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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83)

作者:水在镜中 时间:2019-05-26 11:29 标签:娱乐圈 HE 竹马竹马 情投意合 都市爱情

  这或许就是鲁元对他不满的原因。虽然他最后在拉锯中退让了很多,杀青后有很长时间都不再像他自己,但鲁元仍然对他不够满意。因为他知道安璇其实可以做得更好,只是安璇自己在抗拒。
  有些事就是很矛盾的。
  安璇讨厌演戏,可是又依赖演戏。沈元枢曾经说过,安璇享受表演。那也是对的,因为表演是他逃避现实的方式。他可以作为旁观者体验别人的人生,这样会让他短暂地忘记自己身上反复发作的伤痛。
  表演对安璇来说并不是另一番天地,反而是个笼子。他借此躲避笼子外面的东西,却也因此束缚了自己。
  可是现在,那个笼子的存在对他来说意义越来越小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旧伤在慢慢变得不那么撕心裂肺。他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他在慢慢痊愈。
  表演对他来说,正在慢慢失去它曾经的价值。
  当工作失去价值,工作就只是重复劳动本身而已。像所有的重复劳动一样,它会令人疲惫和厌倦。
  最后安璇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再深想这件事。
  至少他现在对生活本身,是心怀感恩的。


第九十章
  安璇得出去跑活动,还要在史永年的戏进组之前把之前合作的品牌方的物料拍出来。行程满从客观来说是好事,证明他受到认可,事业在快速上升。他也没有对这件事感到太多沉重的精神压力——主要是觉得身体比较疲惫。
  童木兰给他好不容易挂到了大医院的骨科专家号,也特地和院方协调好了就诊的事。可是因为安璇工作繁忙,最后还是错过了就医时间。他心里一面想着这份工作做不长,一面还是忍不住在可以尽心尽力的时候尽心尽力。
  安璇自认为不算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觉得自己仅仅是对自己要求稍微严格一点儿而已。合作方对他的赞誉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毕竟他现在的工作方式和待人接物的态度与他爆红之前相比也没什么不同。他想人家对他的好印象起码有一半的功劳要归于他的团队,她们把一切都协调得很好,而安璇只要做好自己的那部分工作就可以了。
  身边人靠谱真的太重要了,不然作为名气最大的那个,安璇还不知道有多少黑锅要背。他没时间准备什么别的,但是年底时给身边人包个够份量的红包还是做得到的。
  红起来的好处之一,大概就是他终于有钱可以回报身边人对他的好了。虽然是很俗气的方式,但总比光讲场面话要真诚得多。
  他这头忙得天昏地暗,那头苏镜瑶匆匆打了电话过来,居然是给他在已经很满的行程里又硬塞了武术课。
  安璇被紧急培训了一周,然后连人带行李打包,被剧组方的司机送上了军用航班。
  他这辈子飞机坐得也不少,但是坐军用航班进组还是头一次,一时十分迷茫,不知道这个剧组到底在搞什么神奇操作。唯一能确认的是,史永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之前说拖就拖,现在说拍就拍。而且雷厉风行,坚决不给演员任何拖延的机会。
  之前剧本围读会整整开了两天,安璇当时还有一个茶饮代言的物料要拍,整整三十六个小时脑袋都没有挨到枕头。童木兰因为心疼他,让他在中午吃饭时多睡了五分钟,结果被史永年直接骂哭。对方直言让安璇不想干了就趁早滚回去拍他的三流网剧,把这个坑让出来,不要耽误了别人。
  安璇只能把童木兰挡在身后,恭顺地道歉。
  没人敢站出来替他说话,史永年的脾气就是这样的。何况安璇凭一部邪路至极的戏爆红,从查无此人跃升成能在大导戏里露脸的当红炸子鸡,本来就惹了很多圈内人的非议。看他吃瘪,许多人嘴上不讲,心里大概是很愿意在旁边看笑话的。
  民航上舒适平稳的座椅在这种近似货机的航班上就不要想了。飞机上人还挺多,有一些是剧组的人,另外的绝大部分乘客都穿着迷彩服。靠机舱的位置勉强有两排凳子,其余的人自己带着小板凳坐在地上。童木兰和剧组的人打听了一下,回来后很忧虑地向安璇小声解释——拍摄地点太偏远,正常赶过去要花将近五天。军用机场离那边近很多,可以节省时间。
  安璇倒是不在意这些。飞机想去哪儿都成,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剧组以外的乘客对他们很漠视,这反倒让安璇觉得安心。他靠在机舱上,闭上了眼睛。
  可惜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起飞时的山呼海啸就不必说了,飞起来之后也是五分钟一小颠,十分钟一大颠。安璇被颠得头晕眼花,睡意全无。童木兰吓得一直抱着他的胳膊,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我出来前应该把电脑删一删,留个遗书的……”
  安璇心里也打鼓,勉强道:“你电脑里有什么?”
  童木兰快哭了:“有80个G的猫片,我一张一张保存下来的……”
  安璇在一片惊呼里努力和她聊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吸猫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童木兰哀声道:“可那些都不是正经猫片啊……”
