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式联姻(15)
霍谊蹦蹦跳跳跑下来，手里捧着自己今天的新成果要炫耀，正巧看到这一幕，先是困惑地歪歪头，凑近：“嘉嘉怎么啦？”
齐斯嘉现在见着他就难受，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是心里憋得慌，一种负罪感像阴云般环绕着他。
无意最伤人。他当初一句“恶心”让于淮伤心了很久，两个人友情一度濒临破灭。
他没想到受到伤害的可能还有一个人。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可能还有一个人因为他而遭受苦难，失去记忆和正常的智力，在本应是最好年华的阶段，浑浑噩噩过了三年。
哪怕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也没有任何确证，但仅仅是这个可能性、这个猜想，都已足够让他无法面对霍谊。
然而霍谊不知道瞬息之间，齐斯嘉的心里已经过了这么多想法。他的头脑很简单，凭着本能就牵住齐斯嘉的手，问道：“你不开心啦？”
“没有，”齐斯嘉强打起精神，“我没怎么。”
霍谊在观察他的情绪这方面意外有些敏锐，也能感觉出来齐斯嘉现在心情很差。他突然就急了，靠过去踮起脚尖，两手环住齐斯嘉的脖子，和他脸碰脸地蹭了两下，施法一样说：“不开心的都飞走啦！”
不开心的飞不走。
齐斯嘉前所未有地沉闷，更加没法面对他了。
如果自己就是害得霍谊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那他现在和霍谊做的一切，性质就都变味了。
仿佛是在赎罪。
他纵容霍谊对自己亲近，是在补偿当年对他的忽视；他想办法帮霍谊治病，是在补偿当年口出恶言导致的惨剧。
但郁闷的点就在这里。他做错了什么吗？也没有。他只不过是没记住过那个暗恋自己的人，又恰巧骂了句难听的话被听到而已。
前几天他还当真有了心动的感觉，与霍谊接了吻，想要照顾他一辈子。这感情是真是假，到如今他又分不清了。
齐斯嘉头脑里乱糟糟的，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所有想法都很矛盾，而霍谊就是根源。
他或许需要冷静一点。
齐斯嘉出差走得很急。他只花一天简单安排了一下事务和行程，将原本排给另一个经理的这件差事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在晚上通知霍家明天来接霍谊。
睡前他想告诉霍谊，但看着对方的脸，却又说不出来。
霍谊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很信任，让他连一句“接下来几天我不能陪着你了”都不能出口。
第二天他就离开了。
吴妈不知其中原委，看他连行李都没带多少，拦下他要他解释清楚。齐斯嘉只说临时有事，又把霍家会来接人的事说了一下，请吴妈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照顾好家里。
“小谊知道这件事没有？”
齐斯嘉沉默片刻，摇头。
吴妈叹气，拍拍他的肩膀，本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又叹气，道：“吴妈相信你长大了，心里有数，去吧。”
齐斯嘉前一天晚上没睡好，上飞机时便补了一觉。他睡得也不安宁，等一同出行的部下叫醒他，感觉还是混混沌沌的。
