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沈欣准备先把服装定好，在给女生们量身形，正要招呼班上男生去给辛莫量，被隔壁班来接人的发小顿也未顿地报出了一串小数点后一位数字。
　　辛莫表现出了很明显的疑惑，“你记得我以前体测的数据…？可是我再长高了啊……”
　　发小眼都不眨：“最近刚量过。”
　　辛莫：………唔？
　　沈欣大概是异常羡慕地看了几眼夏远川，毫不拖泥带水地迅速填了表。
　　唯一不明白的辛莫被发小牵走了，临走前被几道不同方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片刻。
　　“舞台剧？”
　　夏远川挑了下眉，侧头问他。
　　“嗯……剧本的粗稿发下来了……”
　　辛莫一边走一边慢吞吞翻着手上的剧本。
　　夏远川扫了一眼黑体字标题。体裁是“童话剧”，剧本名是…
　　——《德特里希的猫》。
　　“谁演‘德特里希’？”
　　琥珀色的双眼目光晦黯，像是沉着深金色。
　　“……不知道…”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辛莫当时知道自己不能演大巫师或者骑士那样帅气的角色之后特别沮丧，什么都没听了。
　　“这样啊。”
　　夏远川唇角勾了勾，像是早意料到辛莫会怎样反应。
　　“……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角色？”
　　辛莫小小地抿着唇问。
　　“……太好猜了。”
　　夏远川看着辛莫的小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就是女生们说太阳般灿烂耀眼的笑容，辛莫却知道那是在欺负人的笑容。
　　“唔，怎么就好猜了？”
　　辛莫更委屈了，原本被花了好半天力气哄好，又被蓄意逗弄得不开心了。
　　夏远川侧了侧头，挑眉说，“你以为你们班的人会让你演别的角色？”
　　就算是放到他们班，这猫都跑不掉。
　　辛莫茫然地仰头看他，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不喜欢就不演了吧，嗯？”
　　垂下眼来看他的人明明在笑，琥珀色的眼光亮却渐渐隐去，浮上了一层深色雾霭。
　　——你只要做我的猫就好了。


第13章 嗜睡症13
　　……
　　虽然是有点不情愿，但辛莫也不会真的任性说不要演了。
　　就算迟钝，辛莫也能看出至少讲台上沈欣对抽签结果非常开心。
　　辛莫只是看着有些蔫蔫的。
　　夏远川得到回复，也没有显出不虞，只是笑笑，捏了捏人的颈侧，眼垂眸看着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
　　……辛莫如果知道，因为这个舞台剧角色他会被什么人盯上，他一定会后悔这个时候没有听发小的话了。
　　隔天上午，课间周予轻扣了扣教室窗户，让谈安恒和辛莫跟他出去。
　　这时间教室里嘈杂，故而老师叫两人出去，除了窗边的学生，也没有引起过多不必要的好奇视线。
　　周予见着并排的两人，就笑，大概是教师看到最熟悉学生时的普遍反应。
　　年轻的教师先习惯性地伸手把少年的头发揉乱，然后示意两个小的跟在他后面。
　　教师不知道他转过身去后，旁边那个就把猫被揉起的呆毛给不轻不重地整理了下去。
　　少年被接连揉搓得原地愣了下，才跟上向前走的两个人。
　　敲门前站立的门口，是校长办公室。
　　得到应声推开门时，依稀有谈笑声从里传来。
　　齐校长此时正用一种称得上小心谨慎的态度与另一个人交谈着。手微微撑着座椅扶手，似乎随时准备诚惶地站起来，有些不同寻常的过分拘谨。
　　而另一人看起来就随意很多，坐在侧座上，搁在靠椅扶手上的手懒散地撑着侧颊，仿若主客颠倒。
　　齐校长此时听到周予带人进来，视线才终于转向。
