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P城卖绷带[电竞](40)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悔棋的机会，也没有第二条命，行差踏错一步，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面前这网吧……他从门口望进去，能看见少年路陌坐在那个位置上，旁边是他自己。
　　整个画面像是虚幻的海市蜃楼。
　　他想起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洛因怀疑是不是自己也擦燃了火柴，才在严寒中看见明亮温暖的曙光。
　　“队长……”
　　洛因凑近想要取暖，那景象却像被微风吹拂，摇曳了一瞬，他立刻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怕它熄了。
　　他蹲在门外，守望着屋内那一方天地，忽然听见刺耳的推门声，一道光打在他眼皮上。
　　洛因倏地睁开眼，醒了。
　　从屋外照进来的光线像极了车灯的光芒，他一瞬间还以为是路陌来了。
　　说起来，他在这间小黑屋里不知昼夜，昏昏沉沉睡了几轮，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过去多久了。
　　进来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看守的黑衣人，还有一个……洛因微眯起眼，有些惊讶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苏逸唯和黑衣人低声交谈，洛因听见那人警告了几句，才同意他靠近自己。
　　那个黑衣人是听得懂中文的。
　　“洛因？”苏逸唯低声问。
　　洛因拿不准他是来干嘛的，只应了声，就不再言语。
　　“路陌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苏逸唯叹了口气“我不能告诉他，只能替他来看看你。”
　　洛因双手双脚都被绳索捆着，他艰难地挣动了一下，挪了挪已经发麻的身子，惯性牵起一个笑：“谢谢关心。”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没想到你也清楚这些事。”
　　“我清楚，路陌也清楚。”苏逸唯轻声说“但我不像他，我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弟弟妹妹还要上学，我不能离开gnq。”
　　“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路陌转会以后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要不是因为你，他可能不会来找我。”
　　洛因沉默了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闭了闭眼，开口问：“那你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吗？”
　　“不知道。”苏逸唯蹲在他面前“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之前他们没绑过人，可能夜路走多了没见到鬼，胆子也大了，看你没有家人背景，现在又正好在国外……”
　　“可是……绑我有什么用？”洛因抬眸“难道绑了我你们就能夺冠吗？”
　　他知道就算自己从此消失，也没亲人会多问一句，所以对方动手了。
　　至于后续的处置，其实他自己也猜到了几种，如果对方还有点人性不想做得太绝，全球赛结束后应该会把他丢到哪个荒郊野岭，或者卖到偏僻的小村落去。
　　洛因语言不通，也不认地方，很难
　　逃得出去。
　　而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就目前来看对方还没这个打算。路陌去问苏逸唯，说明他留下的那个定位仪应该已经到他手上了，但他没把这个证据交出去，大约是顾忌洛因还在他们手里，怕他出事。
　　但洛因想不通的是，就算绑他代价不高，可他自认对gnq没那么大威胁，他们实在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你猜不到吗？”苏逸唯看着他，眼底光芒复杂“因为绑了你，同时影响到的还有路陌。”
　　洛因一怔，沉默两秒，佯装不在意地笑了声：“就算我不在，队长比赛还是照打的，他们也把我想得太重要了。”
　　苏逸唯不置可否：“他们可能不清楚路陌和你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通过上次路陌赛后采访的事判断出你对他不一样，你赛前突然消失，对他多少会有影响。”
