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不要太好看(37)
“霍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方时勉迷迷糊糊地问,带着一种很困倦地鼻音,像是棉花那般柔软无害。
霍仲山依旧盯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道:“你救了我的命,不对你好对谁好?”
原来是这样。
方时勉困扰的问题得到解答,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完全相信霍仲山那天在车上说的,如果仅是年少的一点交集,根本没有资格走到霍仲山眼前,他是很了解他们那一类人的。
如今听霍仲山亲口说出自己心底的答案,方时勉是很轻松的,因为这很符合他的逻辑,必须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他人的温柔。
他又想起,霍仲山还没有告诉他小时候的事情,只是昨天那个电话让他实在难过,方时勉不想再问了。
父母皆已经获得自由,只有他还在傻傻地想要寻找被爱的证据。
等床上的少年呼吸平稳之后,霍仲山才站起身理了下西装,提着那袋垃圾走出卧室,关了门。
客厅的电脑已经熄屏,霍仲山重新输入密码,把刚才的邮件发送出去,又与特助核对晚上要开的视频会议时间。
霍仲山打开大门,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立刻靠过来,用词很严谨地告诉雇主这里鱼龙混杂,如果出现意外安保难度很大,最好是减少停留时间。
正说着,守在门旁的另一个保镖忽然道:“祝泽先生进小区了,带了两个人。”
霍仲山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道:“不用拦,让他上来。”
不一会儿,空荡的走廊就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暗处盯梢的保镖也显露出来几个,站在走廊尽头的位置严阵以待。
祝泽还穿着出席会议室时很正式的西装,他出了电梯,转弯时倏然看到方时勉家门口安静站立的霍仲山。
原本温和英俊的面容有过一瞬间的冷凝。
一向行踪成谜的恒世集团现任掌权者,竟然有朝一日会现在出现在这破旧的万人小区,出现在这狭小的,掺杂着各种气味的走廊里。
并且不是在慈善摆拍,没有记者,只有肃穆警惕的保镖群体。
祝泽心头迅速划过百般念头,却依旧步履稳健,很坦然地走到霍仲山面前,低着头笑了一下,“霍总,别来无恙。”
霍仲山没什么情绪地扫了风尘仆仆的祝泽一样,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当作回应,人却丝毫没有从门口让开的意思。
祝泽当下立刻就有了某种猜测,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手攥成拳之后又松开,继续摆出笑脸,“霍总来这里找小勉吗?”
是很无脑的问题,霍仲山知道祝泽想问什么,只是并不愿意耗费时间与他绕圈子,“他生病了,你不知道?”
祝泽一怔,杨经理早上就给他发了信息,但他公司如今刚步入正规,大大小小的会议都需要他出面,这空出来的两个小时都是挤压的晚上的睡眠时间。
“经理发了消息我就赶过来了,他现在好些了吗?”祝泽做出着急担心的样子,抬脚就要往里走。
霍仲山身旁的黑衣保镖很客气地伸手拦了一下。
祝泽表情就有点不好看了,他挤出时间来不是为了耗在这门口和前上司说闲话的。
但他也忌惮惹怒霍仲山,他父亲的确为霍家立下汗马功劳,但这些年不多不少的消耗与掌权者的更换,恩情成了变味的要挟。
霍仲山这人就像是捂不热的石头,冷心冷情,像个权力机器,接触的越久就越对他的手段感到恐惧,祝泽并不敢拿家族和未来开玩笑。
只是峰回路转,祝泽听到屋内传来轻微响动,方时勉揉着眼睛出现在客厅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祝泽低着头,当机立断,“霍总,我只想进去看看我弟弟。”
霍仲山怎么可能没听见后面有响动,他对这种小把戏是司空见惯的,只是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玩这些,他斜睨祝泽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听说祝先生与沈家二小姐订婚,好事将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祝泽耳边一阵轰鸣,脸刹时就白了。
