还有进行的速度却是能找到规律的。

  当时,那位公子定然在棺材外,最终辛夷的死状相当残忍,是被虐杀的,而这是对方故意的!

  辛夷死得越惨,就越有利,他想挑起臻国和晋国的矛盾!

  这位公子绝对不会是什么臻国商会的人,而他究竟有何目的?又为何会刚好出现在那儿?甚至要杀他。

  首先能确定一点,对方不认识他,如果真要杀他,何不在第一次见面时动手,当时他毫无动手能力。

  其次,也是最奇怪的,对方确定他没死后,就想要阴婚,让他死后不得超生,连灵魂都不放过,为何做到这个地步。

  无仇无怨,何必这般做无用功,只因为一时无聊?

  谁能信一个人无聊地跑到荒郊野外,只为了杀一个棺材里的人,还顺便把精卫护身的辛夷给残杀呢?

  傅辰将这块令牌收起,才去开门。

  在伺候师傅上面,乐信到底是监栏院出生,做得稳当仔细。

  傅辰也不会说什么不要人伺候全部自己做的话,掌事太监要被下面的徒弟伺候,不要伺候那就是对徒弟不满,徒弟是要挨板子的。

  不做出格的事、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不出挑不搞个性化是下人之道,他是下人没资格搞特殊,不会把现代那套搬到这个环境下,每个社会制度都不是轻易能挑衅的。

  擦完脸,乐信正要出去倒水,忽然傅辰却道了一声,“将门阖上吧,过来说说话。”

  乐信不明所以,不知道傅辰为何会如此说,但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师傅,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这话可说反了,应是我等你说才对。皇贵妃派你来我身边总不会什么都不让你做,只让你来伺候我吧?”傅辰淡定地玩转着桌上的茶盏,好似早就发现了。

  乐信瞪大了眼,差点将手中的盆子给倒了,慌慌张张地放下,才跪了下来,“我……我……”

  “想说你不是?或者你以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得那些小动作我真没看到?”

  “您是怎么确定一定是皇贵妃呢?”宫里那么多主子,怎么就能确认是皇贵妃?

  知道瞒不过去了,乐信划下一滴冷汗,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压力从傅辰身上传来,无形中令人胆怯。

  “其实本来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

  栾京,天气已进入初冬,醉仙楼二楼雅间。

  单独的包间里,所有人都静静站着候在一个男人身后,只有中间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好似看着芸芸众生的帝王。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在半个时辰前,这座酒楼已经被第三次排查,据说是在找可疑人物,想来是城郊发生百姓被杀的事,加上后来祈祷仪式被恶犬袭击,让整个栾京都处于戒备状态,进出相当杨哥,虽然这对普通百姓来说生活并没有太大影响。

  他这个雅间,刚才还来了一群邑鞍府的巡防兵,发现他们是臻国商队才离开,臻国与晋国友谊邦交,对待这群来晋国被晋国人赚银子的臻国商人,晋国人表示还是欢迎的。来栾京的时候,李變天就没打算偷偷摸摸的,藏头露尾又是何必,越是坦荡越是令人无从怀疑。

  身后的阿三从门外进来,跪了下来,“主公,国师如今还昏迷不醒。”

  “派人好好守着他,无论如何都要救回他!”

  “是!另外,臻国与暨桑国我们联系的那几位,已经完全无法控制情形,两国国内都主张:战!报了这血海深仇!其中臻国新任小皇帝和其摄政皇更是愤怒异常,因暨桑国的人设计杀害了前任九千岁辛夷,还有对使团成员赶尽杀绝!”

  啪!

  李變天捏碎了手中的茶盏,可见他在腿部没受伤之前绝非外界以为的手无缚鸡之力,反而武力高深莫测。

  手背青筋浮现,计划再一次出现失误,这是始料未及的!

  臻国和暨桑国,这两个在他掌控中的小国,居然也不听话,翅膀硬了都想着单飞!

