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跑路了吗(74)
杨青鲤劳累一宿,本来归了家中,吃吃酸甜果子,正是惬意,无意间问着,惊得口边的红籽儿都掉下来:“等等,你说什么?我的玄丝蚕衣,你没带回来?”
宁离:“……”
宁离好不心虚,他给忘了。
杨青鲤呆愣的捡起地上掉落的红籽儿,搓在手心中,一圈完了,又搓一圈。他将宁离给望着,他那玄丝蚕衣,的确是被宁离穿走了的,没错的罢!
宁离被他盯得有一点头皮发麻,小声说:“我彷佛把它给落在宫里了。”
听他这句说完,杨青鲤当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宁离,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你你你……你忘在了宫里边儿?”他想到玄丝蚕衣如果被发现的下场,顿时间,天旋地转,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你怎么能忘记了!那不是好好地穿在你身上的吗?”
宁离小声说:“我当时跳进了河里,出来的时候换了身衣裳。”
就是那身僧衣?
杨青鲤将他盯着:“净居寺里面?”
宁离道:“应该是罢。”
若果是在净居寺,那是皇家寺庙,彷佛是要好一些了,但若果是不在……
杨青鲤只觉得头大:“你好端端的穿着,怎么能脱下来!”
就算那玄丝蚕衣能在叙州再找出一件,可是由他阿耶亲手布置了巫术的,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件了!若是落入了哪个入微境的手里,只要稍稍了解些,说不定就能瞧出来。偏偏宫里别的什么都可能缺,武道高手万万不会缺,武威卫与奉辰卫,两位大统领,薛定襄与萧九龄,便俱是入微境。
……等等?!
杨青鲤语气缓慢:“你昨夜还遇见了萧九龄,被他打了一掌?”
宁离与他纠正:“是我藉着他的掌风,先行溜了一步。”
杨青鲤:“……”
可这哪里有什么区别?
完啦!
吾命休矣!
杨青鲤的脸色顿时垮塌了下来,攥着红籽儿在厅中踱步,口中喃喃道:“他一定能看出来的,他从前与阿耶交手过……”
走来走去,踱来踱去,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宁离连忙拍了拍他的背,教杨青鲤从这梦呓一样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不会的,他连净居寺都没有进。我应当是夜里换衣裳时把玄丝蚕衣给落下了,青鲤,你不要担心,我这就去想法子要回来。”
要回来?
杨青鲤虚弱道:“你在说笑么,你怎么要回来?”
宁离想了想:“我可以找归喜禅师,我是跟着他出来的,再跟着他去一趟净居寺。”
杨青鲤让他想都不要想:“入宫和出宫,那是完全不同的。你可以跟着归喜禅师从净居寺里混出来,但是想要再混进宫里去,没有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么?
宁离不解:“不简单在哪里?昨晚我不就是进去了么?”
杨青鲤没好气道:“你的确是翻进宫墙了呢,那你的首尾处理干净了么?”
宁离讪讪,他把玄丝蚕衣给忘在了宫里面,他好像没有资格说这个话。
眼见着杨青鲤愁眉苦脸,宁离有些不忍心他这样下去,左思右想,眼前一亮:“还有办法!我可以请行之帮忙!”
“行之?”
宁离点头:“行之他定然会十分乐意的。”
第45章 白茶悉尼汤 我得要劝劝他,换一份营生才是
45.
宁离遣人去捎了个口信,小蓟回来禀告他说,裴昭请他前去一叙。
日暮时分,悄身前往,已有相识侍从候在外间,但见楼匾之内,小桥流水,别有怀抱。
幽篁馆是建邺中颇具特色的一家酒楼,遍植疏竹,如今已是冬日,并无枯败凋敝之意,也还郁郁苍苍。
裴昭斟茶,正自饮着,听闻脚步声,微微侧眸。
不见远山如黛,但见眉如远山。
宁离不觉绽出个笑容,快步走过去,便在裴昭一侧坐下,将自己的诉求说了说。
只是裴昭却没有应。
正是宁离疑惑的时节,裴昭却缓缓开口了。
。
“什么,你家郎君说,要我也过去?”杨青鲤不免有些吃惊。
先前宁离说他去想办法把玄丝蚕衣拿回来后,就自己鼓劲儿去了,杨青鲤其实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可如今瞧着,彷佛竟是有戏?
