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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边痣(3)

作者:童童童子 时间:2020-03-19 10:18 标签:短篇

  “来了啊,”许锥儿拽他的裤带,小手径直往里掏,掏出一根挺大的东西,小心翼翼放进夜壶口,“尿吧。”
  大爷没抬头,底下也没动静,许锥儿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问,“尿不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大爷有些躁,无力的手指不停在床单上滑,许锥儿赶紧哄他:“没事,慢慢尿。”他像个爹像个娘,来回抚着大爷的背,给小孩儿把尿一样“嘘嘘”地吹。
  夜壶里有声音,淋淋漓漓,许锥儿松了一口气,刚要说点什么,肩膀上忽然湿了,热乎乎的,像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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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壶里有声音,淋淋漓漓,许锥儿松了一口气,刚要说点什么,肩膀上忽然湿了,热乎乎的,像是泪水。
  许锥儿没说什么,等大爷尿完,把夜壶放下,给他甩了甩,收到裤子里系好。
  灯又吹熄,四下很静,许锥儿和他两个被窝,肩膀上那块泪痕还湿着,他越想心里越难受,霍地转过身,把手伸到大爷的被窝里,用力抓住他的掌心。
  那个握法,不像是男人和女人、爷们儿和媳妇儿,倒像是两个小孩子,我牵着你,只是怕你寂寞。
  早上大娘们来送了饭,许锥儿把大爷背到椅子上,先拿勺子喂了两口米汤,然后抓起盘子上的白馒头,当中咬一口,刚嚼两下,他惊呼:“好甜!”
  馅儿满满的,是枣泥,可他不认得,傻傻地去看大爷:“这是啥,这么甜?”
  大爷皱起眉头,只是枣泥而已,这丫头却当是什么山珍海味,自己不咽,巴巴地朝他凑过来,他好厌烦,一撇嘴就要嗤笑,可忍住了,吊着眉,等他来喂。
  一团嚼碎了的东西,这要是搁过去,他只会觉得恶心,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咂摸来咂摸去,还真是甜。
  “嗯……”许锥儿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咋吃俺嘴呢,”他拿胳膊擦一擦,挺不高兴的,“再不许了啊。”
  大爷瞪着他,他吃他嘴了吗?没有啊,他只是抿了两口枣泥,这时候许锥儿第二口送上来,他冷冷地偏过头,不去接,许锥儿摇他的腕子:“干啥,跟俺生气啦,”含着东西,他咕哝,“这么好吃,你不吃俺可吃了。”
  大爷不理他。
  许锥儿干脆支着椅子贴上去,把两张甜滋滋的嘴巴蹭到一起,好巧不巧的,大娘偏这时候来添炉碳,一下撞上了。
  “哦哟哟,”她装模作样地捂住脸,扭着老腰做戏,“羞煞人了!”
  这确实是个羞人的事儿,许锥儿理亏,低下头没吱声,大娘成心臊他:“我伺候主家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奶奶!”
  哪样的奶奶?扒着男人大腿要亲嘴儿的奶奶。
  许锥儿坐不住了,涨着脸站起来,正要辩解两句,大爷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腕子颤巍巍抵到桌上,无名指往前一拨,把盛蛋羹的小盅拨到地上,啪嚓碎了。
  大娘这才去看他的脸色,一个瘫子,神色却十足威严,瞳仁沉沉地黑,眉目间有一股煞气,最怕人是那一张薄嘴,嘴角往下微微一撇,就叫人没来由地胆寒。
  她立刻噤声,乖顺地哈下腰,别别扭扭朝许锥儿作个揖,去添碳了。
  “哎呀,你咋把鸡蛋膏碰掉了,”许锥儿看不懂他们之间这些东西,只顾蹲到地上,心疼他那盅残羹,“糟蹋了好东西!”
  大娘回头看,惊讶于他和大爷说话的口气,那样一个霸道冷硬的爷们儿,这时候却淡淡笑着,像是得意这丫头无知的傻样。
  吃了饭,大娘收拾走碗盘,许锥儿不让大爷躺下,非叫他从后头搂着自己的脖子,半背半拖的,带他在屋里绕圈,“你试着自己腿上使劲儿,”他出了一头汗,吃力地拉拽,“搂紧俺别撒手,慢点儿。”
  俩人呼哧带喘,这时门被推开了,来的不是大娘,而是两个穿金戴玉的夫人,许锥儿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黑眉毛,红胭脂,一身呛鼻子的脂粉味儿,他慌张地垂下脸,好像看一眼,都是坏了男女间的大防。
  “哟,这就是那丫头啊,”一个说,“清汤寡水的。”
  “身条还成,”另一个接茬,“听刘妈说,我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货色。”
  她们走上来,左右有小丫头扶着,许锥儿不敢抬头,紧张地瞪着自己绣鞋上的花纹,两位夫人来到近旁,很不手软的,在他手臂上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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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走上来,左右有小丫头扶着,许锥儿不敢抬头,紧张地瞪着自己绣鞋上的花纹,两位夫人来到近旁,很不手软的,在他手臂上捏了一把。
  许锥儿从小到大没被女人碰过,这一把捏得他很局促,窝着脖子,脸都要贴到大爷的手腕上。
  “哎这丫头,”她们嬉笑,“有点儿惹人疼的意思。”
  小丫头们争着在主子面前表现,拱着左边穿红裙的说:“这是我们二奶奶,”又绕着右边穿蓝裙的,“这是三奶奶。”
  许锥儿听她们这么一说,明白了,这俩是他妯娌,既然是亲戚,他就不那么羞了,怯生生地抬起头,咕哝一句:“俺、俺先把老大放床上。”
  他蹭着她们过去,听她们在后头捂着嘴笑:“听见么,他叫大爷老大……”一种养尊处优的口气,“……土死了,嗓子也老粗的……”
  她们嫌他土,许锥儿不意外,镇上那些姑娘也嫌他土,那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穷,原来现在穿上好衣裳了,她们一样瞧不起他。
  “躺会儿,”他把大爷安顿好,摆个舒服的姿势,拿袖子揩他脸上的汗,“等她们走了,俺给你擦洗。”
  这些话那头是听着的,二奶奶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吊着嗓子问:“多大了?”