　　“不会。”洛因咬着牙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苏逸唯看着光线中洛因格外明亮的眼睛，点头说：“确实不会。就我了解，不是会有影响的问题了，如果找不到你，路陌可能会把我们俱乐部拆了。”
　　那边黑衣人见他们聊了半天还没结束，不耐烦地催促了几句。
　　苏逸唯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来，临走前抬手揉了揉洛因的头发：“再见。”
　　洛因本来有些抗拒的往后躲，躲到一半却忽然僵住了——一枚碎玻璃从头顶那只手的指缝间落下，掉在他身后掌心里。
　　洛因一怔，猛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苏逸唯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外，黑衣人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也跟着关上门出去了。
　　重新沉入黑暗里的洛因低低呼出口气。
　　黑眼睛里亮起微光。
　　他没有马上用碎玻璃割开绳子，而是先听了一阵屋外的动静。
　　上车后他们就把洛因眼睛蒙上了，还很谨慎地用反侦察设备扫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监听定位装置。还好他已经提前把那个定位仪扔了，不然也会被扫出来。
　　洛因也不清楚这是哪里，只知道他们把他关进来以后，另外几个人叮嘱了看守的那个几句就走了，现在屋外只有那一个人。
　　就他坐车的时长来判断，这里离他们入住的酒店不算特别远，不然苏逸唯也不可能过来看他。
　　洛因听见屋外的脚步声好像走远了些，才小心地抓紧那块碎玻璃，从绳索内侧开始割。
　　那一侧贴着他的手腕，摩擦中把洛因的手割破了，他低低抽了口气，把伤口紧压在绳子上不让血流出来。
　　好一会儿，血止住了，洛因才接着割，那块碎玻璃不断刺到伤口，他只能咬紧牙关忍着，一声不吭。
　　几个小时后，黑衣人听见小黑屋内传来一声闷响，他打开门，看见那个男孩还被捆得好好的，倒在地上挣扎。
　　洛因抬头看见他，神色有些焦急：“我想去厕所。”
　　黑衣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补了句：“朋友你听得懂中文吗？我想去厕所。”
　　说完，还原地滚了几下，踢蹬着小细腿，看起来确实是急不可耐了。
　　黑衣人把这男孩拎起来，看见那沾了点泥污的白净小脸和漆黑眼睛，忽然打消了让他直接在屋里方便的想法，用蹩脚的中文警告了两句，就带他出屋了。
　　洛因这才看清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的工地，黑衣人带他去的方向立着一间破败的厕所。
　　他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一蹦一蹦地跟在黑衣人身后，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还喊了声：“朋友你能不能直接扛我过去
　　啊？我跳累了。”
　　黑衣人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手一指厕所，示意他自己过去。
　　“这厕所怎么门都是歪的啊。”洛因蹦跶进去，还从门缝里迟疑地探头探脑“朋友你不会偷看吧？”
　　黑衣人的耐心即将告罄，脸一沉，走过去把歪掉的门扶好，“砰”一声合上了，还背转过身，走远了几步等他。
　　反正那男孩被捆着，不可能蹦出去。
　　到他觉得不对劲，过去催促的时候，里面却没回应了。一打开门，就看见掉在地上染血的绳索，还有另一头打开的通风窗。
　　洛因觉得好运还是眷顾自己的，那个通风窗要是再窄一点，他可能就钻不出来了。
　　他还没跑出去多远，不敢回头看黑衣人追上来没有，只一个劲往前跑。他在小黑屋里关了太久，手脚被捆得几乎麻木了，关节和勒痕处血液不流通，冰凉一片。
　　这个地方洛因完全不认路，只能看见远处隐约有光亮，他借着惨淡的月色往那边跑了不知多久，忽然被身后手电筒的光照到，听见那黑衣人骂了声。
　　追上来了。
　　洛因手脚愈发冰凉，却不敢停下脚步，赶紧拐了个方向跑。
　　前面几乎没有可以藏的地方，以他的速度很快就会被追上，洛因回头望见那四下乱晃，越来越近的手电筒光，深深吸了口气，弓着身子潜进岸边的河道里。
　　十月份已经入秋，河水寒意刺骨，加上洛因原本就虚弱，手脚更加使不上劲，他用力扒着靠岸的石壁，整个人沉在水里。
　　那黑衣人追过来，手电筒的光在水面晃过几下，咒骂声在水波中模糊地传入耳朵，又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