  见李變天震怒,所有人一瞬间全都跪了下来,“主公息怒。”

  李變天不语,这时,阿一又敲门进来,说有人拿着六蒲府的令牌前来。

  这时候,李變天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收敛了怒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着桌面上碎片道:“让人收拾一下,请人进来吧。”

  那个让李變天有过一面之缘,并决定将六蒲府令牌赠予的少年走了进来,穿着便服,看上去精神头还不错。

  傅辰环顾了一下周围,见那些下人一个个寸步不离,有些拘谨。

  发现少年的不自在,李變天挥了下手,“都下去。”

 

 

第88章 

  邵华池在远处的角落里肃然地看着醉仙楼二楼, 身后跟着的是邑鞍府的府尹庞誉,庞誉受命调查京郊百姓离奇被杀案以及恶犬闹京之事, 到现在恶犬闹京的案子随着两国使臣的离开告一段落, 但京郊的事情虽然表面是调查百姓被杀,实则是抓捕可疑人员,并且听上面的意思, 很有可能和邯朝的余孽有关系。

  由七殿下提供线索,他们前来追踪, 但这次派兵过来围剿却没有取得通文和搜捕的令牌,因为他们无法提供明确证据。

  这线索就是邵华池事后多次勘探现场, 在傅辰发现草地上有小型车轮的印子后,就着重调查腿有残疾并做轮椅的人,不然李變天在醉仙楼又有臻国商会的通行证, 本无嫌疑,却依旧被重点关照。

  现在, 他们怀疑此人不是臻国商会的人, 却没有确凿证据。

  傅辰去查探虚实, 确定对方的情形后, 而后他们再前后包抄,以免其逃脱。

  庞誉走到邵华池身后, 小声道:“殿下, 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进去?”

  “他还没给暗号,不得轻举妄动。”邵华池一错不错的目光紧盯着,他该信任那人的能力, 如果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人别人又怎么能全身而退,紧绷的神情与鬓角边的汗珠说明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若像傅辰猜测这是个庞大的组织或者某个国家的阴谋,傅辰就是在刀尖上舔血!

  宫中能安排那么多太监,到现在都未完全拔除,那么在民间呢,这样的基数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他们除了主动出击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再被动下去,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不确定因素。

  “下去吧。”

  在李變天说完那三个字后,这群人有一个很有趣的举动,是微表情和神态,只有一瞬间,他们身体前倾略紧绷,手指紧握,眉头微蹙,最后还是行礼后朝着门口后退,这是一种不愿意却本能臣服的动作,若非从进屋那一刻就全身警戒傅辰也是发现不了的。

  他们的不愿意是对坐于上首男人的命令不满吗,当然不可能,肢体语言都述说着他们有多尊敬这个男人,所以这个不满是针对自己的,他们不放心他这个“外人”,但出于对上首男人无条件服从还是照做了。

  这至少说明四点,首先,上首男人绝对不是什么臻国商会的人;其次,男人的身份非常高,人格魅力与领导能力毋庸置疑;再来,这些护卫不是普通家臣,他们不但训练有素而且有极高的团队意识,甚至更像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最后,他们警惕所有外来人,也就是对上首男人的人生安全非常重视,是什么样的人会给身边人造成这样的警惕感?

  虽说让这些护卫下去,但在男人身后还是站着两个纹丝不动的人,门口也伫立着两个门神,显然这四人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傅辰心中有了模糊的猜测,毫不轻举妄动,在衣袖里藏着的毒药包也悄然放了回去。

  边局促地挠着头似乎不好意思,边下意识地用手摩挲着衣角,这是在紧张的表现。

  这个少年对于见到有那么多人围着的富家公子还是不习惯的。

  李變天扫了眼少年身上的便服,只一眼就记住了少年着装的特点。这便服上有补丁,洗的发白了,但很整洁,看少年珍惜的模样想来是他最好一件衣服。服装边角沾着一片鱼鳞,鞋底上有些泥泞,泥土黄中透褐。早上下过雨,所以土是湿的,才会沾到。栾京有个叫义肇区的地方,位于城北,这个地方是最鱼龙混杂的,集市、菜市、三教九流、难民、贩卖场、拍卖行等等,只有那个地方的土是黄中透褐,也只有那儿有最大的鱼市,从义肇区赶到醉仙楼的脚程,也足以让少年鞋底的泥土变干。

