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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关系(57)

作者:应迟 时间:2019-11-15 11:37 标签:强强 年下 都市情缘

  “他羡慕她,憧憬她,热烈地流露出向往,可那都不是爱。桑秦变态的自卑折磨了他一辈子,他所有的向往都在眼前,甚至主动走进了他的身边,他却不敢挪动步伐靠近,偏偏选择了逃走。他实在……是一个可怜的懦夫!”
  桑野说到后来手指又开始微微发颤,眼眶也不自觉地烫热起来,说不清他是恨还是埋怨。
  就像时光里埋葬的那一碗他推向桑秦的甜豆花,桑野恨他害死了他妈妈,更恨为什么桑秦不曾发现甜豆花碗底的白砂糖,恨桑秦看不见他身边人所有的付出,恨他太过了解自己的父亲,也恨他父亲的自卑和懦弱。
  林烝再一次地牵住了桑野的手。
  院子里有泥土的香气,花的味道反而淡淡,这种疏离的香味让桑野渐渐平静。
  他意识到他今天的话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在说话的时候一边开小差,怀疑林烝这会儿有没有蹲麻了腿。
  可他停不下来,他停不下倾诉。
  这是憋了太久的负面情绪,在国外的时候他的情人们听不懂这个。他的舅舅费迪南比他妈妈小十二岁,对他的姐姐没有任何来自于幼年时候的记忆,更不要说突然蹦出来的外甥。费迪南喜爱桑野不错,他那个舅舅活泼开朗又乐观,笑起来是真的笑,印象中和他妈妈一样,都是有着一颗稚子心的人,桑野和他之间比起舅甥更像朋友,桑野不忍心用这些糟粕影响他舅舅的开朗。
  回国之后和傅知非那老古董之间更没有什么好讲,桑野觉得铜臭味会把傅老师拉下艺术家的神坛。
  桑野这个人看似骄纵,剖开胸膛一探究竟,便能在他脏乱涂抹的保护色看见他的赤子心。
  他小心而谨慎,处处维护着他和朋友们之间的情谊。
  他什么也没有,他只剩这些了。
  如今多了一个林烝。
  桑野并不认为林烝的地位可以与费迪南、可以与傅知非相比,他们是情人,连朋友也算不上。
  正因为是无所谓的情人,所以可以恣意嚣张;正因为是无所谓的情人,所以可以放肆骄纵;正因为是无所谓的情人,所以可以把他的罪恶剖析,血淋淋捧出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强装着骄傲,病态地问他一句:“喏,你看看我,恶心吧?”
  压抑的废料像是在垃圾填埋场里被重逾千斤的机器挤压,深深地埋在了地下,依靠着时间腐烂,依靠着细菌分解。却突然,有一天被挖掘,林烝告诉他“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桑野有一种被拿捏的紧张和不安,又有一种终于解脱的痛快。
  重见天日。桑野想:反正你都知道了,知道得更多也没有什么所谓,总归有一天我要走的。
  倾吐之后像被呕干净了的胃袋,除了恶心之外还有一种终于能呼吸放松的困倦。
  桑野是自私的,他明明只是为了疏导自己的负面情绪,却要用话术骗林烝说:“这是我的真心话,因为爱你才和你讲的,以前从未和别人讲过。”
  他手上的烟只抽了第一口,之后一直在讲话,烟已经烧到了末尾,桑野主动牵住林烝的手说:“那么你呢,你对我是真心的吗?你会爱上我吗?”
  他说话时候带着笑意,好像浑不在意林烝的答案,又好像这种不在意是他的伪装。
  桑野的演技太好了,他的手握在林烝手上,手心里有一点潮汗,不经意流露出他的紧张。
  绵山栈道上桑野就向林烝表露出他的善变和诡道,林烝看着桑野搭在他手背上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桑野希望林烝是爱他的,因为他是一个缺乏爱情的人,可他又不希望林烝爱他,因为他是一个厌恶爱情的人。
  林烝太懂他了,太懂太懂。
  爱情是一门功课,他们逃课缺考,卷面都不及格。
  可他们又聪明无比,就连爱情也能舞弊,看上去□□无缝。
  林烝拿开桑野的手握在手里,一边眷恋地摩挲他,一边向桑野承诺说:“我们只是情人,不谈爱情。”
  桑野松了一口气。
  口不应心的面试逃过监控的视野,没人会把这一段交谈回放。
  所以没人会看见桑野眼里一刹那的失落,也没人会发现林烝微微蜷起的手指,和他单膝触地的虔诚。
  就连他们自己也没发觉,亦或者是发觉了却死要面子地不愿承认,实在是……两位桀骜难驯的差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得挺痛快,又痛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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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贪婪
  ·
  桑秦给自己加的戏十分荒诞,他在医院住了一个半月, 从秋天跨到冬天。
  寒流侵袭, 从沿海城市一直影响到内陆,全市降温,风景更加萧瑟。
