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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证明我爱你(23)

作者:郑二 时间:2019-01-10 12:51 标签:业界精英 破镜重圆

  而如今看来,他的父亲一样也是个孤儿。
  即便再早慧,这依然超出了一个十岁孩子的承受力。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怜悯他那笨拙沉默的父亲,而他又为什么这样固执愚蠢,为了一段无望的感情众叛亲离甚至不顾生死赌了一生。
  陆鸿昌挨了他一拳也没反应,回城之后,他几乎拾不起任何东西来,什么人都不见,亦无法投入工作,即使身在公司,也仿佛是个灵魂出窍的空壳子。回城当天淋了几滴秋雨,便轻易的感冒了,此后症状一天天加重,竟还发起了烧。一天深夜,保姆起夜,发现他满身酒气休克在客厅,险些因为酒后大量服药而丧命。
  陈润禾万没料到一场打赢了的官司要让她家破人亡。
  李举一不肯见她,保镖也没有接到陆鸿昌的指令送他回陆家。猝死边缘的陆鸿昌更拒绝她的探视,同其他无助焦虑的病患家属相比,这个老母亲可怜的姿态显得太过可笑。
  她原以为击败李砚堂轻而易举,到这时才觉察到,她的对手就像一棵生命力强盛到诡异的树,她砍断了它,却无法铲除它的根,三十年来它潜伏盘踞在她家里悄悄生长,已经长到足以焚巢荡穴。刀砍到这根上,流血丧命的是她的儿子。
  陆鸿昌躺在医院里,浑浑噩噩,睁开眼便不断地回到了三十年前。陈旧杂乱的宿舍,少年全心依赖的目光,纤细的腰肢,惊慌隐秘的喘息,生疏却又欢喜的回应……这一切都像荆棘刺扎着他的心脏,他想抱住那个少年,告诉他是自己蠢笨伤害了他,告诉他他也一样爱他,他不必为他生儿育女,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
  别对我这么狠,他在心里求他,再让我见你一面,咱们纠缠了半生了,你叫我往后一个人怎么办。
  李举一抱着微弱的希望回了一趟X市,旧宿舍依然还在,老邻居们却都说没见李砚堂回去过。他坐在小时候走过无数次的那个楼道口拼命的忍住哭泣,无法接受他真的就此抛弃了他。他会想念自己吗,如果母子之间真的有感应,他会感受到他快要死去一样的绝望吗,他会因为失去自己而做出决绝的事情吗……李举一宁愿相信他是躲在了一个什么地方,一个让他感到安全的,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的地方,他在等着他回去。
  他知道陆鸿昌的人还在满城找,也知道陆鸿昌生不如死,但他依然恨他,根本不接受他的病床上的道歉。
  “找不到他,我会死的!”讲完他就崩溃的哭出来了,像每一个伤心的孩子一样笨拙无助,哭声里全是不自觉的对父母亲密抚慰的渴望。
  他们已经在几个月里建立起了亲情,这感情同钻石一样珍贵无暇,孩子的哭声让陆鸿昌从灰色的情绪里慢慢清醒,叫他渐渐生出了穷途末路般的反扑的决心。
  他捏着他的手缓缓说:“爸爸会找到他的,爸爸保证,一定把他找回来。”
  ·
  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看到了那条视频。陆氏的老总在镜头前面恳求他的爱人回心转意。他收拾的很体面,所有的疲惫与焦急都隐忍在诚恳的表象之下,讲的话也并不煽情,但依旧让所有路人都侧目。
  他说他因为孩子的事情伤了爱人的心,爱人已经出走几天,他报了警,找遍了所有可以找的地方,束手无策。
  他说他和爱人是青梅竹马,爱人为他吃了很多苦,他从前做错了许多事,欠了他太多。
  他叫着爱人的名字,眼眶泛红。
  如果你真的要走,他说,请把孩子带走,他是属于你的。
  我也是属于你的,他说,不要离开我。
  这位优秀的企业家出身名门,受过最好的教育,多年以来在商界异常低调,从不接受任何采访,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不计后果的将私人生活公布于世。