下了飞机上了车，赶往下榻的酒店。这一天的行程相当繁重，齐斯嘉让助理安置好行李处理好酒店入住事宜后，又立刻去见合作方。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下午，在短暂的休息过后，他还得再去参加一个晚宴。齐斯嘉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看到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名字显示的是吴妈。他心里知道这是霍家去接人了，霍谊在闹，刚要回拨，霍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对面的声音努力压抑过了，却仍有满满的怒意：“你竟然没和小谊说清楚？他现在在哭！”
第44章
电话转交给霍谊。齐斯嘉还没开口，对面的人张口哭得话都说不顺畅：“你你，你，不理我！”
霍谊的声音哑哑的，说话的时候齐斯嘉几乎都能想象出他抓着手机两眼通红的样子。霍谊每次一哭，他就没办法，沉默两秒还没来得及开口哄，霍谊又抽噎着说：“你怎么还，还不理我……”
齐斯嘉一下子心软得不行了：“你说话太快，我来不及。”
“那，那刚才为什么不理我……”
齐斯嘉无奈道：“刚才我在睡觉，没听见。”
他不太会安慰人，每次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俗套的“乖”和“听话”，这次霍谊不吃他这套了，接着控诉下一项：“你为什么要让我回家呀？你不要我了……”他哭腔重起来，又强调了一遍齐斯嘉的过分，“你不要我了！”
出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齐斯嘉没法解释自己的隐瞒。他开始痛恨昨晚的自己，优柔寡断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要离开几天”，他怎么愣是没说出口。
不知道霍谊刚刚哭了多久，嗓子哑成这样。
齐斯嘉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心疼人了，虽然现在依旧很疲惫，但仍拿出最大的耐心，温声道：“我后天就回去了，你回家玩两天，我到时候给你礼物，好不好？”
他原定三天才回去，但一开口，愣是减了一天。
霍谊不领情，得知自己要这么久才能再见到他，又一抽一抽地哭起来：“呜呜，不要礼物……”
“那回去后我带你出来玩？”
“呜，不玩……”
齐斯嘉拿出百试百灵的杀手锏，声音小了一点：“那回去我和你亲，你不哭了行不行？”
霍谊将信将疑慢慢止住哭声，哽咽着说：“不能反悔哦……”
齐斯嘉和他又讲了几分钟，把他的情绪安抚下来了，又再三承诺一定按时回去。挂掉电话后齐斯嘉一想，发现自己原本那些纠结，刚刚被打得无影无踪，连个苗都没冒出来。
他去洗了把脸，感觉身心俱疲。现在他算是知道了，霍谊的哭才是终极大杀器，只要霍谊一哭，他只能认栽。
不过这也算是解决了一件他心头挂念的事。齐斯嘉自从离开后，一直在刻意避免让自己去想霍谊，但思维总不受自己控制，“霍谊会不会害怕”这些想法时不时就在他心头窜一窜。现在霍谊哭完了也讨完债了，他终于静下心来。
结束晚上的应酬回来后，齐斯嘉洗了个澡。他把行程重新排了，原本就很大的工作量再次压缩，接下来两天要迎接地狱般的生活。
明天他五点就得起，今晚得早些睡。
但他一上床就又有电话打过来。
齐斯嘉烦不胜烦，一看是串陌生号码，皱着眉接起来：“喂？”
“嘉嘉……”
这个声音软软的，他再熟悉不过。齐斯嘉本来已经躺下了，为了避免说到一半睡着，又坐起来道：“怎么了？”
霍谊回了霍家，晚上要一个人睡。虽然他把大熊也一起带了回去，但抱着的时候，感觉还是和齐斯嘉在身边时差了很远。
齐斯嘉只能陪他闲聊。霍谊的声音又软又绵，平平稳稳的，偶尔音调上扬一下撒娇，偶尔又低了一调来抱怨，如同催眠曲一样。他今天累了一天，神经疲惫到极点，哪怕坐着也不由得眼皮子打架，中途还去洗了把脸。
等霍谊的声音终于带上困意，然后开始打呼，齐斯嘉才终于感觉到解放。
他困倦地说了句“晚安”，霍谊过了两秒，说梦话一样也“晚安”了，齐斯嘉才挂掉电话，拉被子蒙住头。
完全陷入梦境前，齐斯嘉模模糊糊地想：明天五点要起，大概是不能活了。
第45章
他这趟为了躲避霍谊才安排的出差，最终成了折磨自己的工具。为了完成预定的工作，齐斯嘉简直忙得天昏地暗，甚至连后面的一次重要应酬也硬塞给了别人。
