啮合效应(91)

　　其实在上车之前，林育舒都没有太把这个比赛当回事。
　　起初只是卢子博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参加，他心血来潮应了下来，也没有特意去准备，甚至比赛时间和签约仪式冲突了，他都觉得没什么影响。
　　但在上车之后，那感觉一下就不一样了。
　　前后都是对手车队，所有人都想要超过对方，引擎声刺激得人血脉偾张，心跳加快。
　　此时此刻，林育舒什么都不想了，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赢。
　　林育舒开满了足足四十分钟，等他返回时，已经将名次追到了第四名。
　　接下来上场的是宋启铭，他还是没有林育舒习惯这条赛道，也没有那么习惯开前驱车，因此几十圈下来，他没能往前追，只是利用技巧压制着后面的车，暂且保住了第四的名次。
　　此时赛程已经过去了一半，在pit房对车辆进行简单的维护后，阿亮再次驶入了赛道。
　　没过多久，第二名车队的车辆出现了问题，由于中途不能换车，只能放弃比赛。
　　龙马车队一下进入前三的名次，但几人还没高兴多久，阿亮突然在一个三连弯发生打滑，将车撞上了赛道边的围栏。
　　“我得提前返回了，”对讲机里传来阿亮的声音，“后面有异响，不知道怎么回事。”
　　“先开回来看看。”车队经理回道。
　　不一会儿后，橘色的飞渡返回了pit房，阿亮口中的异响其实是来自撞坏的后保险杠，左边还挂在车上，但右边已经落到了地上。
　　“这怎么搞？”卢子博有些傻眼。
　　“让开。”宋启铭懒得废话，跟另一名车队工程师来到车尾，三下五除二便用银色胶带把保险杠粘了回去。
　　“不是吧，这也能行？”卢子博迟疑地问道，“待会儿开着开着又掉了怎么办？”
　　“又掉了你再开回来。”林育舒把卢子博推到驾驶座旁，“赶紧上车。”
　　破破烂烂的飞渡再次上了赛道，因为临时返回维修，龙马车队的名次又掉到了倒数。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车队也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加上换人也会耽误时间，因此卢子博奋起直追，当他再次返回pit房时，龙马车队又回到了第三的位置。
　　“你挡住后车就好。”林育舒对正要上车的宋启铭说道，“剩下的我来追。”
　　按照车队经理的安排，最后的冲刺是交给能力更强的林育舒。
　　比赛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因此宋启铭只需要上车耗个二十来分钟，再把接力棒交给林育舒就好。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宋启铭只开了十多分钟就开了回来，因为被撞过的小破车再次出现了问题。
　　“水温太高了，再开可能会冲床。”车队工程师打开引擎盖，面色凝重地说道。
　　宋启铭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了引擎盖前。
　　“还行吗？”林育舒来到宋启铭身边问。
　　“我先看看。”宋启铭说道。
　　“再这么开下去发动机绝对报废。”车队工程师对林育舒说道，“后面的四十分钟怕是完不成比赛了。”
　　“那是什么意思？”卢子博问道，“我们都跑了三个多小时，最后这一点要放弃吗？”
　　“车不行了，你明白吗？再开的话会很危险。”
　　“那要不算了吧？”阿亮说道，“反正大家也不是职业的，能体验一把也不错了。”
　　车队经理和工程师都是卢子博找来的朋友，本身也是从事这个职业，有相当丰富的经验。
　　但林育舒没有立马相信那个工程师，而是问宋启铭道：“你觉得呢？”
　　“还能开。”宋启铭直起身来，对林育舒说道，“你后面把转速保持在8000转以下，等水温降下来一些再提速。实在追不上也没关系，安全要紧。”
　　“可是你这……”工程师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也知道宋启铭的身份，世界顶尖的汽车工程师说没问题，他还能发表什么意见？
　　“只要不超过8000转就行？”林育舒戴上头盔，问道。
　　“对。”宋启铭道，“千万不要上头，时刻注意着转速。”
　　发动机转速和车速并不是呈正相关的关系，只要加减档时机合适，较低的转速也能保持较高的车速。
　　但赛道的弯道很多，实在是很考验技术。
　　其他车队也开始陆续换人，林育舒稳定发挥，逐渐将名次追到了第四名。
　　这时水温稍微降下来了一些，他开始激烈驾驶，几乎每个弯道都是以最高车速过弯。
　　渐渐地，他超过了第三名，接近了第二名。在比赛还剩下最后五分钟时，前方来到了他当初赢下宋启铭的那个弯道。这次他使出老招数，踩着路肩超过了第二名。
　　对讲机里传来了车队经理的欢呼声，他让林育舒保持住名次就好，适时发动机再次发出了高温警告，似乎宣示了继续往前追赶已经不太现实。
　　要放弃吗？
　　一个小小的比赛而已，也没有上头的必要。
　　但看着第一名的车屁股，林育舒实在是很难说服自己放弃。
　　转速越过红线区，猛地拉升到了11000转。
　　引擎盖已经开始冒烟，但距离第一名也越来越近。
　　倒计时30秒，两车就只相差一个车身。
　　倒计时20秒，一个车身的距离缩短成了半个车身，但引擎盖里冒出的烟雾也愈发浓烈。
　　对讲机里响起了宋启铭焦急的声音：“林育舒，别往前冲了！”
　　林育舒没管，继续踩死了油门。
　　倒计时10、9、8、7、6、5、4、3、2、1……
　　最后冲线的那个瞬间，林育舒以微弱的优势超过了第一名，与此同时，引擎盖猛地向上掀起，发动机也失去了动力。
　　大量的烟雾在前方冒起，来不及享受胜利的喜悦，林育舒赶紧下车，三步一回头地远离了那辆完成使命的飞渡。
　　不过他才没走几步，便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林育舒！”头顶响起了宋启铭的呵斥，“你以后不准再开车了！”
　　这就不准开车？
　　林育舒不禁有些想笑，这才放松下来说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心里有数。”
　　虽然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危险，但还没有到会危及性命的程度。
　　宋启铭皱眉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冲动的一面？”
　　林育舒挑眉问：“换你你不冲？”
　　“我……”宋启铭噎了噎，回答倒是老实，“好吧，我也冲。”
　　可不是吗？
　　虽然两人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但谁规定就不能为自己的爱好再冲动一把？
　　回程路上，林育舒抱着得来的劣质奖杯，喋喋不休地说着比赛时的心路历程。
　　“其实当时第三名可以封死我，但他刹车晚了，可能是不想减速太多。”
　　“那个工程师还是没有你有经验，你说不要超过8000转，果然就是没事。”
　　“你要是分心来管公司运营，实在是太浪费了，你就该好好干你的研发。”
　　前方遇到一个红灯，宋启铭缓缓将车停下，好笑地说道：“你果然是林家的人。”
　　“什么？”林育舒不解。
　　“跟你哥一样啰嗦。”宋启铭笑着说。
　　“宋启铭。”林育舒皱起了眉头。
　　宋启铭收敛起笑意，问道：“你看到最早被淘汰的那组了吗？”
　　“我好像在赛道上，没注意。”林育舒问道，“怎么了？”
　　“那是一群六十多岁的老头。”
　　林育舒有些诧异：“这么大年纪？”
　　“我还挺佩服他们的。”宋启铭说道，“一直在坚持自己的爱好。”
　　林育舒看了看手里的奖杯，又看向宋启铭道：“我们也可以啊。”
　　宋启铭转过头来，对上林育舒的视线：“一起过飞驰人生？”
　　“怎么不可以？”林育舒说道，“跑到我们跑不动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