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期流奶(20)

　　这时霍寻才意识到，也许一直以来他并不是忘了，只是在不知道第几个年头无望的第几个“半个月”里，自我保护般无意识地把它尘封了起来，或许也是保护它。
　　所以当过去的画面像回放般一幕幕浮现时，像打开亲手埋下的东西，一点也不意外。
　　他甚至感到平静，平静得像个局外人一样，在此刻还能先入为主地突然察觉到了那些未曾深究的细枝末节的不寻常之处。
　　只能用后面做爱。原来是这样么。
　　霍寻抬头望了望头顶，都已经下午太阳光还那么强烈，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胸口泛起一股苦涩的味道，连该是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最后他无力地扯出了一个笑。
　　霍寻慢悠悠地往家走，在路口附近看到超市时甚至平静地想了想晚饭是不是该弄点什么来吃，这个念头刚冒出了他就走进了超市，虽然漫无目的但最后却买了一大袋子的食物。
　　回到家换了宽松的睡衣就真的开始做饭，搬到这边来以后做饭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霍寻一边做一边想厨艺会不会倒退了，然后他就又想起周遇来，那人做饭挺好吃的。
　　当年那个小孩可一点也不像是会进厨房的样子——霍寻一边做菜一边淡淡地想，于是那两个本来重合在一起的身影又分开来，在脑子两边对峙一般冷酷地看着对方。这真的是一个人？突然又觉得这“两个人”似乎不太像了，霍寻把切好的蔬菜下锅，水滴到高温的锅里油呲啦呲啦地往外飞溅出来，打在手臂上，他突然想到什么轻哼着笑了一下。
　　生气时不理人的冷脸倒是一模一样。
　　霍寻挺讲究地做了三菜一汤，他坐在餐桌边颇为认真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时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把菜都尝过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还成吧，厨艺稍微退了那么一丢丢。
　　直到手机重新恢复安静时他也没朝沙发那边看一眼。
　　饭吃完后太阳彻底落下了，霍寻开了一罐可乐躺在沙发上看新闻，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翻了个身把它挤到沙发缝里，铃声也变得闷闷的。
　　声音刚落，接着门铃催命一般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霍寻换了两个台后起身去把门锁打开看也没看来人就返身回了沙发，直到周遇走到他面前挡住了视线他才把目光从电视移到这个人脸上，他抬手往旁边摆了摆，语气倒是十分良好：“让一让，你挡到我了。”
　　周遇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意外，看着他沉默了两秒：“没什么想问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就这么一眼，刚才在脑子里打架了半个多小时争吵着“我是你我不是你”的两个小人一下安静了下来，终于彻底地归到了一个人身上——眼前这个。
　　霍寻伸手从桌面上抄起可口灌了一口，看他一眼：“问什么？”
　　周遇像是愣了一瞬，然后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意味，审视般盯着霍寻的脸：“你不是看见了吗？”
　　“……”霍寻见对方一脸执着地等一个答案，于是点了点头，“嗯。”
　　“你没什么要问的？”
　　“嗯。”
　　霍寻从沙发缝里掏出手机，把屏幕上的两个未接电话划掉，看了眼时间正好跳到七点，新闻联播开始的音乐响了起来。
　　“……你没什么要问我？”周遇又问了一次。
　　霍寻把手机放下，抬眼看过去时正要认认真真地回答，他真的没什么要问的时候，话卡在喉咙里顿住了。
　　周遇微微皱着眉正冷冷地看着他。
　　“……”
　　霍寻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下一秒就听见这人啧了一声——周遇笑了笑，不达眼角的冷笑带着几分不知道对谁的嘲讽，“算了。”他偏开头看着窗外轻轻地说，前一刻一如记忆中的冷漠的神情话音刚落间随之消散，又变回了多年后重逢的那个周遇，“既然你都忘了，那就算了吧。”
　　“……”霍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了那点微不可查的委屈，算什么算啊，他在心里好笑道，在周遇重新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时，霍寻挑了挑眉——眼睛是有一点红。
　　霍寻把可乐放回桌上转了转身体整个人舒服地躺在沙发里，然后才抬眼对上周遇的眼睛。
　　霍寻看见他张了张嘴，在他说话之前朝他伸开一只手，另一只手撩起衣服下摆，然后问他：“来吗？”
　　霍寻从小没有什么朋友，因此也没有什么和人相处的经验。那年男孩多看了他手里的玩具一眼他就以为对方喜欢，所以送给了他。那次这人因为跳蛋的事情生气的时候，他也诡异地以为他会喜欢喝牛奶。他真的不太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此刻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做的主，认为这样的方式能给对方安慰。
　　不过既然都是他的话，霍寻想，他应该多多少少还是会感觉到那么一点安慰的吧？
　　……印象里，这人似乎对此从来都挺喜欢的。


第34章
　　七年前。A市，盛夏。
　　那个说不知道的男孩，半个月后还是跟着林医生一起来了。