  种种迹象都表明少年是早上从那个地方走过来的,还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显然很重视这次见面。一个立体的形象在脑海中形成,出生市井,家境困苦,坑蒙拐骗,警惕性很高,也只有那种环境影响才有这般狠绝的心性和如今看上去天真无邪的模样,两种极端的性格又极为和谐。

  在李變天看少年的时候,傅辰也很明显地瞧了一眼,偷偷摸摸反而惹人怀疑。

  这个男人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和谐,每个地方都刚刚好。眉宇间透着这个年龄没有的从容淡泊,分明人在眼前却觉得离此人极为遥远,再看那面容平和,眼神深邃和煦,但总给人一种看不透摸不着的虚无缥缈,他的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就更显得那黑漆漆的双眼似能看透世间万物。

  唯独令人唏嘘的,就是男人还是坐着,这样一个风姿独步的人却不良于行,如何不令人惋惜。

  第一印象的观察,快速而不着痕迹,却是奠定接下来说话的基调,也是他们判断对方的标准。

  “别站着,过来这边。”李變天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亲近和善。

  身后的护卫却似乎有所不满,太近了!

  傅辰没有武功,这是肉眼就看得出来的,但却不代表真的能够被如此接近。

  另外此人靠近主公前居然没行礼,不知礼数的乡野之人!

  那种怒气很明显,几乎外放于形。

  敏感的少年发现了,胆子也大了,反瞪了几眼,毫不示弱。

  目前为止,少年给人的印象就是不知礼数,不懂进退,有些傲慢又自尊心强。

  “谢……谢。”傅辰走了过去,先是掸了掸自己衣服,才沾着座椅坐。

  这是个不太见到大人物,本能害怕的小男孩会做的事,细节决定成败。

  “你是想明白要给我做向导看这京城风光了吗?”李變天轻笑问道。

  这时候客栈的伙计敲门进来,送了一些果盘糕点过来,阿一试了毒后才离开,少年的目光在糕点上停留了一会儿。

  李變天点头,指了指糕点,让少年食用。

  少年警惕地摇了摇头,生活的困苦让他学会了不会随便吃外面的食物,就是再饿也不打算动桌面上的糕点。

  “我叫四儿,家姐染了重病,我本来也只是试试看过来,没想到公子你真的还在。”他解释了自己的来因。

  对这个在护城河边看到的少年,一回去就让京城的眼线去查过,此少年没真正的名字,只有个小名四儿,父母双亡,一直与姐姐相依为命,干得都是坑蒙拐骗的勾当,那次遇到也是与当地帮派冲突,被人报复扔下了河。

  “红尘俗世之人,杂事较多,我也没想到还能遇到小友。”

  “您也别叫我小友了,又没大我几岁。”少年有些难为情,轻声问道:“如果我做向导,您给银子吗?”

  说到银子的时候,傅辰少年的眼神泛起了亮,如果不是为了银子他也不会过来。

  “这是自然的,只是不巧我准备离开栾京了,有些可惜。”李變天边笑着边给两人倒了茶,那笑容像是一个长辈。

  “是这样啊!”原本报着希望而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少年的肩膀跨了下来,失落道,“那就谢谢这位公子了,我、我这就走了。”

  少年一步步走出去,每一步都好像在房内五人的监控中,安静地只能听到少年踩在木板上的声音。

  在他快要走到门口时,那两尊门神都没让开的迹象。

  更近了,依旧不动。

  “你们让开。”

  像没听到。

  “我要走了!这生意我不做了!”少年怒了。

  他隐隐地感觉到不对。

  门神一动不动,他们的眼神似乎在说,这地方岂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身后,传来李變天笑语:“不急,再陪我聊一会吧,半个时辰五两银子。”

  你这是银子多的没地方花啊!

  少年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男人,没好气地又坐回了远处,在义肇区那样鱼龙混杂的环境中让他学会了趋利避害,知道自己走不了,也不硬闯,“您想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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