他确实与沈家二小姐定下婚约,原本是攀不上的,但方时勉救人这件事成为了他与沈家结交的契机,得知她们家二小姐的心上人也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的,祝泽便当即与沈江说明愿意接受这种开放式关系,婚后各不打扰,可以签协议。
他知道方时勉对新闻资讯从不感兴趣,更不会关注那些财经八卦,所以当时就打定主意不让方时勉知道,他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也有手段瞒住。
可没想到在这里出了漏子。
方时勉听到他们在说话,但没认真听,他拿着矿泉水走过来,看见祝泽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些人要查他住址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他当时为了拿到公司的租房补贴,连租房合同都拍给公司了。
外面两人都没显露出来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方时勉探出头看见门口还站了几个保镖,觉得氛围有点诡异。
于是他把手里的矿泉水两口喝完,丢到垃圾桶,扫视了一眼面前算得上整洁的客厅,摸了下鼻子,犹豫道:“要不然……进来说吧。”
第26章
霍仲山对门口保镖眼神示意之后转身走进客厅, 气定神闲地坐回刚才办公的位置。
祝泽也被保镖放进来,只是脸色不算好看。
方时勉没什么可以拿出来招待的,现在出去买也不现实, 揉着眼睛从箱子里拿出两瓶水,一人面前摆一瓶。
放的端端正正。
出租房的客厅不大,沙发只有两张。
一张横着的长沙发,一张单人沙发,因为霍仲山坐的是那个宽大的长沙发, 祝泽就只能被迫选择了那个又小又旧的单人沙发。
他倒也没有为此感到窘迫, 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霍仲山拉住晃来晃去的方时勉,摸了下他身上那件已经棉花结块的黑色棉衣,“去换件厚的。”
方时勉从卧室里换了羽绒服走出来, 看了一眼就坐到了霍仲山旁边,还是很一副很困倦的模样, 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
客厅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祝泽先开了口, “杨经理说你发烧, 现在好些了吗?”
方时勉还没来得及说话, 视线里就多出一瓶褐色的药剂,瓶身的白色标签上写的是外文,他侧头去看身旁正垂眸开药盒的霍仲山, 只听男人不冷不热道:“先吃药。”
方时勉下意识地拿起面前那瓶药剂一口气喝下去,倒是不苦,但有股说不出的怪味, 残留在口腔里有点恶心,方时勉脸都皱起来,有点想去厕所漱下口。
霍仲山把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推到方时勉面前, 又用食指指尖按住医用无菌纸,把上面几颗大小不一的白色药片推到方时勉面前。
方时勉先灌了几口水,等喉间那股怪味消散之后才伸手去把无菌纸上的药品捡起来放到嘴里,含了口水咕噜一声吞下去。
祝泽看到霍仲山这种不打算遮掩的态度,心头那不可思议的猜测迅速落实,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对眼前两人生出浓烈的怨恨情绪。
他恨霍仲山明明什么都有了还要来抢走他心心念念的唯一,恨他优越的家世和他一帆风顺的人生。
恨方时勉不知廉耻撒谎骗人,恨他的视线总是会被旁人吸引。
他甚至恨毒了方时勉那副漂亮的皮囊,从小到大不知道引来了多少觊觎者,连分离了几年的人都会在聚会上问一嘴方时勉的近况,要是长得普通一点,他就可以悄悄地将他藏起来,没人会发现……
那就是,完完全全,他一个人的。
方时勉把药丸吞了,又是几口水下肚,拧紧瓶盖,等那种怪味稍微缓解,才对祝泽笑了一下,“早就已经好了,给你发消息那会就没事了,没想到你还是过来了。”
方时勉在脸上揉了一下,看了眼霍仲山,“麻烦你们大老远跑一趟了。”
只是发个烧而已,方时勉不觉得有什么。
他生命力非常顽强,一般情况下是不容易死掉的。
听了这话,祝泽却忽然泄了口气,懒懒地笑了一下,靠在沙发上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