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店打工日记(11)

　　包厢里突然进来这么多人，又在灯光音乐的背景衬托下开始同时喝啤酒，动静绝对不小。白T恤在灰T恤怀里动了几下，不满地嘟囔。
　　我悄悄往灰T恤手里塞了一包套套和润滑油，轻声说：“再这样下去他就要醒了。”灰T恤低着头不吭气。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他耳朵根居然有点发红。
　　不要问我为啥随时能掏出这种东西，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以及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打手势让灰T恤跟我走。这里人多，又没门锁，要换个僻静处。灰T恤抱起了白T恤，居然是公主抱。少年真是好臂力。
　　我带他到了暗间，开门，鞠躬请他进去。
　　“请尽情享受吧。”
　　里面设施完备，情趣内衣、猫耳套装、振动棒啥的一应俱全。我真是一个合格的服务生。
　　至于白T恤会不会中途清醒把灰T恤揍飞，那就看灰T恤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灰T恤总计消费：一瓶轩尼诗，两瓶伏特加，之前的一箱啤酒加后来的六箱共七箱啤酒，各种零食小吃，面纸两盒，还有包厢费。赠送果盘一个、套套一盒、润滑油一盒。赔偿打坏的杯子若干。
　　只花了这么多代价，就把竹马变情人，世上还有更便宜的吗？
　　嗯，好像有。如果不是因为我横插一脚，至少能便宜一大半。
　　结账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收银员困的要死，结果手滑把包厢费重复计算了一遍，统计当日营业额的时候才发现多收了钱。
　　收银员和我商量：“怎么办？”
　　我说：“分了呗。”我从现金里抽出两张百元钞，塞给收银员。“你就当发现客人多刷了，于是从现金里退给他钱。客人要是不回来找，你就当没这回事。”
　　他很高兴。收银员拿的是死工资，上班时间长，一直要到所有客人都走完才能下班，等于是经常无工资白加班。
　　我也很高兴，毕竟这个客人的消费清单中一大半算是被我坑来的。
　　当时领班还很紧张地过来查看。毕竟我此时的状况容易被误会成得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当了解情况后，他只能吐出一句：“够黑的你。”
　　我笑而不语，默默装逼。
　　天亮了，下班回家。
　　我进门的时候，罗密欧还没到。
　　没办法，我们这行并不像普通上班那样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
　　我先做饭。会的不多，我准备做番茄炒蛋盖浇饭。罗密欧说是合租，其实不要我交房租，那我就做个饭什么的吧。按时间来算叫早饭，但按性质来说，应该相当于正常人家的“晚饭”。
　　打开煤气灶和油烟机，我有些感叹。自从离开家，已经好久没有使用过这两样东西了。现在这里，有空调有WIFI有罗密欧，有浴室有抽水马桶，镜子旁边有插座，简直就像是生活在天堂里一样。
　　突然想到，我这回家有WIFI，上班也有WIFI，也就上下班路上可能会消耗点流量，原本每个月包的流量套餐岂不是要废了？用不掉也照扣钱啊。看来得调整一下套餐，换个小的。


第53章
　　就算客人包夜，现在天已经大亮，没有还没走的道理啊。
　　我发了个信息，过了10分钟没有回复。发了语音请求，长久没有回应。
　　我拨了电话过去，但是一直没人接听。
　　为什么？怎么回事？
　　以往罗密欧就算有事耽搁，也都会知会一声。从开始合租到现在，已经过了些日子了，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
　　下班不回家，连个消息都没，莫非是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群里领班开始刷屏。
　　同一条信息翻滚了几遍：明天起放假三天，X号上班。
　　原本时不时有人聊天的工作群，安静的可怕，只剩下这一条信息。
　　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庆祝，因为这并不是意味着福利。
　　我们这个行业，这种突如其来的放假绝对不可能是由于法定节假日，也不可能是老板突然大发慈悲，只有一个理由：检查。
　　这风口浪尖的，老板就算私下打点的再好，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照常营业。只有暂时歇业，避避风头再说。当然暂停的只限我们这些牛郎团队，KTV本业的唱歌业务还是照常进行。
　　罗密欧渺无音讯，现在又突然宣布全体放假，这前后联系起来，我想到一种可能性，于是发信息问领班。
　　领班的回答肯定了我的猜想。
　　罗密欧在和客人交易的时候，遇到扫黄突击检查，被抓了个正着。卖淫嫖娼不构成犯罪，但要被处罚。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六十六条规定，他被判拘留十天，罚款四千元。
　　难怪联络不上。被抓进局子里，手机等通讯工具会被第一时间没收扣押。
　　老板要紧张了，因为这意味着一场大检查的开端。
　　老板的产业并不只有我所在的KTV，还有酒吧、SPA之类。依照他一贯以来坚持男色一百年的尿性，这些娱乐场所提供的全部都是牛郎服务。同为牛郎店，只是模式和客户人群不太一样。
　　我平时上班的落花KTV，主要面向女客，兼容男客。对外宣传是参照普通KTV的宣传方法，非常堂而皇之光明正大，有上团购和上搜索。
　　每一个包厢的客人离开，都需要人手立即清扫，以便迎接下一拨客人，工作量很大，所以“清洁阿姨”岗位其实有好几个人。因为需要有人打扫女厕所，所以“清洁阿姨”中除了小伙子外还是有货真价实的阿姨存在的。
　　罗密欧平时上班地点则是在一家酒吧，即传说中的GAY吧。由于是纯男性工作人员和纯男客。所以那个酒吧里连女厕所都省了。
　　虽然地点不同，但由于其实属于同一个管理层，所以归属非常灵活。假使客人在KTV里点了GAY吧里的牛郎，牛郎就会过去到KTV里服务。同样，GAY吧里的客人点了KTV里的牛郎，愿意接待男客的牛郎也会过去GAY吧。
　　这些产业是老板收入的来源。一旦由于检查而暂停，就等于亏损，因为房租、水电、人工等等照样在计算，普通业务赚到的钱远远跟不上。如果停业时间过长，人员就会大量流失。如果被强制关门，那么就意味着前期投入全部打水漂。
　　罗密欧如果被严惩，作为幕后主使人的老板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老板一定会全力捞人，代缴罚款，并免除罗密欧这一单的台费。
　　我深吸一口气。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做这一行，就得有遇到这种事的心理准备。
　　罗密欧十天后就出来了，到时又是一条好汉。
　　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一个局子里，我该用什么名义去探视呢？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上显示收到新消息。发信人居然是那个许久没有理睬我的马哲老师？
　　他：我看到本市大检查的新闻了，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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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写一些XX部门到店里吃拿卡要的事情，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太敏感太碰触高压线。


