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岌岌可危(13)

作者:夏小正 时间:2019-04-26 18:51 标签:年下 师生

  季正则又凑上来吻他,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走吧,我叫人送你。”
  方杳安下楼时,和一个人擦肩而过,眼神对上后他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门。走到庭院才松了口气,二楼的窗户忽然被拉开,季正则探出身,用告诉全世界的音量喊,“我恋爱了!我他妈谈恋爱了!嫉妒我吧!我恋爱了!”
  王振和收拾院子的园丁一齐回头,连着听见声响跑出来的保姆,不明所以却都默契地笑了。
  方杳安恨不得冲上去捂着他的嘴,让他再别说一个字,可事实是他落荒而逃,臊得头也不敢抬,上了车才透过车窗仰头去看楼上的季正则。
  季正则站在窗前,上身还是精赤着,年轻张扬的俊脸浸在一种外露的喜悦里,眼睛和唇角都是弯的,在看他。
  方杳安低下头,激素似乎也开始紊乱,心脏跳得要超出负荷,有种即将休克的眩晕感。
  恋爱。


第十章 良夜
  季正则手撑在窗台上,看着车开走了,才渐渐隐了笑脸。
  方杳安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得近乎幼稚,他甚至没进过社会,从学习到工作,也不过从大学回到高中,生活圈子小得可怕,两点一线,几乎没有社交,也习惯被强迫。
  他有时候想,方杳安哪里是个三十二的成年人,明明是个十二岁还故作老成的小夫子。他又笑起来,双手捧脸时正好对上楼下王叔意味深长的笑,顿时两手平举,笑意盈盈利落地阖上窗户。
  好像有点傻过头了,他烦躁地在头上抓了几把。
  有人敲门,他问了句,“谁?”
  门外传来个虚哑的男声,“我,能进不?”
  周适义大他六岁,是他小妈也就是后妈的侄子,名义上算他表哥。季正则五岁时父母离异,他亲妈是个画家,全身心交付给了艺术,家庭亲情丈夫儿子全是累赘,离了婚马不停蹄去了加国。
  他后妈是个没半点心眼的小女人,娇娇俏俏,花蝴蝶似的扑在各个社交场。大学据说主修的服装设计,一张设计图也没见她画过,倒是满世界的逛秀场。他后妈没生孩子,他爸不让生,她倒也没火气,每每回了家隔着一层楼就娇滴滴喊他“宝贝”。
  “等等。”季正则随便套了件衣服,开了门。
  周适义中等个子,得仰头看他,“我敲你房门没人应,听见这屋有动静,刚才是你在喊?”
  季正则没答他,碰了门径直往楼下走,周适义跟在他后头。
  “刚下去那人谁呀?我听王振说是你们学校老师,帮我约出来喝个茶呗?”周适义有点三角眼,不太明显,五官模子还算英俊,但搓手笑起来就显得格外谄媚。
  季正则顿住,视线在地上稍停了一瞬才转头看他,“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周适义爱玩,男女通吃,私生活很花,倒不算出格。前阵子参加酒会,稀里糊涂跟人睡了,醒了才发现对方是顶看不上他的孟家老二,两人都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本来散了就忘了,结果那孟筝音不知怎么就怀了孕,还给家里知道了,周适义是躲也躲不过,两家的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娶。
  一提起来周适义就愁云惨淡,“就跟你说这事呢!日子定下下月了,你能帮我去撑个场不?”
  季正则听出是叫他去做伴郎,没应声,他整晚没睡,这时候兴奋源走了,突然困倦起来,下了楼仰靠在沙发上,神情懒散,“你确定要我去?我可才18,挡酒也不在行。”
  周适义眉开眼笑,“哪敢叫你挡酒啊,走个过场罢了。”
  十一月赶上周适义婚期,日子定在周日,季正则周五晚上就去了,九点给方杳安打电话的时候,他们那老师聚餐还没完。
  讼言老师聚餐频繁,方杳安去的不多,但今天季正则不在,又是期中庆功,组长开的口,高三化学组都去了,他没那么大的面子推脱。
  季正则期中理综化学考了满分,弓腰撑在他办公桌上嬉皮笑脸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杳安敏锐察觉到危险,“我不想知道。”
  “因为我爱屋及乌。”他在脸颊上点了点,“不给点奖励?”
  他看方杳安不说话,半威胁着说,“不给我自己拿啊。”
  方杳安生怕有人进来了,飞快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季正则想起来又忍不住笑,发现手机已经接通了,“喂?”
  那边迷迷糊糊传来一声,“嗯?”方杳安按了按眉心,“有事吗?”
  季正则站在阳台上,萧凉的寒风吹散酒精聚集的热,他松了松领带,斜倚着栏杆笑,“没什么,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以为方杳安一定又臊得不讲话了,谁知道那边缓了一会儿,回他,“好听吗?”
  季正则有点惊喜,挑眉笑了笑,手指在栏杆上愉快地敲着,故意压低了用气音说,“真好听,我都硬了。”
  那边一下慌了,呼吸都重了些,“我挂了。”
  季正则哪能放过他,“别挂。”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林耀大喇喇的喊声,“怎么在这吹冷风啊?一伙人找你半天了,正玩呢,赶紧下来。”
