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魔(穿书)(168)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向另一边的三个大衣柜，一一打开。
　　里面基本都是他能穿的衣服，分春秋、夏和冬三个衣柜，大号的衣服并不多，但都和他的混合放在一起。
　　辛馍也没选衣服，随便关了又回床上盖好被子。
　　他总觉得有些冷，似乎是源于更深处的恐惧。
　　可面对真正的沈青衡的时候，辛馍他是不怕的，他也喜欢沈青衡。
　　其实每个世界都有完整背景设定这个点，除了基于沈青衡的某些私心之外，本质上也确保了辛馍的安全，让他的出现合理化，不会被世界意志针对。
　　辛馍不再是年幼不知事的龙崽，这些道理他认真想都能想明白。
　　可在没见到沈青衡的本体时，辛馍依旧控制不住觉得不安。
　　他蹙眉想了一会儿，转头在房间里找起来。
　　然后，他在床头柜上找到了崭新的手机。
　　幸好沈青衡没有养生到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手机关机的程度，否则辛馍这会儿恐怕就要对着一块漆黑的砖头束手无策。
　　手机没有锁，辛馍胡乱点了几下，在屏幕上找了一会儿，看到了最底下的通讯录和短信。
　　他先点进了通讯录，进去就是一条未接的通话记录，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沈青衡”三个字。
　　辛馍试探地点进去，电话就自己拨通了。
　　新出现的陌生界面把辛馍吓了一跳。
　　好在他没有紧张到乱点，就一直让它唱歌唱到出现沈青衡的声音。
　　“醒了？喝水了吗？在床头柜上。”
　　沈青衡似乎人在外面，背景音有点嘈杂。
　　不知为何，适才隐隐约约的恐惧在听到沈青衡熟悉的声音时，突然仿佛无法阻挡的洪流一般倾泻而出，辛馍眼眶立刻就红了。
　　他喉咙发紧，可是喉间隐忍的哽咽依旧不可遏制地传了出去。
　　一向对他的反应极为留心的沈青衡几乎是立刻便发现了。
　　“你在哭？”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再给我两分钟马上就到了。”
　　辛馍似乎听见了手机那头呼呼的风声，还有男人奔跑的脚步声。
　　他蹙紧眉抱紧了小被子，可怜巴巴地朝沈青衡撒娇:“人类，我觉得害怕。”
　　被关在画室里的时候辛馍都没说过害怕，这会儿却明显连清脆的少年音都变得软糯黏人，似乎不安极了。
　　这样的声音仿佛一条细细的线，将沈青衡的一颗心脏一圈一圈绕起来，再慢慢收紧，或许，沈青衡这辈子都没这般紧张过。
　　辛馍紧蹙着眉，安静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始终没有动。
　　直到外头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房间门被人砰的一声打开。
　　熟悉的身影颀长挺拔，疾步越进门，锐利的目光在房中扫视一圈后，便锁定了床上坐着的辛馍。
　　辛馍仰头看着沈青衡大步走近。
　　似乎是因为极速奔跑过，对方墨色的发有些凌乱，额上还带着汗珠，身上的黑色衬衫也没那般整齐得一丝不苟了，挽起的袖子处褶皱比之前多了许多。
　　而沈青衡原本冷淡的神色似乎也不复存在，辛馍能明显地从对方脸上看到焦急。
　　这一幕与之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画家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却明显更让辛馍安心。
　　几乎是沈青衡俯身过来给他检查的时候，辛馍就小炮弹似的扑到了男人怀里。
　　细软的胳膊紧紧圈住男人的脖颈，轻盈香软的身子也紧紧贴在沈青衡的怀中。
　　男人怔了怔，又回过神，忧虑地抬手轻轻拍抚辛馍的背。
　　辛馍小声地呜咽出声，在对方侧头怜爱地吻他脖颈的时候，又不能自控地抖了一下。
　　沈青衡啄吻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男人本就幽深的双眸愈发暗了下去，忽然哑声问:“你怕我？”
