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老攻不大行(14)

    食客边吃拉面边看肌肉，十分过瘾。
    外间气氛热烈，生意异常火爆。有不服气的同行过来，最后也不得不边咂摸嘴边赞叹：“是不一样！汤头看似清淡但口感丰富，面条更是，连毛细都是外层浸润了汤味，里面仍然劲道。”当然说完不忘给自己下台阶，“这种面条就是得力气大，我那技术倒是差不多，但这肌肉跟小丁老板没法比啊，差就差在力量上了！”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面好吃，得下力。小丁老板的拉面跟肌肉一样，可是全城独一份。
    简桥一边听着后面的人赞叹自己的肌肉，像是点评健美冠军，一边抹着汗来回抻面，嗖嗖嗖再扔锅里。一直快要忙到筋疲力尽，他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对店员说：“提、提前说，再拉二十碗……”
    他累的脱力，话都说不完整，但店员听懂了，很快出去吆喝还有二十份，后面排队的就不要等了。
    外面顿时哀嚎声一片，店员又钻进头来汇报，最后多事的提醒他：“丁哥，咱今天九百多份了。”
    简桥没力气说话，点了点头。
    店员说：“赵师傅在隔壁开的面馆，现在搞活动，买面条送饮料呢，你猜他今天卖了多少碗？”
    简桥扭头。
    “六十碗。”店员哈哈笑，“这还是客人说的，客人在那吃面，吃一半就拿着饮料出来，到我们这边来排队了。”
    隔壁的店铺是上上周才开始往外转让的，那边比简桥的店铺大，装修也敞亮。赵师傅上周动不动不干活，估计是在忙着看房，顺道砸一下这边的买卖。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新店开业情况实在不怎么样，学校这边客流量大，那边开业前三天又搞活动……
    简桥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多关注，做完最后二十份赶紧爬着楼梯回去休息了。
    简桥拉面的第六天，面馆门口来了几个记者采访，有电视台的有报社的还有新媒体的，简桥接受采访的同时，还看到一个搞吃播的小妹妹在开直播。
    简桥：……
    他以前刷微博的时候经常看到各种街边采访，那时候简桥还想过，如果被采访的是自己，那自己一定要如何如何，比如谈吐要优雅，语言要诙谐，态度要自然……反正暴露在镜头里的时候，一定不能太村太土太显得自己没见识。
    他那时候脑补的很欢乐，甚至有几次出门还真的特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头。
    如今真的成为被采访对象了，几个摄影师对着他咔咔拍照，他却穿着短袖厨师服，满手面粉，又村又土地对镜头道：“和面讲究三遍水三遍灰，九九八十一遍揉……”
    说完还要在案板前哐哐搋面，动作扎实又接地气，方便摄影师拍特写。
    简桥简直生无可恋。
    记者的称呼也有点土，称呼他“丁师傅。”
    “丁师傅，”记者问，“咱这一天得卖多少碗呐？”
    简桥：“……八|九百。”
    记者夸张的“哇哦”了一声：“那一天能卖出这么多，有这么这么多的食客来捧场，丁师傅您开心吗？”
    简桥：……
    “开心。”简桥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使劲点头，“特开心。”
    “能吃到您亲手拉的面，我们食客也很开心呢。”记者边说边换地方，走去了外间，“观众朋友们，老丁拉面的面汤呢，是丁师傅独家秘制的，其中|共有88种料，66种是中草药……如果大家想要品尝的话呢，请记住老丁面馆的地址……”
    简桥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认命地在后厨揪剂子。
    好在今天是最后一天，做完这一千碗，明天自己想干啥干啥，先去拉着靳修去做做脸，再给俩人买买衣服，反正还有许棠给的购物卡，赶紧精致生活享受起来！
    记者在外面重复三遍地址的时候简桥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这天快结束，店员们讨论明天会不会有更多人来排队的，到时候怎么维持秩序比较好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两天结束了啊！
    他明天不干了啊！他要开始给靳修买买买，天天在靳修面前刷好感啊！
    简桥：“……”
    简桥忙让店员联系记者，然而大概时间太晚了，电话根本打不通。
    店员不知道秦高，还乐呵呵地探出个头跟他汇报：“丁哥，你猜老赵今天卖了多少？”
    “40碗！”店员哈哈笑道，“我听到的时候都震惊了，一整天，40碗。我们这排队没吃上的都比他多。”
    简桥忙着联系记者，见店员总说老赵的情况，忍不住问：“你们总看他那边干什么啊？”
    “当然是气啊！”店员说，“他上一周在店里可折腾了，面也不好好做。方姐看不下去提醒了一下，他就指着鼻子让人滚，当着那么多客人呢，方姐差点就哭了。”