  但他似乎并不想让公众帮他一道找人——他没有公布陆夫人的资料,连张照片都没有给,这视频就像是给陆夫人一个人的忏悔信和检讨书。
  可惜的是陆夫人并没有看到。
  他在文昌的老房子里。他一直就在那个停水停电的老房子里待着。书房书柜的背后有个暗室,大约一个平方米大小,设计巧妙的像是个藏宝阁,他就像只小型啮齿动物躲在那里面,吃了一些屋子里的过期食品,昼伏夜出,悄无声息。连李举一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他虽单亲,但却有一个视他如珍如宝的父亲——他从未将他关进这个自己小时候被关过无数次的小黑屋。
  暗阁里凌乱,却像是地下巢穴一样收集了许多宝贝:李举一小时候的衣服鞋子,他用过的小碗小杯子,他的玩具,相册,还有那个箱子。近一周的时间他都在这个没有一丝光线的暗阁里抱着这些东西度日,如果没被找到,他会慢慢死在那里。
  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陆鸿昌都留了人手,他们发现屋子里有人活动的痕迹,耐性埋伏了一夜,终于逮到了他。
  被找到时他几乎抵死反抗陆鸿昌的拥抱,像只被端了巢穴的小野兽,尖利的指甲把陆鸿昌的脖子挠破,要不是虚弱,陆鸿昌根本抱不住他。
  “我还给你了!我还给你了!”他一半清醒一半魔障,尖叫着想要挣脱,怀里还抱着一件小小的毛衣。
  陆鸿昌差点叫他弄出了眼泪。人抱在怀里瘦了一整圈,还不如路旁拾荒的流浪汉精神,拳脚也是毫无力气,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比早年更加孱弱。他受过重创,为了生育他的小孩险些丧命。
  他心痛难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李砚堂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会剥夺他的一切,他要逃跑,可是陆鸿昌轻易便拽住了他,两个人一同跌倒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他愈加惧怕,察觉到对方撕扯他的衣服,他尖叫着拳打脚踢:“放开我!走开!”
  “你让我看看!”陆鸿昌咆哮着,他早已理智全无,人就在他眼前,他便非要剥下他最后一层盔甲,要叫他再没有借口隐瞒逃避!
  这副身体是李砚堂最后的秘密了,被剥下来并不是衣服,是他最后的自尊。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冰凉刺激使他终于再也无法承受,他在一声尖叫后骤然虚脱,失去了意识。
  老旧昏暗的屋子里灰尘飞扬,一线阳光中窗台直射进来,横亘在那具洁白的身体之上,使它笼罩了一层温暖的光。几乎瘦到皮包骨了,锁骨凌厉的支撑着整副骨架,每一根肋骨都清清楚楚,左侧肋间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只要轻轻划破皮肤,它便立刻能跳出胸腔。明明是单薄的男性胸廓,两颗乳头却怪异的呈树莓大小,嵌在一圈茶色的乳晕里,像是哺育过孩子的形状。在凹陷的腹部的正中,一条苍白的刀疤从脐部一直延伸到耻骨联合,两边还有些奇怪的银白色的纵形花纹——皮肤纤维被撕裂后留下的痕迹,这证明此刻干瘪的腹腔曾在数年之前因某种原因被膨隆到极致,因而留下了不可修复的印记。
  那里曾经孕育过他的孩子。
  陆鸿昌惊奇的伸手去摸那道疤,它冰凉而坚硬,好像一根断掉的骨头,还没有任何想法他便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十年前当他独自一人躺在异乡的手术台上时,他害怕过吗?他是否后悔留下这个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在心里呼唤过他吗,十月怀胎,他是否也曾思念过他,希翼过爱人的呵护与珍爱?