　　辛馍缩在男人怀里，蹭掉眼泪，委屈地点头。
　　沈青衡绷紧的脊背顿时僵硬，搂着少年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
　　“你怕我做什么？”
　　这问题简直毫无道理。
　　哪怕换成天底下任何一个被“囚禁”的少年来，害怕都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辛馍真正怕的根本不是在这个世界被关着，而是……沈青衡过于沉重的掌控欲和无处不在的深沉爱意。
　　爱原本是一件美好的事，但每个人能接受的度都是有限的。
　　辛馍只是刚刚长成的小龙，龙生阅历几乎没有，承受的最大限度自然也很小。
　　“我不想的。”
　　他可怜巴巴地贴着沈青衡的脖子，一字一句道。
　　“明明我也知道，人类爱我。”
　　而这些世界的背景设定就真的只是一个设定，只是沈青衡某些隐秘欲念具象化之后的结果。
　　沈青衡不可能、也绝不会将这些用到他们的真实世界、也即修真界的小龙身上。
　　可辛馍还是本能地会觉得畏惧。
　　“我自己控制不住。”
　　辛馍蹭了蹭沈青衡的脖子，惨兮兮地把自己缩起来。
　　沈青衡眸色晦暗不明。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周身的气息急剧变化，神识威压也跟着爆涨，仿佛随时都会破开这个设定的画家身份和记忆，即刻回归本体。
　　辛馍的恐惧明显是男人的禁忌，是沈青衡哪怕舍弃所有念想都要避免的结果。
　　所以，在这个世界之前，沈青衡从来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他在辛馍眼中永远是可靠安全的，因为那些危险的欲念，都被具象化封存到小世界了，本体可以操控它们，接受它们，也可以不被它们影响。
　　也只有那样，才是真正的沈青衡。
　　“你想离开吗？”
　　许久，沈青衡哑声问。
　　辛馍却立刻摇了摇头。
　　“我不走。你不能不要我。”
　　哪怕心里怕得要死，他也依旧想留在沈青衡身边。
　　这句话几乎让从来不笑的沈青衡都露出了笑意。
　　男人俯身，将辛馍严严实实拢到怀里，收紧手臂。
　　他抱得很用力，本来急剧变化的气息也跟着波动得越发剧烈，以至于房中的落地窗甚至都被震得当场碎裂，书架画架都跟着倒塌了。
　　男人紧紧捂着辛馍的耳朵，贴着少年的脸颊轻吻，许久才闭上眼，道:“没关系。我变回来就好了。”

第95章 双人画像（七）　　『我不怕你。』
　　没有人能要求沈青衡做任何事, 除了辛馍。
　　在这个由沈青衡的潜意识操控的小世界里，一切事物的生与灭，都由这个男人做主。
　　他可以让辛馍变成任何顺从美好的模样, 但他选择了让辛馍保持着本体的记忆进入这里。
　　可能辛馍见到了他会畏惧，会改变对他一直以来的信任和好感，会从此与他疏远。
　　可是梦里的辛馍，给出的许诺实在太过诱人了。
　　“你想怎么对待我都没关系。”
　　“我想要你成为你自己。”
　　沈青衡拒绝不了。
　　这一趟“旅行”, 似乎是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辛馍也果然怕他了。
　　沈青衡后悔吗？
　　并不。
　　当一个寿命极为漫长、看不到终点的人族, 爱上了同样天生地养的龙族，甚至成为伴侣, 那么, 他们就注定会一直在一起。
　　辛馍和沈青衡将要一起渡过那么漫长的岁月, 在这其中的每时每刻, 沈青衡都有可能不经意暴露真实的、或许并不为世俗所认可的自我。
　　辛馍总会知道的, 他会成长, 会变得成熟，不可能一直都蒙在鼓里。
　　没有谁可以欺瞒谁一辈子。
　　在伤害造成之前，选择坦诚, 选择将所有不安的种子扼杀在起点，才是沈青衡会选择的道路。
　　辛馍始终记得沈青衡说过的话。
　　“我会守护你。”
　　“小龙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等我走向你。”
　　“本座心悦你，但不要求你一定倾慕于我。”
　　这是辛馍选择留下的最根本的原因。
　　没有人比沈青衡更爱他了。
　　有些话，沈青衡并不曾开口, 都是辛馍偷看日记瞄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