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21)

　　陆诩隔着观众席，远远地跟裘亦熙对视，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暴露身份了。他尴尬地摸摸后颈，然后赌气般坐下来，又把口罩和帽子飞快戴好。
　　如果这是陆诩，那旁边的是？
　　还容不得裘亦熙多想，裁判就上了场。于是他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抛在脑后，迅速进入比赛状态。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你瞧你还跟女生计较，算个男人吗？”夜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拍拍陆诩的肩膀，越看对方生气的样子越像个小河豚。
　　“别的都能忍，这群女的居然说我是矮子矬子！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徒弟的好粉丝！滚滚滚，你坐远点，凑巧碰见的而已，你自来熟什么啊！”
　　不能骂女生，陆诩就把气撒在了夜原身上。他本就话唠，生气的时候更像是个连环炮仗。
　　“当然是为了徒弟有高光表现的时候，第一时间跟你炫耀啊。”夜原叼着棒棒糖，懒懒散散地说。
　　陆诩知道，要是事事都跟夜原较真，那么自己被气死了都没人收尸。正好哨声吹响了，他也就不再搭理夜原，专注于战局本身。
　　HM是联赛十六强，而PGR只进过一次三十二强，几乎没有人会觉得PGR能赢。
　　但谁也没想过，他们会输得如此惨烈。
　　仅仅56分钟后，三把比赛结束。
　　第一把，Boring配合Ball成功反野，对面进野区围剿，却被Flower蹲草偷袭，全程压着对面的经济打。
　　第二把，后期团战的时候，Ball开大闪现进场，直接控了对面四个，Boring随即收掉了所有人头。
　　第三把，Boring用“Z”字型路线刷野支援，节奏极快，打爆了对面上中两路。
　　很难说明白，在《巅峰对决》中一场比赛不到20分钟，究竟是怎样水平。但至少，绝对不是16强和32强的实力差距。
　　以至于比赛刚结束的时候，PGR的选手还僵在椅子上发呆。
　　心说什么玩意，什么玩意，这场比赛还没理清头绪就没了。他们只是疲于应付，甚至没能组织起一场像样的反攻。
　　同样沉默的还有观众席，只有大屏幕不知悲喜，仍孜孜不倦地滚动播放着精彩瞬间。
　　然而没过多久，随着一声欢呼声响起，观众席便突然沸腾了。


第18章 再次相遇
　　HM粉丝的咆哮和怒吼几乎要响彻天空，甚至有些女粉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
　　赛前，裘队做直播的时候，曾跟观众们说：“我们的队伍走了一批老人，但是也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说不定“老狗”也能焕发出新生命。”
　　没想到，他们真的做到了！！！！！！
　　这个时候别组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其他看台的观众一方面好奇怎么A组怎么结束得这么快。另一方面心里也觉得好笑，怎么赢了市赛的第一场，动静就跟捧了冠军奖杯似的。
　　只有HM的粉丝明白这场胜利的意义，因为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甚至其中很多人以为，永远也等不来了。
　　曾经的强豪战队HM，对味儿了！
　　市赛开始前，无数粉丝抗议顾楠寒入队。除了旧仇新恨以外，也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多少战绩，一直都只是MNT的替补。
　　但如今，他用实力识向所有人证明，他就是狂犬最锋利的爪牙。
　　陆诩更夸张，他本来是坐着的，看着看着就往前探出身子，最后直接站了起来。
　　“草草草草草你这徒弟是什么怪物啊！”陆诩吐了，“团战时用control+鼠标抖动，取消大招后摇延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嘛！”
　　“淡定，打野的基操而已。”夜原不以为然，“你不觉得裘亦熙更厉害吗？”
　　陆诩以为夜原在装逼，懒得理他，继续死死盯着大屏幕上顾楠寒的逆天操作。
　　这下可难办了。