  桑野穿着件白色的毛衣, 绒绒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十分温顺乖巧, 让人想上前摸上两把。
  他最喜欢林烝的书房, 贯穿两层楼的书架和书架上做旧的古铜色装饰让它看起来沉稳、安静, 流露着某种神秘气息。
  如果把都柏林圣三一学院的图书馆比作一块醇香的咖啡蛋糕,林烝的书房就像是从咖啡蛋糕中挖出的一小角,纤拉出的巧克力酱既细且稠,拉花落成一个个铅字,嵌白巧克力做成的纸张上,随着桑野手指的翻动,一页一页地被品尝,被他优雅又性感地舔舐, 一点点吃进肚子里去。
  楼上传来轻盈的琴声, 三楼是林烝的琴房,羊绒地毯上是一架披着黑色燕尾服的钢琴, 林烝不和桑野在一起时总是沉默的,他眼睛里没什么波澜,桑野经常笑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AI,可每当桑野口吐惊人骚话发表乱七八糟的狂言妄语的时候,林烝的眼睛里才泛起笑来。
  桑野这人总是活泛的。
  就像现在, 桑野听见林烝的琴声,那轻盈的音符重复又重复,好像只是孩童的练习,桑野却知道那是林烝在想他。
  宗次郎的陶笛曲いつも何度でも(永远同在),琴声原本与陶笛相和,这会儿失去陶笛的主旋律,显得孤单枯索,这是一个邀请。
  桑野从书中世界抬起头来,好笑地挂起嘴角,润了润嘴唇,吹起口哨来。
  林烝的琴声微微一顿,不自觉地也带上笑容,随即抬手加入主旋律,把他们的合作丰富起来。
  悠哉的调子飘到屋外寒气愈重的风里去,几棵落叶乔木光秃秃的树枝挂住了它们,哨声便随着枯枝一转,继而奔向更远更自由的地方。
  桑野把书架在肩膀上,吊儿郎当地往三楼去,口哨声便越来越近,直到桑野走到林烝身边,二指碰在他的手背上。
  冬天太干燥,室内开了空调更加干燥,桑野的嘴唇发涩,碰上林烝的同时自己也吹走了调,林烝没忍住笑出声来。
  琴声和哨音自然是都停了。
  他的手还落在钢琴上,林烝的手很好看,也很灵活。
  桑野这浪荡子想到“灵活”二字的时候很是被自己噎住,那是他用身体内部感受过的灵活。比灵活更要他痴迷的是别的粗壮灼热的东西,桑野偷偷瞄了一眼林烝。他坐在琴凳上,穿着闲适的居家服,和桑野身上毛绒绒的毛衣同款,一模一样的白色,买衣服的时候选中款式颜色,直接成双地买。
  他们两个人衣着品味都很好,桑野懒得做事懒得走路,连攻都懒得当了,衣服也懒得挑,扔了钱给林烝就全让林烝买。
  林烝似乎是铁了心要圈养他,秋冬天把他打扮得毛绒绒的,配上桑野显嫩的一张脸,根本不像是28岁的人,桑野看着填满衣柜的新衣服,感觉自己像是个装嫩骗炮的渣渣。
  可桑野又懒得骂他。
  近乎宠溺的自由里两个人都十分愉快,这是他们热烈的、疯狂的热恋期。
  他们在一起才刚过了两个月。
  最初林烝给他买衣服的时候只买桑野穿的一件,林烝更喜欢别的款式,比如衬衣,比如马甲,比如挺括一丝不苟的西装。
  桑野很喜欢林烝那种复古别致的感觉,更喜欢打破这种感觉。
  在他某一次抱怨林烝,提出想要和林烝穿情侣装的想法之后,林烝买衣服就开始买两套了。
  可是林烝的绅士雅致就像是刻进了他的骨头里,换衣服根本就扒不掉他的复古优雅,必须要从内部瓦解他才行,像桑野在夜晚里乐此不疲做的那样。
  林烝没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他只是捏住了桑野的指尖:“桑秦在转移他的财产。”
  桑野:“给谁?柏婷荷吗?”
  林烝点了点头,桑野嗤笑出声:“无所谓,我只想找他的不痛快。不论他拖到什么时候,绵山和他需要用钱填补的那些个窟窿,就算梓安一时周转过来,也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负担。桑秦养尊处优惯了,已经不习惯负担和压力,何况他那么贪心。”
  “不过这一个半月不见,我再不出现就太不孝顺了,我准备去医院看看他。难为老头子了,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他有这兴趣爱好还读什么古代文学,从电影学院出来到他这个年纪怕是能拿小金人和大满贯。”桑野说,“我甚至能想象到桑秦会怎么和柏婷荷解释——”
  “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我的就是你的。”桑秦握住柏婷荷的手。
  柏婷荷已经不是年轻时候淳朴天真的她,柏婷荷下意识想抽回手,她有些害怕。
  甜言蜜语让她觉得害怕,因为这样的甜话意味着她身上还有可待压榨的价值。
  可她面对的人是桑秦,是她的丈夫,是她曾经也简单真挚喜欢过的人。
  桑秦曾是她就算披上插足者的骂名也想要与之在一起的人。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些被困在广州出租房里的浪漫和甜蜜,那些来自于南下奋斗者的挣扎和无奈,都被柏婷荷看在眼睛里。她和桑秦在一起的时候桑秦并没有十分富有,柏婷荷看中的也不是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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