  “十九。”许锥儿抿着嘴,照实说,小丫头们窃窃私语:“……这么大了,才嫁……”
  “脚也没缠过。”三奶奶给二奶奶使眼色。
  许锥儿这才敢去看她们的裙摆——女人的脚不能看,看了就是不正经——两幅宽大的裙裾边将将露出几个尖儿,是说书人故事里的三寸金莲。
  许锥儿自惭形秽,把一双男人脚往裙子里缩,缩成个可笑的内八字。
  “哎闺女,”二奶奶朝他招手,许锥儿不去,她就搭着丫头的腕子过来,出其不意的,手伸到他屁股后头,狠掐了一把。
  许锥儿像被雷打了,涨红了脸推开她,人家捏着帕子,全不当个事儿:“身上没来过呢吧,”她回头跟三奶奶说,“屁股瘪得像个小子,也就十四五的身子!”
  丫头们哄笑。
  许锥儿不知道她们说的“来”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被女人摸了屁股,那么羞耻,那么委屈:“你……你们干啥欺负俺!”他看着这些漂亮的坏女人,颤声儿指着门口,“你们给俺出去!”
  人家本来也没想在一个瘫子的屋多待,晃着钗钏,扭着细腰,呼啦啦往外走,边走边给他风凉话听:“你的苦日子啊,在后头呢!”
  许锥儿鼻子发酸,他觉得当女人咋这么难,干脆跑了算了,可扭头一看床上的大爷,又狠不下心,他走了,这瘫子咋办,他没他,过不成人的日子。
  松开绞着的指头,他端来水盆,倒上热水:“那啥,俺给你擦擦汗吧。”说着,他放下遮羞的床帘,光倏忽变暗,四周有一种隐秘的氛围,他拧着腰,不大熟练地解下大裙,撅着屁股爬上床。
  大爷盯着他看,用一种复杂的神情。
  小手伸过来,一颗一颗解他的扣袢,然后是亵裤,轻且缓地从大腿上滑下去,一双温柔手,一条湿汗巾,“好受吗?”那丫头问,声音绵绵的。
  胳膊被抬起来,胳肢窝里发痒,大腿被朝两边分开,很难堪的姿势,可没有知觉,也不觉得怎么样,对,他是个瘫子,一个不顶用的废物。
  “别管我了,”忽然,一把金石般的嗓子,蓦地振响,“你管不了。”
  许锥儿停下手,有些愣,老半天才挤出一句:“……啊?”
  “我休了你,”那男人说,绝情的话,却自有一份隐秘的感情,“再给你一笔钱,让你去找好人家。”
  这回换许锥儿不吱声了,休书,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只要那一张纸,他就能离开魏家,爹的棺材钱、他不道德的欺骗,都可以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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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换许锥儿不吱声了,休书,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只要那一张纸,他就能离开魏家,爹的棺材钱、他不道德的欺骗,都可以一笔勾销!
  “真、真给俺吗?”他急切地问,小脸蛋亮堂堂的,有勃勃的生气,大爷看不得他这股高兴劲儿,沉默着,没说话。
  许锥儿重新给他擦起来,晃着身子,十足卖力:“那等你好了,俺就走!”
  什……大爷惊诧地张开嘴,他没想到,他怎么想得到,一个买来的野丫头,竟大言不惭地要陪他走完这段最难的路:“你……”他词穷了,心里千回百转,终于吐出那句一直横亘着喉咙的话:“你那个相好的,去找他吧。”
  谁?许锥儿疑惑:“相……好?”
  大爷勉强扯出个笑,可笑得不像样:“你早不是完璧之身了吧?”
  “完璧……啥?”许锥儿揪着手巾,像学堂里后进的小学生,呆呆的,“你的话,俺听不懂。”
  大爷动了动嘴,像是不堪说:“你……不像没有男人的样子,”他偷瞄许锥儿的神色,怕把他说重了,“男人的身子……你很熟。”
  许锥儿仍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这话他听懂了,是他伺候的时候太粗心,露了马脚:“俺没……”他心虚地拧起手巾,“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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