　　本来只是听说夜原把这个红毛当成接班人，好奇来看看他的实力，没想到顾楠寒进步神速。他之前玩萨米尔的时候，不是水平起伏得像蹦极一样吗？
　　不仅如此，裘亦熙一贯很稳；那个叫Miko的法师虽然像个疯狗，但反应速度极快；上单Flower极其善于找机会开团；射手相对弱点，但也无伤大雅。
　　总而言之，龙队出线并不像他想的那么轻而易举。
　　就在所有人惊叹于顾楠寒，甚至是米可、花哥的操作时，只有夜原意味深长地盯着裘亦熙看。
　　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同时又牢牢掌控着比赛的战局，这就是裘亦熙的高明之处。
　　因为辅助一般要配合所有的人，所以最好不要有太鲜明的自我风格。看似是顾楠寒高光闪耀，但裘亦熙就像是串珠子的线，引导着顾楠寒去他该去的地方。
　　啧。
　　夜原想，越来越后悔没把他挖过来了。
　　突然察觉到视线，裘亦熙往夜原的方向看了过来。虽然距离很远，他并不能看清楚夜原的脸，但他就是知道对方在盯着自己。
　　哎呀，被发现了。
　　夜原散漫地笑着，冲他挥手打招呼。
　　然而裘亦熙却很冷酷，他没有任何反应，又把头扭了回去。
　　呵呵。
　　整个HM的观众席都陷入了一片欢腾与喜悦之中，认识的不认识的，哪怕是喜欢顾楠寒的女孩子和厌恶顾楠寒的男粉，大家都宛若一家，激动得握手、相拥。
　　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队人马在这时姗姗来迟。
　　他们急忙忙冲进会场，发现第一场比赛已经结束了，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
　　“教练，我就说了坐地铁来坐地铁来！你非要开车！结果堵的要死，比赛都错过了！”
　　“饿了，教练有没有带吃的？”
　　“要我说干脆看回放好了，有必要特地来现场看吗？HM又不是什么强队。”
　　在队员们的抗议声中，一位穿着卡其色羊绒大衣，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的英俊青年走了过来。因为他的腿微微跛了，所以速度不是很快。
　　“抱歉抱歉，我的错。”邵苏溢温文尔雅地解释道，“只是有个人，我无论如何都想看一眼。”
　　和第二队的比赛也无需赘述， HM同样是以碾压般的优势取胜。
　　裘亦熙知道，他们仍旧不能放松。因为六天后和龙队的那一场，才是决定HM能否出线的关键。
　　但是今天比赛总算顺利结束，该高兴还是应该高兴的。他们几乎能想象到，此时电竞论坛里将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被压了快一年的气，也总算吐出来一点。
　　唯独顾楠寒，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他仰面看着大屏幕，盯着自己被大家津津乐道的高光集锦，却仿佛透过屏幕想到了其他事情。
　　或许是这段时间从早到晚待在一起，裘亦熙发现，自己多少能够猜到一点对方的想法了。
　　顾楠寒大概是在想，自己的邦德和夜原比，能有几分胜算？就像顾楠寒曾经说过的，他对一时的胜利毫无兴趣，他只关心自己能否最终夺取冠军。
　　可他的杀手锏——萨米尔却不能出场，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我的决策没有错。
　　裘亦熙这么反复告诉自己。
　　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存在的。顾楠寒就像个画大饼的老板，如果吃了他的饼，自己才是煞笔。
　　收拾好东西从休息室出来，经理和没有上场的HM队员已经等在那里了。大家兴致高涨，雀跃地、夸张地称赞他们的优秀表现。
　　顾楠寒叉着腰，抬着下巴，那狂甩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有几个按捺不住情绪的队员，甚至狠狠熊抱住裘亦熙。裘亦熙刚想红着脸呵斥，但是看到他们微红的眼角，又别扭地咳嗽一声，改成了轻拍他们的后背。
　　也不怪他们，战绩就是电竞全部的底气。
　　HM新老交替之间，他自己又一蹶不振，想必这些青训营的孩子，在外面也是处处受到嘲讽和打压吧。
　　“队长，请吃饭！”有个胆子大的队员，突然吸着鼻子说。
　　“就是就是！首战告捷，请吃饭！”
　　“这不得狠狠宰队长一顿！”
　　经理突然凑上来，挤眉弄眼地说：“让小寒请，他家有钱，请你们吃大餐！中心大厦上的旋转餐厅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