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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大少(39)

作者:迟小爷 时间:2020-07-13 08:13 标签:甜宠  欢喜冤家  双向暗恋  

  青鸢笑看了沈惜言一眼:“你是九爷唯一的座上宾,连你都不知道,我一个唱戏的哪儿知道?不过想来也无非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们的麻烦事吧。”
  沈惜言松了半口气,又微微有些失落。松气是因为惹九爷烦心的八成不是他,失落是因为九爷事务繁忙,没准早都把他这出言不逊的小孩忘了。
  “我待会儿有场戏,你要不忙走,不如留下来给我应应场吧,你今儿来得早,那些舒坦的好座位任你挑。”
  青鸢的红火程度可绝对不缺应场的人,说成“应场”不过是邀约的客套话。
  要留下听戏不是不行,可万一九爷来了怎么办?沈惜言心中犹豫,表情也就一并变得纠结。
  “沈先生可是晚上还有别的事?”
  青鸢这一问,像是往沈惜言心头敲了一锤子。
  九爷九爷,凡事都要想九爷,这日子到底还过不过啦?自己好歹也是金陵沈家出来的大少爷,留过洋,什么大世面没见过,何至于如此畏首畏尾。
  他想罢,点头应了:“也行。”
  “多谢沈先生赏脸。”青鸢欠身行了个古礼,转而强调,“不过这钱是要收的,上席还得加收额外费用。”
  “知道啦,少不了你的。”
  沈惜言心说这青鸢怎么这会儿又突然计较起钱来了,之前那么大一箱金条,说还就还,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大少挑了个离赵九爷“专座”最远的对角处坐下,夜幕四合,香园大堂亮起红火的灯盏,戏迷们也陆陆续续进场了。
  他一直假装喝茶,余光却不由自主盯着那珠帘未卷的空阁不放,不仅忘了茶的苦涩,就连青鸢登台了都没发现,直到台上乍然开嗓,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入眼的是青鸢如飞云流湍般抛出的水袖,头面上细碎的珠宝配上那台前灯光,好看是好看,就是晃得他有点儿眼晕。
  看来九爷今日是不会到了。
  九爷原本场场都来,他一来,九爷就不来了,他和九爷还真是没缘没份的两个人。
  沈惜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强迫意兴阑珊的自己认真听戏。
  *
  赵万钧是戏唱到一半才到的,沈惜言早已是昏昏欲睡,头点下去的那一刻看了个正着。
  沈惜言一骨碌坐直身子,撞得盛水的茶杯跳芭蕾似地打转转,人也吓清醒了。
  不过九爷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逗留,只淡淡扫了一眼便落在了戏台子上,没什么别样的情绪,与扫过所有在场之人一般无二,就像在看一个过客——九爷那晚说的、绝不会多看一眼的过客。
  赵九爷大马金刀地落了座,徒留沈惜言在那儿心跳如雷。
  按理来说,九爷人都来了,沈大少也该安下心来好好看戏了,再不济,打盹儿也行。然而这戏后半场唱了多久,他就看赵万钧看了多久,从一开始的偷眼望,慢慢成了明目张胆地看,到最后像是横生出一股赌气的倔强——
  反正九爷也不看他,想看多久九爷都发现不了。
  赵万钧也的确如了他的“愿”,整场戏坐得威仪端正,目不斜视,一个钟头下来连口茶都没喝,直到好戏散场,拂袖离去,都没再往他这边看一眼。


