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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偿子债(26)

作者:小香驴 时间:2018-11-23 13:57 标签:阴差阳错 弱受

  被孩子关心自然很感动,但是造成伤口的原因实在是太过成人,李然面上一烧,语焉不详道:“没咋,就是破了呗。”
  “怎么破的?”
  李然喝了口粥,含糊道,“不小心咬到的。”
  李晓明显不信,漂亮的眉头一直皱着,“怎么会咬到?”
  小孩的语气很是咄咄逼人,李然有种被冒犯的恼怒,他刚想发火,突然意识到李晓是傅衍的……前男友。也不知是羞耻在作祟,还是心虚多一点,李然的怒火烟消云散,与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尴尬和难堪。
  他窘迫的把头埋进碗里,支支吾吾道:“昨日吃饭太急,烫到嘴了。”
  李晓呼出一口气,好笑道:“爸爸你也真是的,吃的什么好东西,这么馋嘴啊?”
  李然的脸大片大片的烧了起来,明明没有喝水,还是被呛到了,咳嗽好一阵,才断断续续地说:“别,别胡说,”他做贼心虚道:“那种东西哪里好了!”
  李晓愣了愣,脸色有些难看,笑得也十分勉强,他猛得站起来,就用这副笑容怪异不加掩饰的脸看向李然,“爸爸我把钥匙弄丢了。”
  李然没当回事,他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边喝边说:“那去配一把不就好了。”
  李晓点点头,“那我先去配。”他走到玄关,拿起了李然放在鞋柜上的那一串钥匙,手握在门把上。
  “不吃饭了?”李然随口问道。
  李晓顿住了,是很突兀的停留,但他没有回头,施力推开了门,“不吃了。”
  门把上留下几个凌乱的指印,还有些许水渍,看起来脏脏的。
  那是掌心大量出汗所造成的。
  如果李然能稍微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李晓握紧的拳头在发抖,后背也是,双腿也是,李晓全身上下都在抖,像破旧的零件损坏的机器人一样,每走一步仿佛在“咔嚓咔嚓”响。
  但他什么也没注意到,他不是心思活络的人,也不是敏感机警的人,他无知无觉的把饭吃了,把碗刷了,等李晓回来,还提着行李箱把人送到学校。
  “要好好学习啊!”
  李晓冲他挥了挥手,“爸爸再见。”
  李然惆怅的点了点头,因为自责眼里微微有些湿润。
  想孩子放假两个月,他总共才陪了短短几天,没有尽好父亲的责任,也没给孩子足够的关爱。
  若是让李晓知道冷落他的原因竟然是去找男人……
  李然叹了口气,他不擅长想事情,之前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可是面对这种伦理关系,又觉得不能太过草率,可他该怎么处理三人之间复杂又矛盾的关系呢。
  想着心事回到家,随便拌了几道凉菜,傅衍下班看了眼菜色,没说什么,但吃的明显比平常要少。
  李然心里憋着事,他看傅衍停下筷子,便迫不及待地说:“你吃饱了吗?”
  傅衍擦了擦嘴,“嗯。”
  “哦,”李然想了想,慢吞吞的措辞道,“那我和你说些……影响胃口的事……李晓现在才大一,学生一年有两个假期,所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住在一起。”
  顿了顿,看傅衍没别的表情,喝了口水又继续说道:“但是等寒假来了,我该用什么理由找你呢。”
  傅衍依旧没说话,李然摸不清他心中所想,硬着头皮往下说:“额,这些都好说,可是三年后他就毕业了……那,那我们……”
  傅衍闻言终于抬了下眼皮,“我懂了,”男人的音色是一贯的从容与淡定,“这就要看你怎么选了。”
  李然茫然的抬头看他,眼神温顺又温柔,“选什么?”
  傅衍笑了笑,“选……你是要我,还是要他啊。”


李然咬了咬唇,“我离不开你。”他说的是离不开,不是要不要,是又把选择权推到了傅衍手中。
  “可是……”
  李然面露犹豫,心在打鼓,最终也没把话说完,他起身去收拾碗筷,手忽的被扣住了。
  傅衍握住了他的手,“刚刚你想说什么?”男人神情专注,轻轻的揉,一根一根的摸,李然腿一软,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比起傅衍养尊处优的手指,李然的手委实谈不上好看,没那么细,没那么长,掌心还有茧,如他的人一般,平平无奇没什么特色。
  但傅衍摸的很仔细,垂着眼皮边看边摸,从指节到指腹,连指甲都没放过,像在摸着什么宝贝。
  李然突然有种他正在被怜惜着的,被心疼的错觉,有爱做支撑,他什么都不怕,“可是李晓是我……儿子。”
  他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傅衍或许会听不懂,李然想了想,红着眼眶又补了一句,“他不是我亲生的……但……”
  “……”
  “但我就他一个家人了。”
  傅衍难得沉默了,李然也没有说话,他是真的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没有亲人,没有家。别人唾手可得的亲情他没有,爱情又是头一遭,说句没出息的话,他后半生全部的幸福都捏在傅衍手里,如果傅衍不要他了怎么办,总得给他一个避风港吧,总得给他留条后路吧。
  他在卖惨,用自己凄惨的身世,用自己可怜巴巴的眼神。他在央求傅衍,用行动,用语言。
  李然握着傅衍的手没松开,走到他身边半跪着,把两人交叠的双手放在唇边,把脸贴在男人大腿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傅衍用另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沉声道:“好,我想想。”
  
