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店打工日记(36)

　　眼泪鼻涕横流，哪里还顾得上形象。
　　罗密欧当初给我表白的时候，我没有给予回应，现在我拿什么立场和脸面要罗密欧不要走？不，不，立场，脸面，不重要，都不重要。我要立场和脸面有何用，我只要罗密欧不走。
　　罗密欧用手指抹掉我脸上横七竖八的泪，俯身，在我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没有说要走啊。”换边，到另一边脸颊，又亲了一下。“钻戒什么的，不用你自己一个人去，我们一起去买。到店里去量尺寸，挑选喜欢的式样。”


第114章 鸭场覆灭记01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有些分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虚幻。甚至会想这是不是我脑子被打坏所引发的幻觉。毕竟我被救护车拉到医院，现在还躺在病房里。
　　我提起之前在他行李里发现的那只刻有他名字缩写的钻戒，罗密欧说：“你果然看到了。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态度变得怪怪的。你猜的没错，是有人要送给我的，向我求婚。”
　　哼，果然不是我多心。我扭着嘴巴，表示不满。
　　他说：“不过我没接受。是他趁我不注意，偷偷塞进我行李里的。我后来整理旅行箱的时候，才发现他做的好事。”
　　我说：“我不信。你傻啊，为什么没接受。”
　　“因为你还没有给我回答。”
　　“嗯？”
　　“我不想因为你没有马上回答我就错过彼此。”
　　我发信息告诉罗密欧自己受到卫衣哥告白的那个圣诞夜，罗密欧也正受到金主用大钻戒求婚。同意的话，两人就去外国登记结婚。意味着获得很多，也意味着放弃很多。
　　对罗密欧来说，这是一个和我一刀两断的绝好机会。
　　由于我擅自做主、先斩后奏收留卫衣哥，罗密欧只要有心，完全可以借题发挥、大发雷霆，指责我趁他不在就把野男人带回家。然后在我不知所措自责不已的时候，他能傲然和我撇清关系，默不作声地和金主到国外结婚。这样，所有的错都是我的，我是劈腿渣男，而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我问罗密欧：“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你是个天真的小傻瓜。”罗密欧说，“即使最终你都没有回应我，我也不想用这么坏心的方法来伤害你。”
　　罗密欧把那个被偷塞进行李箱的戒指还给对方。
　　“先生，我尊敬您。愿意对您顺服，敬爱您，帮助您，安慰你，爱惜您，尊重您，保护您。可那个有资格和您成为法定伴侣度过下半生的人不是我。我可以在众人面前许诺欺骗他们，但是我不能欺骗上帝。上帝作证，正因为我如此尊敬您，所以我不能从您手中骗得这贵重的戒指。”
　　罗密欧失去了戒指，但是他有我。
　　我即将失去一切，但是我还有罗密欧。
　　所以，我不害怕。
　　由于我不遵医嘱导致再次入院急救，医生决定对我从严处理，威胁恐吓手段齐上阵，勒令我不许乱动，为了保持情绪平稳，包括且不限于不许笑，不许哭，不许生气。
　　“会死的哦！”护士小姐姐凶巴巴地说，“你现在就是类似中了含笑半步颠的状态。而吃了含笑半步颠的人，顾名思义，绝不能走半步路，或者面露笑容，否则会全身爆炸而死！”
　　小姐姐，我觉得你史蒂芬周的电影看多了……
　　放心，我不会像华夫人那样不笑不走路地蹦出去的。
　　罗密欧为了配合医嘱，下载了世界各国各种版本的摇篮曲，以及平稳心情的小清新歌曲，在我床头用小音量播放。
　　不动怒，不吵架，笑看云起云落；看淡一切，四大皆空。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其实他们都多虑了，只要有罗密欧陪我，我的心情就已经放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住院期间，我的心中已经满是love & peace，结果S大居然派代表来对我进行慰问？
　　在听取我冒着脑出血风险所做的椎心泣血慷慨陈词后，学校进行了多方面的调查工作。
　　对于教务处的质询，马哲老师的回答一如既往：“他是我的学生。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做出任何有辱人民教师称号的事。”
　　S大招生和学生管理办公室的张老师——就是那个头发排列整齐的中老年男老师，证实了我和马哲老师的说辞，证明我是他自掏腰包进行资助的学生。当时马哲老师就是通过请求张老师，才让我能报上规定得有高中学历才能报的全日制专本套读助学班，还垫付了学费。
　　我的主治医生向学校证实了我的伤情，顺便请学校对遭遇强-暴和性-虐的学生做好心理辅导工作，防止二次伤害。
　　来慰问我的学校代表是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老师，他说：“S大是百年学府，奉行修身不息、格物无穷、中正自持、宠辱不惊。但不等于可以任人欺辱。你是S大的学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要怕。法律系会给你提供法律援助，新闻系会通过媒体支援。缺少学费不要紧，学校提供无息贷款，等你毕业后工作了再慢慢归还。”
　　我受宠若惊，只能不断重复“谢谢，谢谢老师，谢谢S大”。
　　我只要能保住学生证、让马哲老师平安无事，就阿弥陀佛了，其他不奢求。没必要，真没必要……
　　假如S大真大张旗鼓地搞起来，让牛郎界的老板领班同事们知道我为了自保而胡扯的那一堆，我还混不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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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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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鸭场覆灭记02