  林耀难得找了个正经借口出来混,他哥又有事,正是释放天性的时候,脸颊给人灌酒灌得火烧云似的红,有些得意忘形。
  季正则阴着脸回头,食指在嘴唇上虚比了一下,下巴往门扬了扬,用口型说,“走。”
  林耀见他在打电话,低声问,“方老师啊?”
  季正则“嗯”了一声,“别来吵我。”
  林耀转头撅着嘴“嘁”了一声,嘴里不知道瞎叨叨了些什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重新拿起手机,听见有人吆喝着劝方杳安的酒,方杳安显然是被逼得灌了一口再来接的电话,声线都染了酒气,压抑着咳了一声,“喂?”
  “你醉了?”
  “没有。” 但似乎快了。
  “你们什么时候散,我去接你。”
  “不用。”拒绝得太干脆,季正则那边一下没了声音,他有些不安,这种不安随着双方沉默时间的加长越来越重,他最终妥协,“我在西关这边,等下给你发定位吧。”
  季正则终于满意地“嗯”了一声,“不准多喝,实在不行说你胃疼。”
  方杳安看着组长递到跟前的酒,艰难地应了声“好。”
  季正则本想下楼就去接人的,刚要走身后就发生了“暴乱”,唐又衷玩游戏输了,被起哄找人对嘴喝酒,他找上林耀了。
  林耀醉得稀里糊涂,倒在沙发上犯迷糊,仰头看见他站在跟前,“干嘛?”
  “敢不敢?”
  “什么?”
  “亲嘴。”周围不怀好意的哄笑快掀翻了屋顶。
  “你疯了?!”
  “你不敢?孙子。”尾音上扬,充满挑衅的激将。
  “你特么孙子,谁不敢?!”林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来呀。” 唐又衷笑了一声。
  “来就来!”林耀醉傻了,脑子一充血就啃上去了,唐又衷都还没来得及含酒。两人都喝多了,亲也不是正经亲法,咬得一嘴血,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劲拍照,闪光灯照得人眼花,林耀醉得没劲,腿一软就栽下去了,头狠狠磕到桌角,蹭出了血。
  众人一看玩脱了,七手八脚去扶,季正则头都大了,安置好人再出门时正好和冷脸进来的林濯擦肩而过。
  到地方的时候,聚餐已经散了,方杳安正站在门口,他穿着件驼色的呢子大衣,牛角扣整整齐齐地扣成一排,伸着脖子望他,乖得像个要出门郊游的小学生。
  季正则连忙下车,小跑过去,“走吧老师。”
  方杳安抬头看他,脸颊被酒熏得通红,“我要尿尿。”
  季正则差点一趔趄,“什,什么?”
  方杳安摇他的手,“尿尿,忍不住了。”
  季正则左右看了两眼,把他拖到一边,捧着他的脸,“醉了是不是?喝了多少,张嘴我闻闻。”
  方杳安听话得不得了,仰着头张开了嘴,红嫩的舌头跟着吐出来,带出一层潋滟的水光,“啊——”
  季正则心里痒得厉害,恨不得把他搂怀里结结实实啃一顿,可到底还在外头,司机也还看着,只好又带他进了饭店。大厅惨白刺眼的顶灯让方杳安一下合住了眼睛,季正则先进洗手间看了看,里面没人才转头来牵他。
  方杳安紧紧闭着眼睛,慌得左右乱摸,“我看不见了,季正则,好黑,我瞎掉了,我瞎了,怎么办?”
  季正则好笑地牵起他的手,指腹轻缓地摩挲他因酒精而潮红的脸颊,专注而温柔,“你要把眼睛睁开啊。”
  睁开?
  他懵懵懂懂,费力地撑开眼皮,在强光的刺激下又半眯起来,睫毛微微地扇动,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季……”他话没说完,眼前的人一下朝他压过来,又成了混沌的黑。
  他被狠狠吻住,舌头绕着舌头,一轮一轮地吻。分开时晕晕乎乎的,眼神迷离,舌头还伸着,沾满了水亮的唾液。他咳了一声,像刚才那个吻根本不存在,拧着眉支使季正则,“你转过去,我要尿尿了。”
  出来的时候快午夜了,方杳安硬要走路,季正则拿他没办法,只好叫司机先回去。
  他半抱半架着脚步虚浮的方杳安,生怕他一头栽下去。
  方杳安指着灯下的影子,露出点懵懂的神色来,“这是什么?”
  “这是影子。”
  方杳安痴愣愣地,“影子?”
  季正则比他高大半个头,他偎在季正则臂弯里,影子显得瘦小。
  “嗯,你知道吗?”
  “什么?”
  季正则指着两个逐渐拉长的影子,“这个喜欢那个。”
  方杳安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上涌的酒气又把醺红了,顺着季正则的指引点点头,“这个,唔,喜欢那个。”
  季正则指着自己影子说,“这个是我。”又指着他的影子,“那个是你。”
  “这个是我,那个是你。”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跟着念。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季正则憋笑憋得不行,他怎么也没想到方杳安醉了这么好玩,“嗯,再说一遍。”
  方杳安指着地上的影子,傻兮兮地,看季正则的时候满眼水光,被路灯照得璀璨,他说,“我喜欢你。”
  季正则调笑的心思顿时熄了,他没料到喝醉的方杳安杀伤力更加大,像有强压电网从那双水涟涟的眼里透出来,麻得他心脏骤停,全身汗毛竖起,有种心虚却难以启齿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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