  又过了一个星期,李然说要回家打扫卫生,空出来的房子长期不住会显得冷清,傅衍上班的时候,李然就过去做个午饭,再睡个午觉,会有点人气。
  今天正好傅衍没事,便和李然一起过去。
  也不知道这牵动了李然的哪根神经,在车上就有些兴奋地说:“你还记得当时你说要和我分开的事吗?”
  他说的是分开,在傅衍记忆里两人不过才在一起,哪有那么多分分合合。
  傅衍面不改色道:“记得,怎么了?”
  李然很害羞的笑了下:“那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
  他像是十分笃定两人在当时就情愫暗生,只是傅衍不自知,他又没勇气,好在结果是完美的,所以他说得很甜蜜,微微笑着,似埋怨也似感叹,“还是喝醉的你比较诚实。”
  傅衍有了些许印象,李然说的是他们解除肉偿关系的那次“分开”,可那不过是他良心发现,决定不再折磨可怜的老男人,但是听李然的口气……他是在惋惜吗?
  他惋惜什么,傅衍觉得惊奇,故意表现出反思的模样,沉吟道:“回去后我想了很多。”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想,工作忙应酬多,三天才睡八个小时,哪有精力想这想那。
  李然闻言脸颊红了,“我也是。”他声音很小,却是极幸福的姿态,“我很想你,我不觉得和你在一起是被迫还债,我……我其实很后悔,干嘛要给你说那些话。”
  “幸好你来找我了,我觉得你都这么主动了,我也应该主动一点。”
  傅衍把车猛得停下,侧头看着李然。
  他之前还在想,这个平常看起来窝里窝囊,又怂又弱的男人,是哪来的勇气坚持不懈的追他——姑且算是追吧。
  原来是这样,李然认为他喜欢他。
  而他以为的“你喝醉时主动找我”,不过是司机的自作主张。他那天晕晕沉沉,司机问他回哪套公寓,他说就近,于是有了这么一出。
  那套给李然的公寓不过是他名下的其中一个,司机怎么猜测他俩的关系他无从得知,至于为什么去找他,其实没有别的特殊含义,只是离得近罢了。
  李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到了。”傅衍先下车,李然紧跟着下去,贴在他身边,像只亦步亦趋努力跟随主人步伐的小狗。
  “我刚刚在想,给你的那套公寓还没过户。”
  李然怔了怔,推脱道:“咦?不用了吧……”
  傅衍若有所思的停顿了几秒,“你再想想。”
  “真不用……”
  傅衍的表情不再高深莫测,带着点笑容,说道:“可是你不想在我的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吗?”
  “……”
  李然嘴唇都哆嗦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啜泣道:“想的,我想。”
  傅衍好笑的把手按在他后颈上。
  
  远处树丛边慢慢走出一个身影,他捏紧了手里的钥匙,双眼血红地看着两人走进公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看着两人走出公寓。
  他站麻的双脚渐渐有了知觉,双腿不受控制的向傅衍家走去,而后疯了似的奔跑起来。



51
  谁都不知道李晓这一星期是怎么过来的。
  他被心里那个恶心的猜测搞得夜不能寐,几乎一闭眼,脑海里盘旋着的就是爸爸唇边暧昧的伤痕。
  
  一开始,他以为爸爸谈恋爱了,对象或许是个年轻又精力充沛的小野猫,把爸爸勾`引的魂不守舍,好一阵时间都直不起腰。
  就很明显,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他暗笑爸爸的第一春也太激烈了,洗床单的频率那么勤,如狼似虎的不像40岁的人。
  他当时还有心思打趣,想暗示爸爸戴套,要不然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了怎么办。
  话到嘴边,他看爸爸窘迫的脸都红了,蹩脚的想转移话题,便装做不知道的样子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李然或许想要个亲生的孩子,这个笨笨的“父亲”还以为隐瞒的很好,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他不在意爸爸的对象是谁,不过看样子是家境很好的女人,很有情调,她送给爸爸的香水很好闻,淡淡的有点松木香。李晓撒娇时会抱紧爸爸,只有在这时,他才能闻到那股轻的都要散去的味道,飘飘渺渺的像天上的月亮,他再嗅时,却什么也闻不到了。
  实在是太淡了,就和心里的那点怅然若失一样淡。
  后来意外得知爸爸竟然和傅衍认识,情绪激动的竟然出了柜,但是爸爸的脸色很奇怪,不像愤怒,一般家长知道孩子是同性恋,多多少少都会发火吧。但爸爸没有,他的反应确实很大,在抖,在震惊,在不知所措,可唯独没有愤怒。
  他哀求爸爸,“可不可以告诉我傅衍的联系方式?”
  “我,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啊不对,我们就没联系过。”
  这时他看懂了,爸爸的眼睛里是害怕,他在怕什么?
  李然落荒而逃了,一阵风似的逃出了门,风卷着馥郁芬芳在他身边刮过,幸好鼻息捕获了风的尾巴,他再次闻到了那个味道,清凌凌的仿佛冬日落雪,那长在无垠世界的松木香。
  风停,香止,李晓怔愣在原地。
  ——那是傅衍惯用的香水味。
  
  开学的一星期后李晓逃了课,坐着清晨第一辆公交车回到家,入秋后天亮的晚,还有些朦胧,但是李然应该已经醒了。
  按照李然的生活作息,他现在或许在赶集,或许在擦地,或许在看早间新闻,不管他在干什么,此刻李晓把门推开,看到的应该是他爸爸在温暖的房间里干着琐事,可是屋里空无一人,李晓烦躁的踢了脚沙发,心里突得有些发慌。
  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指引,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配爸爸的钥匙。如果仅仅是因为爸爸常年挂在腰间的,只有四把的钥匙链多了一把就怀疑,那也太奇怪了,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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