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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客(115)

作者:priest 时间:2020-06-02 10:18 标签:强强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被呛了的老汉一根手指指着同伴,哆嗦成了个筛子,仍是说不出话来,另一个老头子贼眉鼠眼地扫了一圈,见已没人注意,便握住那根手指,捏在掌中把玩片刻,弯起眼睛笑了起来,竟还是个老不正经的模样。
  这插曲无人见闻。
  说书老人又道:“得罪这样一尊大佛可如何是好?如今众说纷纭,那金花旗以三日为期,今夜便是第三日,我们且看老员外如何分说。”
  说书的桌脚放了一只小碗,让人扔些铜板银钱,他连看也不看,随便人扔,被偷了也不在意,便将惊堂木一磕,泼了茶根,起身而去。
  及至日暮,江波镇上来往闲人就一并来到了陆家后面,等着看热闹,陆家少爷名叫天枢,是个俊眉星目,文成武就的人物,自幼拜入名师门下学习武艺,十八岁出师,方才回家接管陆家生意。
  陆天枢早年游历江湖时,待人接物进退有道,因此颇有人缘,交游甚广,难得见一次眉头不展。
  他匆匆而出,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正在前厅等他:“陆兄。”
  陆天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成岭,何时来的?”
  青年正是最近江湖中最负盛名的后起新秀之一,张成岭,此人身世坎坷,本也是世家出身,少年时被卷入当年的琉璃甲一案中,惨遭灭门,独自一人流落他乡,而后不知所踪,五年后重出江湖,竟不知拜入何人门下,软绵绵的性子未改,一手功夫却已是惊世骇俗。
  两人先是见了,分别坐了,张成岭这才说道:“我途经此地,本不该叨扰,适才在江波亭上听说府上有事,这才来看看,陆兄有什么吩咐,请尽管交待我去做。”
  陆天枢听了,愁眉不展的一笑,心道:成岭此人,早在北地相遇时,便有人以那不知怕人的狍君相比,如今看来,真是哪里有麻烦他便去哪里听差遣,也不知道吃什么东西能养出来这样一个憨慢的真君子。
  陆天枢只是笑,却不言语,乃是心中傲气嶙峋,情愿同享乐,自家患难,却不愿旁人多担。
  张成岭见他笑而不语,表情十分含蓄,就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他少年时代在两位精如狐狸的师父身边长大,愣是没能学到一星半点,不知说什么才好,便急道:“那日陆兄北海与我把酒时,曾说与我一见如故,如有机会定要结成异姓兄弟。既然是兄弟,知道陆兄有难,我怎能装不知道呢?”
  陆天枢四处游历的时候,遇到的异姓兄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当中只有这么一个奇葩,竟把这点话当了真,他看着张成岭这根独树一帜的棒槌,心里颇为感慨,难得真情实意的道:“兄弟,这情我领了就是,只是……哎,我且带你安顿下来。”
  金花旗是在他眼皮底下被插在门上的,陆天枢自负有些手段,被人当场来了这么一手,竟不知是何人所为,当下就知道,对方不是他们陆府惹得起的。可是陆员外不肯说来龙去脉,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好逼问,只是窥见老父神色,也知道其中必有内情。
  陆员外天生一爆脾气,眼里不揉沙子,遇到无理的事,别人不来惹他,他自己都要炸一炸,哪里是被一面金花银花的旗子就威胁的呢?
  陆天枢搪塞两句,想让家人带张成岭下去休息,谁知就在这时,家人跌跌撞撞的跑来报说:“大少爷,您快出去瞧瞧吧,门口来了一大帮脸上套麻袋的人!”
  张成岭听闻此言十分稀罕,直眉愣眼的问道:“脸上罩着麻袋,他们不怕憋死吗?”
  家人颇为糟心的看了他一眼,来人憋死不憋死他是不知道,大少爷的脸色却难看得仿佛要憋死了。
  说话间,陆天枢已经大步往外走去,陆家庄外人山人海,到处都是瞧热闹的人,连墙头树上都站满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豪杰,可见什么与人为善,什么泽被四方,待你遭了大难,旁人还是喜不自胜地在一旁幸灾乐祸——谁叫你陆家显赫呢?
  这世上,有多少人是见不得旁人好的?
  陆员外已经站在了门口,双手拢在袖中,陆大小姐似乎想要冲出来分说,被家人和几个老妈子按着,押回院子里,犹在兀自叫骂道:“放开我,我要看看这几个藏头露尾的丑八怪都是什么东西!敢惦记你家姑奶奶……”
  有道是生女肖父,陆家小姐倒是有其父之风。
  陆天枢大步走过去,正要开口,却被陆员外一抬手挡住。
  门口几十个奇形怪状的人,全是以绣着金花的白绢蒙脸的男人,就像一群戏台上的小旦,簇拥着正中的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头戴斗笠,身高八尺有余,是一名大汉,同样的藏头露尾打扮,脸上戴着面铜面具,只露出有棱有角的下巴尖。
  “陆童”,黑衣人说道:“三十年不见,你可还认得我不?”
