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离婚(253)

　　卢震峻的葬礼举办得很隆重，虽然很隆重，但卢震峻生前曾经的友人反而没人参加，倒是因着这次葬礼的举办人是韩君画，反应韩君画的关系倒是来了很多素未谋面的来宾。
　　虽然韩君画与卢震峻没半丁点关系，硬要说到关系，他是卢震峻亲生子的继父。
　　短短一周的时间，宣越凡的身体越来越差，身体也像是突然垮了，一向身体健康的大男人，暴瘦得连眼睛都深陷眼眶，看得韩君画又心疼又心急。
　　除了找人照顾凡凡外，他也想让卢震峻早点入土为安。事情到这个地步，韩君画对卢震峻说不上有敬意，但绝对是有感激的，看了当时的监控，如果没有卢震峻，现在躺在这里的会是凡凡。不管他曾经有多讨厌卢震峻，但卢震峻在最后关头做的决定，足以向所有人证明，不管他在外有多风流快活，但他对凡凡的爱也许是真的从没改变过，只是他白白浪费了那七八年的时间，做了错误的举动到最后伤人伤已。
　　心思重重的和宾客做了回礼，韩君画心里还是不放心留在家里的凡凡，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想撇开这里，回去陪陪凡凡。
　　趁着人不多的时候，他走出内堂，拨打凡凡的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听着凡凡那明显已经哑了的声音，韩君画知道宣越凡一定是一个人躲在家里偷偷的哭了“凡凡，要不要过来再见他一面我派车过来接你”卢震峻被美容师化了妆，也因此看起来并不太糟糕。明天就要去火化了，他怕凡凡会在未来的人生里留下遗憾。韩君画太明白凡凡的心思，他知道凡凡不会主动提出来再见卢震峻最后一面。但做为一个合格的爱人，他没权力也没必要阻止这对昔日的情侣见最后一面，从今便是生死两界不再碰头，对他来说，生命并无轮回之说。
　　“不了，看了只会更难受”宣越凡的鼻音很重，重得韩君画想把人搂进怀里，也许有一天当凡凡能当着他的面痛哭一场的话，这事也就真能翻过去了。但凡凡并没有这个准备，也许他怕伤害自己吧“那你吃过东西了没”韩君画不放心的问。
　　“喝了点水。”宣越凡只因嗓子疼得冒烟，所以喝了点冷水。
　　“凡凡”韩君画明明有很多话想关照凡凡，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人生中有些重要的人已经成为过客，有些看似不重要的人，却已经成为了一辈子的牵挂，而他和凡凡之间，就如世间最寻常家人一样，一起哺育孩子，一起生活，习惯拥有彼此的生活，习惯融入对方的生活，习惯所有的事一起面对。
　　“君画，给我点时间，我”最终电话还是挂断了，韩君画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他无法责备凡凡的自我作践，人都会有难过的时候，要说卢震峻为他死了，凡凡要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样的凡凡他也不会喜欢的宣越凡定定的看着窗外，往日大而清亮的眼睛此时已找不出一点点的灵气，那份红润的悲痛感染周围一切生物进入悲伤世界。以为不会再为那个男人心疼的心，几天来一直在痛。卢震峻死了，曾经让他恨不得让那人消失、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终于死了，但他并没有解脱，反而多了种无法摆脱的痛苦深深的萦绕在他四周。
　　他的身后事，不知道风光不风光他风光了一世，就算遇到挫折也会想出办法来翻身，就算死后一无所有了，他还是会想要个体面的葬礼吧葬礼，多么悲惨的两个字，葬礼，多么幸福的两个字韩君画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腹便便的女人，一身白色羊绒大衣，因怀了孕荷尔蒙突发使得脸和鼻子都有点肿的女人，眼神里的悲伤与其他前来参加葬礼的人截然不同。
　　“你是凡凡现在的男人”女人的声音不大，但却叫韩君画听得到。
　　“你是”韩君画并没有去刻意打听凡凡的过去，所以对方这么说肯定是认识凡凡的。
　　“我是凡凡，也是震峻的朋友，可以说他们所有的视频、照片都是经过我的手拍的。”女人笑得比哭更难看，“其实我当年挺恨他们两个人的，两个男人相爱了，却拒绝了我这个朋友的告白。”
　　韩君画目光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有点明白了。不过他把目光留在女人的大腹，不知道这孩子是卢震峻还是其他男人的。
　　“当年他很干脆的拒绝我，”女人依旧在笑，但那笑一看便知是沉浸在往日的痛苦里，“拒绝我他说他喜欢凡凡，他会和凡凡这辈子都在一起的，就算所有人反对，他们也会坚持的。没想到他没坚持两年就放弃了坚守爱情，他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如果当初我不是被妒嫉蒙了心，如果当初我知道他们的婚姻触礁了，如果我放下成见来提醒他曾经对我这个追求他的女人说过这些话，也许今天不会是这个结果的”“是啊，如果你能让他回心转意，今天就没我什么事了。”韩君画成功的打断女人的自哀自怜，他怎么愿意别人抢走他的爱人。
　　“不好意思，”白衣女人苍白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失态了，只是我的心很乱。他们当初可以拼尽所有在一起，却敌不过时间的变迁，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来送他最后一程，也算是了结我的少女梦。”