第37章
  天文书上说,地球是宇宙一颗星。
  而北平是地球一座城,九爷是北平一个人,星辰浩瀚万千,城池鳞次栉比,人海也茫茫。
  九爷有权有势,脾气很大,还不接受西化,按理说本是与洋派少爷格格不入的两类人。
  可沈惜言偏偏一头栽进罗网,对这么个人越来越惦记,最后惦记成了独一无二的人。
  见不到赵万钧的那段日子,沈大少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见到之后,尽管没说上话,也比之前好受许多,虽然惦记得更厉害了。
  连严夫人都说他从戏园子回来气色变好了,叫他多去听戏,盘算着把京戏大师请来家里唱,还好被严书桥和沈惜言一同劝住。
  自打那日去香园之后,沈惜言的确又去了好几次,每回都是青鸢主动邀请的,他全都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风雨无阻。
  人人都道沈惜言突然爱上了听戏,只有沈惜言自己清楚,坐在台下的他,究竟揣着怎样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他是世家独子,打小为所欲为惯了,耍了十几年的少爷脾气,唯独面对九爷,他使不出半点儿小性子,只敢隔着最远的距离偷偷看。
  偶尔站在散场的逆流中,看到那头的九爷于一片恭维声里施然离去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自己有点儿窝囊。
  不怪这人影错落,是九爷彻底没再惦记他罢了。
  *
  金陵城的夏季多雨,北平竟也不例外,入伏之后,雨天就密了起来,来如瀑布倾盆,收如狂潮疾退,可把沈惜言这朵江南烟雨里养大的玫瑰折腾坏了。
  傍晚又是骤雨初歇,香园旁的小荷塘翻起一片霞光潋滟。
  沈惜言从黄包车上下来,收了挡雨的油纸伞,刚拨开几缕湿热的雨气,一辆汽车就从他身后驶过,扑来一阵裹挟盛夏的热浪。
  黑色德产轿车在香园门口停稳,四周赶着听戏的人纷纷自觉退让,这阵仗,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到了。
  司机先下车,绕到后座开了门,从车上下来的人一身笔挺的军装,残阳在他直挺的鼻梁投下半明半暗的影,晃得人不敢轻易直视。
  九爷今日来得竟比往常都要早些!
  沈惜言刚才在路上吹了点风,嗓子眼隐隐不适,此时更是心头一紧,直接咳出声来,他抬手便想捂嘴,对上九爷视线的那刻却咬牙挺直了脊背。
  他心说这香园又不是九爷开的,我花钱听戏怎么啦,对方还能管得着吗?
  思及于此,他干脆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走上前,路过赵万钧时下巴一抬,道:“上座。”
  说完便往伙计钱盒子里扔了钱,众目睽睽之下抢在九爷前头大摇大摆地进了香园。
  常来听戏的戏迷票友们都知道沈公子这么一号人物,那日他与九爷同坐听戏,着实引发了周遭不小的震动。听碎嘴子说,还看见九爷拉着这位沈公子的手咬耳朵,甚是亲密,只可惜这传言太过离谱,听过的无不笑一句“蒙谁呐”,不过还是转头又说给了别人。
  坊间闲话的威力就在于即便它再失真,也还是能给人刻下固有印象,可再看如今这互不睬的情形,大伙儿也不知二位爷唱的是哪出了。
  不过除了沈惜言,这儿还没人能在少帅面前这般放肆,如此想来,这位沈公子倒还真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
  对于沈惜言留的“下马威”,赵万钧的确没恼,他目送着前边同手同脚的“嚣张”背影,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又掩饰性地手指抵唇,抬抬下巴道:“进啊,都搁这儿愣着干嘛,挪不动窝了?”
  九爷发话,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脑袋一晃便好似无事发生,开始三五成群各说各的,香园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沈惜言浑然不觉自己成了戏园子里的新谈资,还逞着一脸威风地落了座,没过多久忽然想到什么,脸腾地红了半边。
  沈惜言一把拉住迎面来的伙计问:“我方才是怎么进来的?”
  伙计端着托盘一本正经回道:“爷,您是走进来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走进来的!我是问你动作……哎呀,算了算了。”沈惜言偷偷往赵万钧那边看了一眼,对方正与人谈话,压根没有留意他。
  沈惜言心里舒了一口气,又隐隐些许失落。
  但凡碰上跟九爷有关的事,小少爷一准要纠结好久,没想至夜半难眠都算好的。
  伙计把托盘上的茶杯放到沈惜言桌上:“这是一位爷给您叫的蜂蜜水,润喉的,您请慢用。”
  “是哪位?”
  “这我就不清楚了,得问问另一个传话的。”伙计往衣冠满座的台下张望了片刻,回身对沈惜言说,“没瞧见,兴许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一杯茶而已,说不准是青鸢叫人送的,沈惜言摆了摆手:“算了,不碍事。”
  伙计走后,沈惜言顶着一脸臊红抿了口杯中的蜂蜜水,这沁入心脾的甜度,竟是他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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