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跑路了吗(42)
“宁王府的小世子。”
张鹤邻听得这回覆,当真是惊讶难当。
便是一旁的薛定襄,心中也说不得生出了些许疑惑:“宁王世子?是刚进京的那一位么,夙夜前来,造访陛下……可是有什么异常情况?”
张鹤邻回神,摇了摇头:“那倒是不至于,这位小世子天真浪漫,恐怕真的有要紧事。”
薛定襄一哂:“在当下这关头?”
张鹤邻心中遽然一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竟然也疏忽了。
宁离虽然入了裴昭的眼睛,但从前也没有这样深更半夜突然来袭的。更何况,如今裴昭将将用了那白唇竹叶青,正是紧要关头。从前也曾有过相似的事,有不轨之人趁着这时候潜入府中,想要行刺杀之事。
无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
。
宁离还不觉,然而随着他的靠近,这一方外松内紧的别院,已经是变得极为紧张起来。
他才走到了裴昭的院子前,还不曾踏入,已经有两名值守的侍卫上前,将他拦住。
宁离自然可以想法子闯进去,但是他深夜造访,本来就有些冒昧,说不得便在立在原地,很是耐心的等着。
听得脚步声来,见得熟悉面容,顿时眼睛一亮:“张管家!”
张鹤邻“哎呦”了一声:“宁郎君,你这么大一晚上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宁离下意识往他身后望,然而一片夜色,朦胧灯火,什么人影也瞧不见。
他定了定神,问道:“行之呢?”
张鹤邻笑容间有几分歉意:“主君已经歇下了,宁郎君有什么事情,也可先说与奴婢转达。”
宁离讷讷一下,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得说:“我只是想见见他。”
第25章 蜜水 陛下的耳朵红啦
25.
张鹤邻笑意盈盈将宁离给望着,一张脸上和和气气的,却并不说话。
宁离也觉着自己问得好没有道理,眼下都什么时辰了,难道还要裴昭醒着吗?
孤月高悬,已是深夜,若此刻在建邺城中,只怕都不知打更了几回。
若当真要论,连他自己也不该一时冲动过来。只是那时听得芝麻糊反常的“啾啾”声,这才没有忍得住。
而那罪魁祸首拍打着翅膀,此刻已经是连影子都飞得不见,徒留下宁离一人,还立在原处。
对上张鹤邻那笑容,宁离顿时间有些讷讷,又生出些惭愧。但是真见得芝麻糊“哧溜”一下飞进去了,忍不住又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真的不可以吗?
最好还是不要的吧,这大冬天的,冷飕飕,躺在被窝里暖暖和和的不好吗?他也不想把裴昭给弄醒呀。
宁离很快就想好了:“张管家,那让我把芝麻糊捉回去罢。”
张鹤邻温言细语道:“您那只小隼,常常也过来玩耍,一并物事都是早备下了的呢。今晚便是歇在这边,也不妨碍什么……宁郎君是信不过奴婢吗?奴婢定然会将芝麻糊照顾得好好的。”
宁离自然是信的,只是……
宁离讪讪道:“那也太打扰了。”
张鹤邻面上笑盈盈的,心里头却“哎哟”了一声。
世子,宁郎君,小祖宗,您这大半夜过来的,难道还不够打扰么?
不早不晚,还挑了个这么敏|感的时候。亏得都认识是宁离了,若是换个人,指不定直接就被暗卫们给射杀。
他本还道宁离大半夜的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如今看着,是半点儿都不沾。
果真是心性活泼的少年人啊。
。
“是这只吗?”
忽而间,院中传来一道低沉声音,宁离抬眸望去,正见得张鹤邻身后走来了一位面目端严、神情沉毅的男子。
乍然里见着,宁离微微的愣了一下,目光中生出些迷惑来。
这位是……
宁离不识得这人,但是隐约间能够感知到来人的境界。他心道,先前惊醒时、所感觉到的那一点异样,难道就是这一位在院中修炼、有所突破吗?
妙到巅毫,析理入微。
眼下这位,隐隐然间已经有些返璞归真的态势,偏偏又从中生出些残缺。若要说,便像是一柄锋锐的长剑被外力截断,虽然也修修补补了,终是不得圆满。
怕是武道上经逢了一些岔子……
他在看人之时,薛定襄也在看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忽然听得一声笑:“正是!”
短暂的停歇被打破,却是张鹤邻含着笑。
此刻薛定襄手中握着的那只鸟儿,漆黑羽毛,雪白肚腹,不是那常常见到的小隼还能是谁?
“对,是它,芝麻糊!”这一被打岔,宁离也分心过去,伸手将鸟儿接了来,“多谢你啦!”
薛定襄颔首:“小郎君不必客气。”
。
小隼被他捏着,不得挣扎,当真是蔫头蔫脑,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溜烟飞进去,怎么闯见了这么个煞神。
如今又回到宁离手上,彷佛是见到撑腰的人、底气又回来一般,爪子还没有落下去,翅膀一展,竟然是又要朝着屋子里去。
“……芝麻糊!”宁离顿时唤它。
平日里虽然有时候调皮,但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乖巧的,今夜里这是怎么了?
但他的担心却是多余。
白腿小隼这小小的身躯,如何能逃过横在院门下的这座五指山?
先前来的那人手指轻弹,便是将小隼给拦下来。两道目光投来,隐约有几分不赞同:“小郎君养的这鸟儿,可不怎么乖。”
宁离心中理亏,连忙抱歉两句,所幸对方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次,却是牢牢地将芝麻糊抓着,再不让它逃跑了。
乖些呀……
。
霜寒露重,也不便再待下去,宁离当下告辞,就要回去。
张鹤邻连忙叫人拿了一件玄色大氅来,要给宁离披上。
宁离自是不用的,张鹤邻却执意不肯:“那怎么能行呢?”
拦住宁离,不教他进去,是张鹤邻作为护主忠仆的本分。但是取一件大氅来、不教宁离给冻着,也是他身为裴昭身边最得用的内官所应当做的。小郎君穿得单薄,怎么能视而不见?
此外,还又点了两个侍从来,要将宁离护送回去。
宁离连连拒绝:“……这不用了罢,太大张旗鼓了。”
张鹤邻态度轻柔却不容拒绝:“都是应当的,天冷路滑,若是就让您这样回去,明日主君知晓,定是会责怪奴婢的。”
宁离心知他是好意,只是这好意,万万受不得,终于小声道:“可我是翻墙过来的……要是从正门里回去,姚先生知道了,明天又会训我。”
张鹤邻听了,一时间哑然。
想来是宁王府的下人,因为在这小郎君面前得脸一些,便把自己当成了主人来,竟然还敢训小主君。张鹤邻心中看不上这般做派,但宁王府里,主仆如何相处,他也没有那个立场去说、去干涉。
正是有些上下不得的时候,薛定襄忽然开口:“既然如此,世子不妨就在这边歇下,明日再回去,想来那位姚先生,也说不出什么。”
宁离眼睛一亮,旋即迟疑:“这妥当吗?”
张鹤邻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却是如常笑道:“自然是妥的。”
当下张鹤邻亲自带路,将宁离领去了另外一处院子歇下,仔细吩咐侍从、好生照顾了,可转出来之后,目光却有些若有所思。
他回到主院,正如意料中所想,薛定襄不曾离去,还在原处等他。
张鹤邻忍不住问道:“……薛统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出声将宁王世子留下?你明明知道眼下是什么时候,出不起半点儿的岔子。”
“不妨事。”薛定襄神色如常,朝着他一点头,“我既然守在此处,便是有什么,也掀不起个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