第54章
　　哎哟，这是啥？
　　我顿时乐了。还以为马哲老师已经被吓跑了，没想到这关口居然看个新闻都能想起我来。
　　我回复：“一点也不好，被抓了。”并加上一个哭泣的包子表情。
　　老师回复我一串点点点：“……”然后问：“被处罚了？”
　　我回复：“嗯，拘留十天。还要罚款。”
　　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是之后好一会却没有信息进来。
　　我把界面关闭，看别的去了。
　　马哲老师果然是马哲老师，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好公民，估计根本就没和局子打过任何交道。不要说卖淫嫖娼、酒驾、吸毒、贩卖假货、偷盗或者打架等等，估计连闯红灯或者违停都没干过。
　　我要是真被条子抓了，手机会在第一时间被没收，怎么还能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并且回复呢？一看就是没经验啊。
　　我从领班那里问到罗密欧具体在哪个拘留所。
　　拘留分四种：刑事拘留、行政拘留、司法拘留和行政强制措施性质的拘留。只有被刑事拘留的人会进看守所，等判刑后转进监狱服刑。其他三种拘留对象都在拘留所执行拘留。
　　卖淫嫖娼这种不构成犯罪的违法行为，是属于行政拘留，进拘留所。里面虽然管饭，但就吃些馒头稀饭咸菜腌萝卜，想吃像样的饭菜得另外花钱。洗漱用品得在里面花钱买，不能带自己的。也不许送饭等食物，为的是防止有人意图杀人灭口危害被拘留人生命安全。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送钱和换洗衣物过去，希望能让罗密欧在里面日子过的好一些，不至于太惨。
　　我在罗密欧的衣柜里一通翻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我该用什么身份去呢？说是同事，岂不是自投罗网？兄弟？老乡？同学？籍贯、年纪、口音全不对……管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送几件换洗衣服而已，而且送钱过去还能给他们创收，哪有给钱还不要的。
　　收拾完，看了眼手机，居然有马哲老师的新信息。收到有二十分钟了，刚才忙活没注意。
　　他：“出来时我来接你，回来上学吧。”
　　我汗，这老母亲似的呼唤是闹哪样啊。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又不是学生，上个毛的学。
　　于是我没理，直接关闭界面，把手机揣进兜里，提着包就出门了。包不大，夏天的换洗衣服占不了多少空间。
　　外面热浪滚滚，烫的人皮肤疼。拘留所不是很远，坐车很快就到了。
　　只要不是食物或者危险品，钱和衣服都没问题，问题是警察叔叔问我与罗密欧的关系。说是只有家属才行，要凭家属拘留通知书和本人身份证。他们跟我解释，家属就是指近亲属，父母、夫妻、子女、兄弟姐妹这种。
　　我懵逼了，父母子女兄弟啥的，我绝逼沾不上边。想了想，最后我说：“是夫妻。”
　　边上一个警察叔叔立即喷了，跟我对话的警察叔叔一脸“你逗我呢”，说：“领证了？”
　　我说：“领证的。”
　　他说：“据我所知，在中国两个男的不能领结婚证。”
　　我说：“在台湾可以领。”
　　他扶额，大幅度地运动着面部肌肉，说：“那是在台湾。”
　　哼。
　　我举起右手放在心脏所在心口处，说：“宝岛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可以搞一中一台。”
　　跟我对话的警察表情像霓虹灯似的五颜六色。
　　边上的警察狂笑到咳嗽，抚着胸口拍拍同事，说：“好啦，就这样吧。难道你还要他出示结婚证吗？他们都是同性恋者。那个被拘留人本来就是因为同性卖淫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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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5月24日，台湾司法院称：现行《民法》不许同性婚姻是违宪的！并称立法院将在2年内完成修正和制定，如果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同性婚姻将自动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