    赵师傅不仅在店里欺压人，还对着一帮店员恩威并施，并偷偷谈话，许诺高薪，想带着人走。大家都对老丁面馆有感情，所以到最后也没人答应他。
    老赵心里怨恨，仗着自己是店里唯一的拉面师傅，便挤兑这个欺负那个，没少恶心人。店员们自然也气不过，这两天他的面馆开业，大家便你一趟我一趟的偷偷打听那边情况，每次带回来新消息，几个人都振奋一番，颇觉痛快。
    简桥：“……”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心思放在面馆上，那几天也只想着招人，从不下来照看，所以不知道这些事。
    小方正好换了衣服要回家，听到这些愣了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就是自找的。我们几个都在店里干了多少年了，早都是拿着当自家店了，谁搭理他？钱多了不起啊！”
    她说完又对简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丁哥！就冲这口气咱也加油干！”
    正准备关门歇业的简桥：“……”
    明天面馆关门的话就在嘴边，但他张了张嘴，犹豫半天，又给咽了回去。
    要是就这么关门的话……好像有点不合适。
    虽然这里是游戏，但是这些人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哪怕知道这里是系统的设置，简桥现在也无法拿他们当虚拟的角色看，毕竟他们表现的都有感情，还要考虑生计，如果自己真的关门休息，那对今天来报道的记者，明天慕名而来的食客，这些在店里工作多年毫无二心的店员……好像都太不厚道。
    他得考虑其他人。
    店员们已经收拾好了最后一排桌椅，正说笑着各自下班回家，又跟他打招呼。
    “丁哥，我们走啦！明天见！”
    “丁哥好好休息！”
    “今天周五晚上有节目哦，丁哥记得看……”
    简桥“哦”了声，木呆呆地跟大家挥手，一句话也没说。最后等人走光，他自己在面馆里转了转。
    桌椅已经擦干净了，椅子倒扣在桌面上，明天一早，店员们会来先扫除卫生做消毒，然后会放下椅子，重新擦洗，铺桌布，摆放餐巾纸。
    简桥在接受丁杨的人设时，对这些细节嗤之以鼻。他讨厌丁杨，讨厌他的普通，讨厌他这种贱如蝼蚁的生活——跟动辄能踩断全球经济命脉或一招手就能调动武|装军|队的攻相比，丁杨的这些日常实在太低级。
    简桥在现实中也崇尚人人自由平等，但小说是虚拟世界，大家多半摆脱不了权利崇拜的劣根性。甚至他在评论里很直白地指出过，如果丁杨这种普通攻给不了受宝宝最纯粹最热烈的爱，那他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可是如今，简桥发现他竟然在这样的角色下产生了一点责任感。一点跟靳修毫无关系的，存在的意义。
    简桥：……
    竟然自相矛盾了。
    脑子里很快冒出了两个小人。
    A举着大旗“为靳修而活”，B举着大旗“担起自己的责任”。
    A拿大旗哐哐砸B，大喊：“经营面馆不能刷好感，受不在意的东西都没有意义”
    B绝地反击唾沫横飞：“做攻之前先做个人，不管别人只围着受转的叫舔狗。”
    A上手一个左勾拳：“舔狗即正义！”B抬腿一个下踢裆：“舔狗是煞笔！”
    AB陷入混战，简桥在楼下啊啊啊地崩溃转圈。
    最后B猛然一锤，占得上风：“经营面馆是走事业线，靳修也喜欢事业有成的男人”
    简桥：“！！！”对啊！
    靳修还提议过让他好好学习怎么把面馆做大做强的，这样说不定也能刷好感。
    简桥：“……”
    他把乱七八糟的矛盾撇到一边，直接得出了最终结论——面馆还得继续开着！
    当然问题也得早点解决。这几天面馆生意火爆靠的是他亲自拉面，但这样太不稳定，他又不是铁人。所以为了面馆的可持续发展，他还是要招人，而且要招高手。
    丁杨原来的等级是SS，说明这边的世界里高水平的师傅本来就有，简桥的S级也不会是独一份。
    白天得忙着拉面，简桥想了想，决定先把网站上的薪资待遇翻个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反正现在面馆生意好，多给点钱也不怕，说不定能形成良性循环。这样一来，等以后自己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了，这里的面馆也不至于突然维持不下去。
    他越想越激动，忙拿着钥匙飞快的上楼开电脑，改完了资料。
    然而直到他这边忙完，靳修也没回来。简桥看了看自己的好感值，又看了看积分。
    两个都没有变化。
    积分没变说明那边时间还没动，这事好事。但好感值得注意一下了。
    简桥捏着T恤闻了闻，顿时被汗味熏了一脸。再一想自己天天累地跟死狗一样，一身汗臭的上上下下，估计靳修也不喜欢。今晚他要把学费给靳修，正好好好收拾一下，看能不能挽回点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