  陆员外的名讳唤作“茂德”。并不是什么陆童,那黑衣人甫一开口,周围上了年纪的人便一片哗然,有人轻声问道:“铁扇骨陆童?”
  铁扇骨陆童说不上是什么绝顶高手,三十年前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可惜没有完全崛起,便销声匿迹,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此人掌中一把铁扇长一尺零八分,走得乃是刚猛一派,是一条好汉子。
  然而竟是隐姓埋名,变成如今这大腹便便的老员外吗?
  陆员外低声道:“李兄。”
  黑衣人声如夜枭,桀桀笑道:“为难你还记得我这孤魂野鬼,那你可知,我如今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陆员外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诸位。”黑衣人确实广而告之,目光却片刻也不离开陆员外,“三十年前,我与师弟奉师父之命为泰山派黄老爷子贺寿,回程时,此贼人相识与泰山,见其随行一妇人,那妇人面色铁青,是中毒之兆,我师弟自幼从名师修习岐黄之术,不忍见其年纪轻轻便魂消命断,是以妙手回春,救了她一命。”
  陆员外头也不抬的说道:“不错,贤师弟救内子一命,陆某人铭感在心。”
  “铭感在心?”黑衣人冷笑道:“我们有眼无珠,竟与你一见如故,把酒通宵,酒过三巡,我麻痹大意,无意中露出天一阁令牌……”
  闻言众人再次哗然。
  天一阁乃是宁波范家百年积累之地,范老爷子当年云游四方,曾网罗天下武学经典,藏於一阁中,晚年成一派宗师,留下天一阁自成门派,兴盛几代。
  有人小声议论道:“天一阁?三十年前……现任的宋掌门还未曾出师吧?
  “错不了,早年宋掌门是带艺从师,拜入天一阁前,曾是“蓑衣药郎”的弟子,自然是通晓岐黄之术的。”
  “那此人难道是……”
  “不错,我就是当年的天一阁首徒李昂,当年师父身子骨每况愈下,便将天一阁令牌传给了我。”黑衣人说着,竟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铜面具,只见那脸上沟壑纵横,没有一块好肉,可怖极了。
  李昂道:“陆童人面兽心,见了天一阁令牌,想起里面浩如烟海的典籍,竟起了歹意,他将我兄弟二人灌醉,趁我麻痹大意,在我酒里下毒,我功力全失,被他一掌打下悬崖,后来我侥幸没死,那崖下竟有座冰湖,我每每毒发,痛不欲生时,就钻到冰湖寒潭里止痛止痒,一过就是三十年,也变成了这幅模样。”
  陆员外不言语。
  李昂道:“陆童,我听说你早年以走镖发了家,走南闯北,十分威风吧?不知可还记得那一夜被你打落悬崖的冤死鬼?”
  陆员外脸色铁青。
  李昂轻声道:“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陆员外听了这话,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卑鄙,但我孩儿天枢与文玲无辜,若我自刎在此,你须得放他们一条生路。”
  黑衣人李昂不答话,只是冷笑。
  陆天枢道:“爹!”
  陆员外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黄花蒙面的领头人低声道:“这恐怕由不得你。”
  他话音没落,那些黄花人立刻同时往前迈了一步,瞧那架势,竟是要硬闯一样,这整齐的一步下去,陆员外家门口铺的青石板立刻被他们齐刷刷的踏碎了,可见功力。
  领头人一挥手:“抓人!”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出声道:“慢!”
  陆天枢转过头去,只见张成岭越众而出,几十名黄花人自然而然将他围了起来,张成岭凛然不惧,举手抱拳道:“陆老爷子,我与公子素有交情,虽是外人,此时免不了要厚颜说上几句话。”
  陆天枢道:“成岭!”
  张成岭看了他一眼,扬声道:“我读书不行,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纵然陆老爷子真有罪过,难道还有连坐的道理?说句大不敬的,就算是当今皇帝,也没有动不动就诛人九族的道理,何况若他真是这样卑鄙无耻之徒,怎会因你一句话就自……”
  陆员外轻叹一声,打断他道:“贤侄,多谢你。”说完,他竟不多辩解,一言不发的从怀中取出一把模样古怪的铁骨扇子,抬手便要往天灵盖砸去。
  张成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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