　　万万没想到，我刚忐忑不安了没多少时候，就不用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DS酒吧登上了热搜，被爆出了好几张信息量极大的照片，加上让普通人瞠目结舌的火辣爆料，十分夺人眼球。S市公安出警情通报，DS酒吧涉嫌色/情表演和有偿陪侍等违法活动，已被依法处理。
　　当时我正在喝病人特供皮蛋瘦肉粥，新闻突然开始播报这条警方快讯，吓得我勺子都掉了。
　　放出来的画面中，在一群警察叔叔们的包围中，许多男女抱头蹲在墙边。虽然看不到脸，但凭衣服打扮还是能认出几个熟人。比如烈风、牛奶仔、团队的另外几个人、那个红衣人妖、以及等等等等……
　　卫衣哥说，这是他给我的礼物。
　　卫衣哥从医护人员处打听到了我的伤情，又得知了我对S大所做的血泪陈情，又是痛心又是悔恨。
　　在我住院期间，卫衣哥为了给我报仇雪恨，自己孤身去DS酒吧卧底，谁都没告诉。额，我还以为他这段时间一直乖乖好好地去上班呢。
　　凭他的姿色，很容易就混了进去，偷拍到一系列内部视频。然后对媒体进行疯狂爆料，对幺幺零举报，同时有S大学及时跟上，配合进行声援。
　　“当初你告诉我的那些，我偏偏没有深想过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不，应该说，我虽然有点觉得奇怪，却不敢深究。都是我太软弱了，才会导致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如果我警惕性高一点，不要那么懒惰，就能早一点注意到你发出来的求救信号。对不起，对不起……”
　　卫衣哥红着眼睛，不停跟我道歉。
　　我默默听着，静静地淌下了“感激”的泪水……
　　作为一个“受害者”，阻止正义之士对罪犯举起制裁之剑是不合逻辑的。
　　最后我只能对卫衣哥说：“太危险了，以后千万别干这么冒险的事。要是你吃了亏，可怎么办？不值得。”
　　“不要紧，我自己会注意的。都是成年人，我没那么弱。”卫衣哥说，“而且，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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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对不起牛奶仔他们，但事到如今，我只能咬死口供。反正你们就算说我是倒打一耙也没人信。
　　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弥陀佛，我会给你们烧长生香的。
　　牛郎这碗青春饭吃不长，你们就当提前改行了吧。
　　由于DS酒吧事件，整个S市又一次进入大检查状态。落花KTV和南哥驻扎的GAY吧虽然没传出查封的消息，但估计也不会好过，只能暂避风头。领班大约又会带着剩余牛郎到周边县市去跑外场求生存了。
　　马哲老师获得了一个“师德先进个人”的荣誉称号。
　　表彰公告这么写的：他热爱S大的教育事业，作为讲师，具有强烈的事业心和高度的责任感。在教书育人、专业和课程建设等各项工作中，他辛勤耕耘，默默奉献，面对困境不妥协，坚韧顽强克难关。他用一份挚诚关爱着学生，以高尚的人格和满腔的热情赢得了广大师生的尊敬，他用实际行动为树立良好的师风、推动学校师德建设工作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并且，马哲老师和相亲对象订婚了，对方是女公务员。据说好像还是什么局长的亲戚。外人看来，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婚姻，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幸福美满。
　　我想起罗密欧说过自己不会找个女人骗婚。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老师的那点小秘密吗？
　　我问：“老师，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
　　“拉倒吧，你明明……”我没能说下去，老师捂住了我的嘴。
　　“你愿意安静地听我说，就眨眨眼。”
　　我赶紧眨眼，老师松开了手。
　　他说：“放纵自己的欲/望当然很容易，可我的肩上并不是只有我自己。你以前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一直都不承认，当然你并不相信。你信不信无所谓。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哪怕临死，我也不会承认，我会一直把它们带进骨灰盒里去。”
　　在很多年以前，当时的老师还是一名初中生，暑假夏日炎炎不怕晒，跑到建筑工地里去探险。当时正是中午，工人们躲在阴影里睡午觉，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身下是又脏又破的几张草席，甚至是水泥包装袋。
　　这些人之中，唯有一名工人没有睡，而是捧一本厚重的大书在看。他好奇地凑过去，想瞧瞧是什么书这么吸引人。
　　本来以为会是啥武侠或者漫画，却见封面上写的三个字——《资本论》。
　　他忍不住问那个工人：你都在工地搬砖了，居然看资本论？看这个有什么用？
　　那个工人回答：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富？为什么我们这么穷？为什么他们住高楼大厦，我们搬砖睡水泥袋？
　　这件事给年幼的老师冲击太大了。
　　可是他当时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现如今，他终于实现夙愿成了S大学的老师。可以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解惑，帮助更多的人。
　　“我是肉/体凡胎，当然会有欲/望。可如果我屈从了自身欲/望，所有一切就都会毁于一旦，就无法保护你。视频照片给举报到学校的时候，也就无法这样简单结束了。我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说假话马上会被看出来，所以我选择宁愿干脆彻底清清白白，于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