  他是怎样熬过来的。
  陆鸿昌俯身颤抖着亲吻那道伤疤,又小心翼翼的将头枕上去听,泪水从他脸上滑落在他的小腹,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他难受极了,却又感到无比的安心。他一直被深爱着,不管做了多少愚蠢的事情,他都被这个人毫无保留的深爱着,那孩子就是证明。
  他找到他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
  李砚堂在迷蒙中苏醒,眼前一片虚幻,不知身在何处。有个人始终握着他的手,好像是举一。
  他紧紧的抓着那只手,伤心的要啊啊叫出声来,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后来似乎又做了什么事,但又无法抵挡的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的康复病房里,身边只有李举一。小少年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尚未十分清醒他便悲伤不已,愧疚与不舍浸透了他的心。这不是他的孩子,是别人的,即使他生下他,凝聚半生所爱将他养大,可他没有资格拥有他,从将他放入自己身体里的那一刻开始便是错误的。法庭之上的麻木此刻已经完全清醒,骨肉分离的痛几乎使他肝胆俱裂,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李举一猛然惊醒,见他伤悲,眼眶立刻便红了,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安慰:“没事了爸爸,没事了。”
  李砚堂牙关僵硬,强撑着开口:“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李举一凶狠的反驳他,“不关你的事!”
  几日的变故让他变得像陆鸿昌一样强势,基因里携带的特质已经无法遮掩。
  “爸爸,不用担心,都会处理好的。”他握着他的手坚定的说,“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他们。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李砚堂痴痴的怔愣,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但慢慢的他便反应过来,记起了晕厥之前的最后一幕。
  他知道了,那个人,他知道孩子的来历了。
  李举一见他神色不对,心里毫无愧疚。他讨好他是因为不想被抛弃,但如果李砚堂真的绝情到无所谓有没有他,那他就必须得接受他的某些自卫行为。
  心里这样想,却还是想要得到他的原谅,因此故意像从前那样同他撒娇:“爸爸,对不起,是我告诉他的,你别不要我……”
  他说着便哭了起来,倒是真真切切。
  他鲜少像同龄人一样任性的发泄情绪,父子之间很早便像两个成年人一样沟通,李砚堂从前便常常为自己的不善表达而感到愧疚,见他哭,愈加不能平静。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的作为无法用苍白的语言补救,更加不能因为自己可笑的爱情被暴露而指责他人。
  他应该就此闭嘴,就此死去了才好。
  ·
  他在昏睡与浅眠之间浑浑噩噩,直到出院前后才日渐清醒。
  陆鸿昌没有出现,一直在他身边的是李举一,出院之后他们被送回到了陆鸿昌的房子里,除了原来的阿姨,屋子里还多配备了两名保镖。回来之后,陈润禾再没有登门打扰。
  天气渐冷了,离新年不足一月,整个学期李举一都没有回学校去,他比半年前更加沉稳,戒骄戒躁,陆鸿昌为他办了休学,家教早晚登门,除了陪伴父亲,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学习。
  李砚堂过着半软禁的生活,软禁他的与其说是陆鸿昌,不如说是李举一。他对他关怀备至,晚饭后陪他散步,每周陪他出游,但几乎不让他离开视线,不让生人接触他。
  他越来越像陆鸿昌。
  而陆鸿昌则好像突然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里。尽管这个家里到处有他生活过的痕迹,但他不再出现,毫无讯息。这让李砚堂在歇斯底里的慌张与无望中逐渐平静,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他似乎生活在夏季之前的时光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其实李举一一直瞒着他跟陆鸿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总要知道上诉的事情进行到什么程度——必然是要上诉的,而且必须打赢官司,否则何必趁李砚堂不清醒时签下委托书。
  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陆鸿昌因为工作和案子变得非常忙碌,也是刻意避免回家去同李砚堂见面,他不知道怎样面对他。
  有时候想起往事他会脸红,路上看见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放学了勾肩搭背说笑,他会在车里看得出神,连秘书叫他都听不到。他在应酬时大方接受朋友或对手的调侃,许多人都看到他情真意切的告白,误以为他隐婚。十年来他浪迹欢场风流不羁,不声不响竟有了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老友们都起哄要见陆太太,要为这个忍辱负重的女人伸张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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