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自我修养(51)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跟你讲条件吗？”“戴维斯”嗤笑一声，“你把它喝下去，我才会放他离开。”
　　“我现在根本无法反抗您，您就不能稍微仁慈一点，了却我最后的心愿吗？！”曼德尔无助的低吼。
　　“仁慈？”“戴维斯”不屑的撇了撇嘴唇，“我会施舍仁慈，但绝对不会将它放在你的身上。我知道你有多大的能耐，所以，我绝对不可能给你任何反抗的机会。”
　　“那你就不怕我去死吗？！”曼德尔眸光决绝，“如果我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更无法向王室旧部交代——你的所有计划都会毁掉！而他们也将会为我报仇！”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面对他的威胁，“戴维斯”却丝毫不为所动，“是的，我的确怕你不管不顾的舍弃生命，所以，我才不会在你喝下药剂之前将这个小家伙送走啊！”说着，他钳制着乔乔脖颈的手用力收紧。乔乔的四肢抽搐挣扎，白皙的面孔顿时憋得通红一片，“这个小家伙，是唯一能够威胁到你的存在，万一我将他送走，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来毁掉我的计划——如果你要死，那我也会杀了他，以最最痛苦的方式，甚至，我能够让他生不如死。”
　　“戴维斯”的嗓音阴测测的，拿“自己”威胁起来丝毫都不曾手软。只可惜，曼德尔却的的确确被这番威胁踩中了软肋。
　　用力握紧手中的药剂，曼德尔的神色极度挣扎：“但倘若我喝下去，你却毁约……”
　　“那你只能祈祷我说话算话了。”“戴维斯”高傲的打断他，“别废话了，我没有时间跟你扯皮。喝下去，或者……看着我在你眼前折磨这个小家伙，让我们来见识一下他能够在我的手段下坚持多久？”
　　望着屏幕中宛若恶魔的“戴维斯”，曼德尔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最边缘。他孤立无援，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会坠入万丈深渊。
　　——所以，到此为止了吗？他背负的责任和仇恨，他恋慕的温暖和阳光，全都要辜负、舍弃了吗？
　　曼德尔苦笑了一声，只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和希望。
　　他唯一能够活下去的选项，就是放弃乔乔。但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更何况，就算他牺牲了乔乔，又能在“戴维斯”手下挣扎多久呢？
　　——曾经，在见到戴维斯的时候，他并不认为对方是多么强大的对手，他有自信能够从对方的陷阱中逃脱，最终反败为胜。
　　然而，他低估了对方、看错了戴维斯的魄力与手段，所以，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还连累了他的乔乔。
　　时至今日，他甚至完全不知道“戴维斯”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不清楚他先前表现出来的自大和愚蠢是否是一种让他人掉以轻心的伪装。
　　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可以的话，曼德尔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去换取无辜的乔乔的平安——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至于父母的仇恨……以戴维斯现在的手腕，在将自己变成傀儡后，他应当有很大的可能实现他的野心、推翻凯茵顿王国的新政府。到时候……他应该也算是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了吧？
　　如此劝慰着自己，曼德尔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拔开瓶盖、抬起手，刚想要放弃一切的一饮而尽，却突然听到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声音：“曼德尔哥哥！不要喝！”
　　曼德尔下意识睁开眼睛，望了过去，只见乔乔竟然趁着“戴维斯”凝神关注自己动作的时候摆脱了他的辖制，此时正充满了焦急惊慌恐惧的朝他大声呼喊。
　　“你给我闭嘴！”“戴维斯”怒道，抬手想要将他重新禁锢，却不料乔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毫不犹豫的用力摁下。
　　看到乔乔的动作，曼德尔瞳眸猛地一缩，完全没想到乔乔依旧完好无损的藏着阿塞斯特送给他的联络器。
　　——也对，就连知晓这个联络器存在的自己在与乔乔纠缠许久后都铩羽而归，更不用说根本不知道乔乔拥有这个联络器的“戴维斯”了。
　　真是可笑啊，曾经的自己这么厌恶这个联络器，用尽手段想要毁掉它，却不料如今，它却当真成为了自己与乔乔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否，那时候的乔乔已然预料到了如今的情况，这才一反常态的固执己见，哪怕自己生气不满，也丝毫没有妥协？
　　这就是他的乔乔，他那一心一意关心着自己、信任着自己、用尽全力想要帮助自己的乔乔……
　　当被“戴维斯”侮辱的时候，他没有使用这个联络器，而在看到自己即将服下药剂之时，他却义无反顾的用了。
　　他的乔乔是那么的好，好到让他对未来唯一的计划就是占有他的全部。但时至今日，曼德尔曾经坚定决然的信念却在动摇崩溃。
　　他狂妄自大，自认为有能力保护乔乔，却反而让对方身陷险境；他无力又软弱，无法将乔乔带离泥沼，却反而被对方所拯救……这样的自己，可笑又愚蠢，只会拖累乔乔，又哪里能拥有独占他的资格？
　　——最起码，现在的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曼德尔深灰色的眼眸黯淡而沉寂，没有半分也许会获救的轻松，反而像是被抽去了全部信念希望那般灰败。
　　他沉默的望着屏幕中愣了一下、又转瞬间咬牙切齿的“戴维斯”，心脏高高提起，却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无用。