　　“校长，您要见的之前去外省理科联赛的两个学生带过来了。”
　　周予报告时，声音渐小迟滞。虽然未见过此时出现在校长室的贵客，此时他却本能有些后背局促地僵直。
　　向后侧身把两个学生让进来时，看见了其中一个个子低些的立刻缩在了另一个身后的小动作。
　　齐校长似乎因为隔得远，没看到门口的情景，点头先应道，“麻烦周老师了。”
　　立时转头对客人简短告罪道，“理事见笑，这两个学生是我在得到您到访的消息前叫来议事的。”
　　坐在侧座上的人依言眼扫向被气息冷淡，颀长俊秀的男生遮挡的身后，侧边一点没来得及藏回去的小软毛，这一眼，眉微微挑了一下。
　　在场者听到齐校长的称谓时就明白了为何校长是这样的态度。
　　西城高中是S市最好的私立中学，师资力量和教学设备都是一流水准，而这些自然是理事会金主们的资金。
　　校长跟学校是雇佣关系，与理事差不多等同股东与高级打工者的关系，理事长甚至大多数时候能决定校长的任免。
　　而齐校长的表现成因似乎不仅于此，那位坐在侧坐上的理事更像是原本就身份极矜贵，只是恰好在这所高中有投资罢了。
　　谈安恒明显感觉到缩在身后的少年似乎很紧张，一被那位年轻的理事扫视过来，纤细温热的少年身体就微战了一下。
　　“我对这两个学生有点兴趣，齐校能把两个小孩儿引荐一下么。”
　　年轻的理事却在此时略微侧首道。
　　“自然自然！是我的疏忽！”齐校长连声道，对教师示意把两个小的带进来。
　　这下子藏在人身后的少年知道自己要被发现了，低着小脑袋跟在后面，慢吞吞在侧座上的人身前站定。
　　少年抿着唇，盯着脚尖，若是有一双猫耳，此时该是不甘愿地折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弧度，让人看着就要心痒痒起来。
　　少年知道眼前的人在含着笑意打量着自己。
　　第一次见面时男人穿着随性的深色衬衫，现在西装革履，双腿交叠，略微撑着侧颊兴味地看过来，斯文败类感更昭然了。
　　“这是我们学校上次参加三区联赛的两个学生，一个总排名第一，一个第二。”
　　“还真是优秀的小朋友。”
　　交谈声不疾不徐地从侧边传来。
　　少年感觉到那目光慢条斯理地将他从头到尾一寸寸打量了一遍，直看得少年背在身后的手更局促地微微握紧了，软发下的耳朵尖窘迫地悄悄地发红，才满意地移开。
　　“既然已经和齐校聊过西城这次五十周年校庆，期待贵校的筹备。”
　　容洲微微交叉的双手散漫地搁在交叠的膝上，随意地和旁人简略带过了结语，便从侧座上起了身。
　　“我很期待。”
　　含着笑意的低音炮极轻地从耳边划过，让少年软白的耳朵尖过了电似的颤了颤。
　　又因为嗅到一晃而过的薄荷气味，于是玻璃珠子似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虽然在场的人没察觉………但是现在猫其实已经有些站不稳。
　　所幸蓄意逗了下猫的男人由校长礼数周全拘谨地引出了办公室，错过了发现猫状态的第一时间。
　　身形颀长，五官比例极好的人，镜片后深灰质感的眼无声地注视着乌眸快收缩成竖瞳的少年。
　　……真是麻烦的成年人。
　　以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方式来逗引猫还真是让人无从下手。
　　校理事……吗。
　　——啧，脏手段。
　　……
　　“喂，安以慕。”
　　冷淡如冰石相击的低音传来。
　　“不要随随便便被猫草那种东西吸引注意力。”
　　少年的乌眸前映着微微压下的深灰色，凉薄得使人微寒的气息地拂在耳侧。
　　“太早让人套上项圈会很容易被再次丢弃。”
　　距离极近的人冷涩修长的手指极轻地从少年乌发耳侧抚过。
　　“那对猫科动物来说很残酷吧？”
　　“我猜……”
　　与体温一般冰冷的絮语再次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