　　霍寻看见林医生身后的男孩时好惊喜，多日以来的期待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第一次对检查身体这件事不觉得十分排斥。
　　男孩漠然地看着四周，霍寻想在进门之前跟他打招呼，所以目光紧紧地跟着他身上。终于男孩看了过来，霍寻却被那个好似没温度的眼神冻了一下，他不会忘记自己了吧？霍寻抿了抿嘴，犹豫着还是对他笑了笑。
　　男孩盯着他端详着看了几秒，终于有了反应。他看着霍寻偏头点了点，然后目光看向窗外又移回来。
　　霍寻看懂了他的意思，外面——他在外面等他，上次见面的后院。
　　保姆端着果汁到男孩面前，男孩摇了摇头错身走过长廊，林医生叮嘱地喊“小遇，别乱跑”，霍寻一边跟在林医生身后走向另一边的治疗室，一边忍不住回头朝那个背影看去。阳光穿过透明的落地窗，洒满欧式建筑的长廊，光线从爬架上树叶的缝隙里落在男孩黑色的软发、洁白的衬衣上，消失在阴影里。
　　霍寻进门之前走到拐角处的男孩突然回了头，也不管对方看没看见，霍寻朝他做嘴型，说：“等我。”
　　冰冷的仪器紧贴在赤裸的肌肤上，林医生戴着手套例行公事地检查他胸口的情况，以往每当这时霍寻都会感到万分难堪和难以启齿，但今天检查的过程中他脑子里却空荡荡，思想都飘到了外边，跟着光到了男孩那里去。
　　平静地回答完林医生的问题，然后是吃药。各种各样的药混在一起，一次就是一大把，酸的苦的涩的，又似乎没那么难咽了。
　　半小时后林东升被霍祥找去书房聊天，霍寻穿好衣服好从厨房的后门径直跑到后院，匆匆看了一眼，没人。霍寻心跳加快，不自觉几分慌张地跑到树下，绕了一圈又扫看周围，没看到人。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霍寻。”
　　霍寻愣了一下，下一刻猛地抬头，望向声音来处——男孩正坐在树上垂着目光静静地看着他，像是没看到刚才慌慌张张在找他的霍寻一般，一丝歉意也无。他拍了拍身边的坐着树干：“上来。”
　　这次男孩离开时霍寻忍住没问他下次还会不会来，只不过眼神出卖了他。
　　男孩从他那眼巴巴望过来的目光中突然就联想到了一只以为自己将要被抛弃的哈巴狗，一眨不眨可怜的看着主人，里边又有藏不住的期待。
　　于是他转身时难得弯了弯嘴角。
　　真有意思。周遇想。
　　林东升挺诧异的，今天早上他出门准备到霍家来时，几乎不跟他开口的周遇居然主动要求跟他一起去，尽管感到疑惑但更多的是欣喜，连忙应承下来。
　　直到刚才从霍家离开之前他才知道，周遇一早上都跟那个叫霍寻的孩子在一起。
　　林东升从来没见过周遇对除了周薇以外的人稍微亲近过，察觉到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林东升一边开着车一边看向他，笑着说：“我说怎么肯跟我一起出门，是因为霍寻吗？”
　　周遇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林东升习惯了，也不介意，“小遇喜欢跟他一起玩吗？”林东升想了想，“他确实挺有意思的。”
　　他指的是病情——会产奶的男性，是他目前接触的比较特殊的病患。而且挺霍祥说，这个孩子原来还不是霍家的。
　　林东升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却听见周遇忽然开口问：“他什么病？”
　　“他……挺特别的，”林东升再次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干脆用眼神示意了后座的公文包，笑了笑，“记录在包里，你可以看看。”临时记录写得很简单，周遇从小就聪明，应该能够看懂。
　　周遇却偏过头，恢复了一惯的态度，冷声道：“不必了。”
　　半个月后再见面时，两个人坐在大树下的阴凉处，霍寻发现男孩似乎不太高兴。他一边偷偷地瞥男孩的侧脸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话题聊天，男孩却主动开了口，问他生了什么病。
　　霍寻最后选择把秘密告诉了他。
　　虽然紧张不安，但他心里其实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男孩所有的反应，嫌弃也好恶心也没关系……他不想骗他。
　　但是男孩没有，几乎连表情都没有明显的变化，很自然地问他痛不痛。
　　霍寻眼眶发酸，心底的委屈冒泡般一个两个然后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快往上涌，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的感受。
　　于是他对男孩坦白他的感受，没想到男孩竟然为直接凑了过来……把那个东西含进了嘴里。
　　……
　　脸上瞬间涌上一阵血热，霍寻呆呆地望着胸前毛绒绒的发顶，感觉有点眩晕。
　　多脏啊。他愣神地想，却没抬手推开对方。
　　秘密说开以后，后来的每次见面，男孩都会为他做这件事。
　　一开始霍寻觉得这样怪怪的，而且也太羞耻了。偶尔试图推拒时，男孩轻飘飘扫过来一眼，然后问：“为什么不？”
　　霍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男孩面上不显但霍寻看得出来这是他不高兴了的表现，于是他只好放低态度，重新凑到对方嘴边让他帮帮忙。
　　那段时间霍寻乳房胀痛的情况确实好了许多，睡觉时不用小心翼翼地担心把床单弄上让他感到难堪的痕迹，也很少会有难受得睡不着的时候。
　　不过男孩却开始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在梦里他们没有对话，男孩一言不发地埋在他的衣服里，含着他的乳头吸允。有时候舌头从上面扫过时霍寻都忍不住握紧拳头，这让他有一股连他也说不清的、找不到源头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