　　“该死的小鬼！你做了什么！”“戴维斯”抬手，用力朝乔乔扇去，将他手中的联络器重重拍到地上。
　　乔乔白皙柔软的手背通一片红，迅速浮现出四道深深的指痕。因为疼痛，他的眸中又涌出了泪光，但脸上的表情却倔强而凶狠：“已经晚了！”
　　“什么——”“戴维斯”话音未落，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的地动山摇。巨大的爆炸声响彻耳际，与此同时出现的，是尖锐刺耳的警报和闪烁不定的红色灯光。
　　“敌袭——！有敌袭——！！！”噪杂的呼喊声让原本安宁的基地乱成一团，接二连三的爆炸更是令周遭的气氛越发恐惧惊惶。
　　“戴维斯”踉跄两步，表情狰狞的低骂了一声，不得不扶住墙壁平稳自己的身体。
　　来不及去管囚牢内的曼德尔，他迅速转身、大踏步离去，同时还不忘将乔乔一起拎走，而他的部下也连滚带爬的跟上，天塌下来一般慌乱无措。
　　“乔乔——”曼德尔扑向屏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不由己的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不由得再次用力，狠狠砸向了墙壁。
　　被“戴维斯”带走，乔乔会遭遇什么？
　　“戴维斯”会不会因为乔乔引来了星盗团而迁怒他、伤害他？
　　即使这些都没有发生，那么当星盗团攻入基地、一片混乱的时候，乔乔会不会在冲突中受伤、甚至……死亡？
　　曼德尔被自己的想象吓得面色惨白，他无力的沿着墙壁坐到地上，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两臂之间。
　　事到如今，这座坚固的囚牢反倒成为了整个基地最为安全的庇护所，当真是……何其可笑。
　　最终，自己依然什么都做不到，他被乔乔保护在最安全的地方，却要眼睁睁看着对方步入危险、凶吉未卜。
　　——真是……糟糕透了。

☆、第51章

　　由于操纵另一具身体着实不如操纵“自己”的身体轻松, 再加上基地被袭击、堪称地动山摇，“戴维斯”这一路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扑倒在地。所幸路上所有人都神色慌乱、步伐匆匆, 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这“完全不符合贵族习惯”的糟糕表现。
　　——大概就算注意到了，他们也只会认为“戴维斯”被吓破了胆子。
　　如此这般，“戴维斯”好不容易成功来到指挥室，一进门，就看到指挥室内乱作一团。
　　“安静！”他厉声喝道，强烈的存在感终于稍稍稳住了众人的情绪。
　　“到底是怎么回事？！袭击者是谁？！”“戴维斯”快步走到大屏幕前, 面色难看。
　　“是、是黑秃鹫！黑秃鹫星盗团他们没有离开, 而是突然向我们发动了攻击！”一名操作员望着屏幕中那漆黑而巨大的战舰, 语气惊惶。
　　“黑秃鹫？！”“戴维斯”的表情越发难看, “这帮背信弃义的星盗！”
　　“阁下，我们该怎么办？”虽然戴维斯在基地中并非是说一不二的地位, 但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迫切的想要寻到一根主心骨，告诉他们该怎样逃过这一场危机。
　　“……我们能反击吗？”“戴维斯”并不了解基地的情况，而在他的知识范围内，也并不包含该如何开战舰、如何在进行星战。
　　“抱、抱歉, 阁下, 我们……很难做到。”操作员们深深低下了头, “黑秃鹫星盗团的凶名宇宙皆知，他们的战斗力丝毫不逊于帝国与联盟的正规军, 凭借我们现在使用的退役空间站的防御力和攻击力……”
　　接下来的话, 他没有说出口, 但众人却心领神会。一时间，指挥室内静悄悄的一片，所有人都不由得目露绝望——甚至，他们都不知道黑秃鹫星盗团到底为何要袭击他们：他们刚刚才顺利展开了一场愉快的“合作”，不是吗？而且，他们的基地应该也没有能够被黑秃鹫星盗团看上的价值啊……
　　“戴维斯”的面色黑如锅底，内心却十分轻松，对于这些人的束手无策深感愉快——毕竟，要是他们的战斗力太强，将黑秃鹫星盗团打退了，那他才要头疼该如何收场、如何不着痕迹的给对方放水呢！
　　此时，“戴维斯”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被乔乔按下的按钮，格外认真的思考片刻：“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谈判了。能够与黑秃鹫星盗团建立通讯联络吗？我要亲自问一问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到“戴维斯”的命令，操作员们连忙行动起来，只是还不等他们向黑秃鹫号发送讯号，基地通讯系统的防护网就被另一股力量强硬的冲破，姿态蛮横的插.入进来。
　　光屏不规则的闪烁了片刻，转瞬间便从星云图变为了阿塞斯特那张凶悍英俊、野性十足的面孔。
　　“喂！基地里的家伙们！听到我说话了没有？！”懒洋洋的坐在指挥室高高在上的首领位置上，阿塞斯特以手撑头，仿佛十分的无聊与漫不经心。
　　“……听到了。”“戴维斯”语气隐忍，即使面临如此困境，也依旧努力维持着贵族的风度，不亢不卑，“我刚想与你联络，却没想到阿塞斯特先生这样积极主动。”
　　“好说好说，我这个人一向都不喜欢拖泥带水。”阿塞斯特露出一口闪亮洁白的牙齿，似乎根本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
　　“既然你愿意与我对话，就说明这一场战斗并没有必须持续下去的必要。”“戴维斯”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那么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袭击我的基地？你要做什么？！”
　　“瞧你说的~”阿塞斯特大笑起来，“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这么做，当然只有一个原因啦！”他微笑着，抬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黑秃鹫星盗团，被雇佣了吆~”
　　听到这个答案，“戴维斯”愕然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被雇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