到了第三天下午，他终于得到短暂休息，买了晚上的机票。
他的助理第一次见他勤奋成这样，瞠目结舌。
以前的齐斯嘉也算是敬业勤勉，但像这次这种工作狂模样，以前是从未见到过的。短短几天，他眼下已有了淡淡的黑眼圈，脸色也不怎么好。
助理小心翼翼道：“再半个小时我们才出发去机场，您要不要先睡一觉？”
齐斯嘉觉得头有点疼，揉着眉心点头应允。然而他也没睡成，霍谊想他了，在这个时候又打电话过来。
助理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抬头打量齐斯嘉的脸色，看到他虽然情绪不好，但说的话却没有要生气的预兆，才松了口气。
最近这位大少爷确实是转性了，以前他进办公室，十次里有五次要去收拾被齐斯嘉摔坏的东西。然而最近一次也没有，甚至同事做错事了，也没再听见齐斯嘉生气训斥的声音。
助理暗搓搓想，电话那头的人一定很有手段。
飞机飞了两小时，落地的时候齐斯嘉停也没停，让助理直接打车，往自己家里去。上飞机前他请霍阑把霍谊送了回来，等他到家，吴妈多半已经准备好晚饭等着自己了。
实话说，他并没有达到离开前的目的：思考清楚自己对霍谊的感情。
但忙了这么三天，他心里半点杂念也没有了，之前混乱的思绪也都归于齐整。他老想到社会新闻里那些因为过累而猝死的人，现在只想快点回家，让霍谊安心，然后吃一顿饭，好好地睡到明天下午。
吴妈确实准备好了晚饭，还做得很丰盛。但霍谊没有心思吃，他最开始守在门口，因为风大吴妈把他拉了回来，他只能改为躲在门里，不停往窗外看。
一边看还一边问：“嘉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就快了。”
等齐斯嘉真回来的时候，吴妈就拦不住霍谊了。他像小猴子一样迅速窜过去打开门，齐斯嘉刚进院子，助理在后面提行李，霍谊就扑了过来。
他扑得太猛，齐斯嘉差点没接住，后退了一步才站稳，咬牙戳着霍谊的额头：“不许这样乱扑，要抱就好好抱！”
于是霍谊两手张开。紧紧搂住他的腰，就在这里抱起来了。
助理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个人……确实很有手段。
齐斯嘉并不想让外人多见霍谊，助理把行李拿进屋后便离开。霍谊和他三天不见，想念极了，饭都不想吃，就拉着他特别粘腻地抒发思念之情。
一晚上下来，“你想不想我”和“我好想你呀”两句话至少各被他说了三遍。
齐斯嘉吃饭都来不及，赶紧扒饭扒到饱了，才有一点安心。
霍谊拉着他去进行自己的看电视日常，他边看边昏昏欲睡。霍谊突然想起来他之前答应自己的亲亲，精神振奋地拽拽他，把他一下子弄醒，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但齐斯嘉现在没那旖旎心情，敷衍说等明天再亲，拉着他进房间上床睡觉。
霍谊再次回到熟悉的怀抱里，也不计较那些小细节了，相当好满足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睡了。
但第二天也没亲成。齐斯嘉因为连续高强度工作，身体吃不消，感冒了。
他不停咳嗽，声音听起来都哑了。霍谊搂着他的脖子，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感冒了，喉咙疼，”齐斯嘉捂嘴道，“要亲等过两天再亲，小心传染给你。”
霍谊眨眨眼，体贴地蹭蹭他，趁着他不注意往他喉结上亲了一口，用上了新学的成语，很有冒险精神地说：“我要和嘉嘉同甘共苦！”
第46章
齐斯嘉因病休假，和霍谊待在家里。对方正坐在桌前捏粘土，神情专注认真，有点较劲，捏完后又邀功一样捧过来，要他夸好看。
齐斯嘉如了他的愿，霍谊美滋滋地和他蹭脸，在他不自然别开头的时候，又偷亲他的耳朵。齐斯嘉眯起眼睛揪住他的耳朵，霍谊又像兔子一样，无辜而可爱地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