  猫片还分正经和不正经么?安璇一头雾水,但很快又被失重感弄得有些心慌。其实自己也该留个遗书的。他没头没脑地想。这次要是能平安落地最好赶紧抽时间写一下。把半个剧组送上这种飞机地事都干出来了,谁知道以史永年的疯癫在拍戏时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如果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沈元枢会很伤心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微微有些抽痛。他舍不得让沈元枢难过。如果可以,安璇希望那个人永远都骄傲又快乐,永远都被好好地爱着。沈元枢并不完美,他有各式各样的小毛病,但他仍然值得那些。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惊醒动魄,最后降落也没有丝毫征兆,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飞机落地,舱门大开,一众旅客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地拖着东西走下了飞机。
  行李仓卸货,一大堆东西乱七八糟地被丢成了一堆。大家像逃难一样捡出了各自的行李,统一听指挥上了来接他们的客车。
  阳光刺眼,遍地风沙,温度高得像个火炉。他们要在这里呆上最起码三个月。一起过来的演员里有个当红的小花,一下飞机就哭了,问经纪人现在回去行不行——她的皮肤会在这里毁掉的。
  包车师傅夹着卷烟,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道:这是三天里唯一一班车。
  于是所有人都不再说什么,一时间满车愁云惨淡。史永年是真的够狠。
  电影烧钱在于很多场景都是搭摄影棚弄出来的。美轮美奂的场景,背后全是熊熊燃烧的经费。武侠片拍的是个意境,取景地自然也是千挑万选的。风景苍凉的地方,环境肯定不会好。剧组在西北荒漠驻扎,开始了漫长又艰难的工作。
  鲁元拍电影喜欢让演员自己体会,自己琢磨。史永年是另一个风格,他会明确告诉演员他要什么样的东西,然后就开始一遍一遍拍,一个镜头拍五六十遍是常事。他不信灵光一现,神来之笔,而是坚信所有完美的镜头都是打磨出来的。
  从主演到群演,个个被他磨得要死要活。
  安璇从第一场戏开始就在被骂。史永年嫌他在镜头里美得太突兀,让化妆师把安璇弄糙一点。化妆师把安璇弄得灰头土脸,这位大导又嫌脸太脏了不够好看。一场沙坑群殴戏拍了整整三天。安璇演的秦小刀光叼着匕首甩头这一个镜头就拍了八十多遍,结束之后脖子几乎都不会动了——就因为鲁元嫌他头发飘得不够好看。
  原本之前拍《风起轻澜》时打戏太多,安璇颈椎就有点儿不好,现在这么一搞,脖子直接僵了一个礼拜。有时候坐在那里不动弹都头晕眼花,几乎要一头栽倒。
  夏天还没完全过去,沙漠白天最高的地表温度有六十度。安璇穿着厚厚的黑色戏服在沙地上翻滚,感觉自己就像一片在烤肉架子上翻滚的烤肉。汗水落下来,仿佛还能听到“滋滋”的声音。
  如果不是大家都一样惨,他简直要怀疑史永年和自己有仇了。
  就这么折腾着拍了大半个月,演员个个被风沙弄得糙不可言,面有菜色,大导演突然宣布之前的镜头要全部重新来——因为现在大家才算是找到了人在江湖中挣扎求生的感觉。
  大家都没说话,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腿伤刚好就被拖过来拍打戏的男主谢承御当场没能忍住,问候了导演的祖宗八代。
  史永年没理他,而是让身边的助手没收了女主蓝甜甜的身份证——防止她偷偷跑路。
  然后他转向安璇,面色难看:“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安璇随他走到布置好的小屋里去,鲁元转过身来:“你这戏不行,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安璇没有说话。剧本他用心琢磨了很久,之前的每一场戏,虽然拍了很多很多次,但他能感受到鲁元对他是满意的。他不知道导演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
  史永年看着他,挑衅道:“这么着,今天的戏要是能让我满意了,你和你助理就有饭吃。要是还不行,你们就都饿着。一直不行就一直饿着。”
  安璇注视着史永年,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个玩笑。他不喜欢史永年这种工作方式。
  史永年傲慢道:“忍不了可以走。”
  安璇静默片刻:“没饭吃没办法拍戏。”
  史永年摆摆手:“拍不了戏可以滚嘛。”
  安璇终于开始感到一丝愤怒:“我会尽力,但这事儿和我助理没有关系……”
  史永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记着这个情绪。”说完他补充道:“我没开玩笑。今天的戏过不了,你们都没饭吃。”
  安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声道:“好。”
  他明白了史永年的意思。史永年在提醒他投入度不够。安璇心里也知道。但他还是不喜欢这种逼迫的方式。事实上,他讨厌一切强迫式榨取他的方式。
  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他的工作。
  小屋刺杀的戏拍了两天。安璇和童木兰第一天都没有饭吃,是谢承御好心,偷偷让助理给他们送了两个小面包。不得不说,史永年虽然讨厌,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谢承御本人就和他演的男主人公一样,是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内心颇有热情的侠义之士。
  按剧本来说,是失去武器的秦小刀进入小屋,随手敲碎了茶盏,用碎瓷片杀人。但安璇拍了整整一天,总觉得这场戏有哪里说不出的违和。冗余,累赘,不对劲。
  秦小刀是个熟练的杀手。杀人是他的工作,他要杀一个弱女子,应当是像砍瓜切菜一样容易的。碎瓷片杀人很利索,可是实际操作其实是狼狈的。何况他还得隐藏行踪。
  他想了很长时间,第二天再拍摄之前,他去找了史永年,问能不能把这段戏的杀人方式改一下。史永年抽着雪茄,不甚在意道:“怎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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