若当真能不将旁人惊动、就将玄丝蚕衣取回,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不免问道:“是他的哪个朋友?”
小蓟说:“就是裴郎君……我家郎君的好友。”
提及好友,几乎是一瞬之间,杨青鲤脑海间就浮现过了两个字。
他大抵知道,那是什么朋友了。
从前宁离与他说过些次,想来那裴行之,应当是一位宗室子弟。宁离是个十分容易被哄骗的,在他眼里,那裴行之脾性随和,甚是好相与,但实际嘛……
杨青鲤不曾见过,杨青鲤也不好说。
他在京中溜躂了这么一段时间,也晓得那些个裴氏宗亲,如今多半是夹起尾巴做人。不过同样是低眉顺眼,有些个是低调的,有些个却是野心勃勃的。宁离身份那么敏|感,谁知道粘贴来的是哪一类?
不过,只要那招惹宁离的不是上皇底下魏王那一支,旁的都好说。
“那可好了。”杨青鲤点头,“正巧我也想见见他。”
这不正是瞌睡赶上了枕头?
他也的确好奇,宁离口中的那一位好友,究竟是哪一位人物。
。
来到幽篁馆外,脚步还未踏入,杨青鲤心中先“咦”了一声。
非关其他,他隐约觉着,这一处暗中布置的侍卫,彷佛比外处更要多一些。
但是他从前也是没有来过的,也不知晓这其中是如何情景。小蓟引着他过去,他便跟上了,曲折蛇行,只觉得这地方,山石丘壑,层叠相隔,尽显江南园林景致。
竹径尽头,一方小轩,正对那人,一身银红色梅花纹锦袍,蓦然回首,有若琼枝翕[xī]赩[xì]。四周郁郁苍青,唯见他光貌粲然。饶是杨青鲤与宁离相交的得久了,不免也被震了一下。
他心道宁离什么时候换了这身衣裳,他怎么没见过,莫不是先前送药时送来的,却见着宁离已经起身,笑吟吟迎来。
“青鲤,你可算来啦!”
宁离引着杨青鲤向前,转过了这一小丛竹林,杨青鲤才发现,那轩中竟然还坐着人。
山黛似的佛头青,隐在竹林叶影之间,一片萧疏与清淡,扑面而来的清峻疏冷,教杨青鲤的脚步都不由得放轻了一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隐约有些擂鼓,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于劳累了,竟然觉得那背影有几分眼熟。
杨青鲤道:“阿离,这是……”
宁离闻言,眼眸微微弯着:“是我的好友,裴行之。”
。
杨青鲤随着宁离上前,转过轩下石阶。
终于到得轩内,恰逢案前那人微一侧头,刹那间杨青鲤心中遽震,脚步险些一软,脱口而出:“陛……”
淡淡的眼神投来,不言不语,却似有千钧之重。
杨青鲤奇异般的醒悟了,从没有哪一时刻脑子像现在这般灵光,生生的将后一个字给咽了回去,舌侧都咬出了血。
“怎么了?”宁离不明所以,一心想要将他介绍给裴昭,见他这面色变来变去的,顿时间好生疑惑。
杨青鲤:“……”
那边上的眼神如同冰渊似的,简直教他如芒在背,此刻若是回答不好,那可不得是……
杨青鲤掐了自己一把,连忙挤出来一个笑容,说:“碧螺春,我是说这桌上的碧螺春,银白隐翠,实在是一等一的佳品。”
宁离听得满脑子都是问号,这说什么呢,杨青鲤不是也不爱喝茶么?怎么今天还点评起来茶汤了。而且桌上搁着的那两盏,他跟前的是白茶悉尼汤,裴昭身前的那盏,彷佛也不见得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