　　“我就不留你了，这地方不适合你来，得罪了。”韩君画对女人客气的说，还向女人深深的鞠了个躬，说。
　　“替我向凡凡问声好，告诉他我们都要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孩子是我老公的，你不用想太多。”女人临离开前，对韩君画笑了笑说，“他在外面等我。”
　　韩君画终于明白那黑色u盘拍得那么清晰，果然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凡凡愿意让这个女人拍下他们的表白，还有那么多的照片，可想而知他们的关系了直到卢震峻送进火炉，卢森都没再出现，韩君画心里替卢震峻感到遗憾之外，也没生出多少难过来。卢家这三个人里，卢婉仪是坏在表面上的话，卢森则绝对是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就不会有人发现卢森内心的彻底自私和骨子里的真正绝情。
　　叹息一声，韩君画觉得没必要为卢家人花太多心思，只是他没想到，当卢震峻被送进火化间的时候，凡凡来了。一个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人来了，他的目光较之前两日清明了许多，只是眼底的伤感恐怕短时间无法抹去了。
　　韩君画走过去，把宣越凡搂进怀里，冰凉的触感让韩君画的心都揪到了一块，大宝二宝则由宣夫人带着，马舒拉着三宝。除了大宝二宝的面色凝重外，三宝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看到外面有人哭，随后她也就跟着一起大哭起来宣越凡过去把三宝抱过来，脸埋到三宝的肩膀处，以阻隔他的泪水外泄的可能。
　　抱遗像的是大宝，抱骨灰盒的是二宝，二人脸上的严肃使得平日里习惯向他们撒娇的三宝也摆了一张严肃小脸。宣越凡是在韩君画的半拥半揽下上了车，途中几次都差点摔倒。
　　回到家的那一刻，韩君画以为凡凡会立即上床休息，哪知道他说有话说。
　　“大宝，二宝，爸爸决定把三宝交给她的亲生母亲抚养，你们愿意吗”宣越凡问两个儿子。
　　“爸爸，我们以后还能和妹妹见面吗”二宝有些生分的问。
　　“问三宝的妈妈。”宣越凡的回答并没叫两男孩满意，韩君画看出二宝在崩溃边缘，便伸手把二宝搂过去，“会见面的，如果你们想她了，酷爸带你们去看妹妹。三宝是我们的女儿，你们永远都是我们的儿子。”
　　“那三宝为什么要送回去”二宝不满意的追问，他是担心送走了三宝，接下来他也可能要被送走了，那个凶女人，他才不要回去。他宁可没有妈妈，也不能没有两个爸爸。
　　“因为三宝的妈妈太想她了，三宝如果留在她身边，她的病情会好转。”韩君画向二宝解释，顺带着也让大宝知道他们并不是嫌麻烦才送走三宝。
　　“明白了，这是你们的决定，以后我们还是要去看三宝的，她是我们的妹妹。”大宝的脸比往日明显严肃了许多，宣越凡看了后，把手伸向大宝，后者明显一愣，但还是乖乖的走向宣越凡，叫了声：“爸爸”。
　　“大宝，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宣越凡问得挺小心的。
　　“知道，我们生理上的爸爸挂了。”大宝仍然一脸严肃的回答。
　　“嗯，是挂了。”宣越凡语气有点遗憾，“但他是因为救爸爸才挂的，所有的怨和恨，因为生命的终结都会消失的。”
　　“我懂了，爸爸。”大宝低头说，“如果爸爸不怪他了，我也就不怪他了。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吗”“人生除了夫妻或伴侣才会一辈子直到生命的尽头会分开，但父子、父女、或者其他的亲人关系，到最终都会分开。因为你们迟早会有自己的另一半，你们才会相伴一辈子的人陪着共同生活。”宣越凡勉强自己笑着对大宝解释，“当然，在你们不想离开我之前，我不会要你们离开的。”
　　听了宣越凡的话，大宝的脸上终于慢慢舒缓了之前的僵硬。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爸爸的话中之意。
　　“你真的决定了”在孩子们都回房后，韩君画无比认真的问宣越凡。
　　“君画，留下孩子，一部分是因为真的喜欢他们，最初的动机我跟你说过。只是他死了，我才猛然明白，其实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虽然结束了，但因为孩子的关系，也许会给他一种错觉，而这份错觉从一开始也正是我想要的。”语气似有痛心，但更多的则是淡淡的愁雾。
　　“是到了我该放手的时候了，我不能把这种错觉永远坚持下去，到最后我不知道毁掉的又会是谁。”宣越凡也只是说了没几句话，后面的话他就不想再说了。
　　“如果你真能看开，这是好事。”韩君画虽然在安慰宣越凡，但内心很不安，总觉得凡凡后面的话对他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君画”宣越凡定了定，他需要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和君画在一起是真爱，还是因为看到君画对孩子们的好而产生了一种逃避痛苦的最佳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