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圣西罗[足球](49)

　　着实是可喜可贺。
　　在经历了米兰德比的惨痛失利之后，似乎一夜间长大了许多的少年，终于因为过度兴奋而产生了一点符合年龄的、也符合圣西罗心理状态和头脑状况的反应。
　　简而言之，就是不正常到正常。
　　从AC米兰开始备战周中欧冠开始，圣西罗就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复仇情绪。
　　“我要给马赛好看！”
　　“我一定要给马赛好看！！”
　　“我要报仇！”
　　“我一定要报仇！！”
　　从米兰内洛去机场的路上，圣西罗就嘟着个腮帮子，满脸郁闷地嘟嘟囔囔。
　　自从知道了小队友脑子不大正常，AC米兰的队友们，早已经习惯了圣西罗不定时的抽风。
　　倒是自前一天晚上收拾行李开始，已经听小孩儿念叨了一路的马尔蒂尼，终于被勾起了好奇心。
　　马尔蒂尼抬手，十分熟练地把圣西罗脑门儿上竖着的呆毛按了下去，然后随口问他，“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仇要报的？”
　　“1993年！”
　　“欧冠决赛！！”
　　圣西罗说得咬牙切齿，马尔蒂尼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说呢……虽然媒体喜欢把这场欧冠小组赛，称为“AC米兰的复仇”，但是对于AC米兰而言，那毕竟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别的不说，经历过那场欧冠决赛，并且至今仍在AC米兰阵中的，甚至至今仍未退役的，也就只剩下马尔蒂尼本人了。
　　保罗·马尔蒂尼，足坛常青树，AC米兰不老松。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能冲淡一场惨痛失利的，只有其他更多的、更加惨痛的失利。
　　而只要你踢的时间足够长，就一定能够经历足够多的惨痛失利。
　　所以，到了2009年，大多数的AC米兰球员，哪怕是马尔蒂尼本人，都不会太把那场失败的欧冠决赛挂在嘴边了。
　　可是这么个年仅十八岁的孩子、这么个在那场欧冠决赛发生时还未记事的孩子，提起那场令人遗憾的欧冠决赛，表露出的情绪分明比马尔蒂尼还要强烈。
　　马尔蒂尼被圣西罗带得，心情都忍不住沉重了起来。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随手揉乱了自己刚刚才理顺的深红色头毛，然后继续追问。
　　“怎么？你还记着93年欧冠的仇呢？”
　　“那你说说，我们和马赛是怎么结仇的？”
　　马尔蒂尼觉得，他应该再听听小孩儿还能编造出什么瞎话。
　　果真，圣西罗如马尔蒂尼所料的那样，继续往下说。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就是踢不进！”
　　“我们明明很强的，结果就是踢不进球！”
　　“我觉得是拜仁帮马赛了，但是他不承认！！”
　　“然后是波利！该死的波利！”
　　“他进球了！头球！！”
　　“该死的他长头干什么？？”
　　“保罗你说，波利他凭什么长头？！”
　　保罗：……
　　保罗表示，他说不出来。
　　圣西罗可不管马尔蒂尼内心所想，只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
　　“还是该死的波利！”
　　“到了下半场比赛，他居然铲马尔科！！”
　　“马尔科都哭了！”
　　“我好心疼啊保罗~~！”
　　“保罗~~~！”
　　马尔蒂尼知道，圣西罗所说的“马尔科”，是马尔科·范巴斯滕。
　　1993年的欧冠决赛中，范巴斯滕被马赛队员波利铲伤了本有旧伤的脚踝，并且因为脚踝伤势而缺席了余下两个赛季全部的训练和比赛，最终在1995年黯然退役。
　　马尔蒂尼也知道，以上的全部内容，都源于圣西罗的胡言乱语。
　　这个脑子有异于常人的、时常以为自己是AC米兰俱乐部成精的小破孩子，又一次发疯，误以为自己作为俱乐部的魂灵，亲身经历了1993年的欧冠决赛。
　　可是，圣西罗说得实在是太情真意切了，几乎要把马尔蒂尼的思绪，也带回那个令他心碎的、也曾经令他以为再也无法逾越的夜晚。
　　长久的沉默过后，马尔蒂尼干巴巴地点评了一句，“你查资料……查得还挺准确的啊？”
　　圣西罗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继续说。
　　“马尔科被抬下场就哭了。”
　　“我也哭了。”
　　“保罗你也哭了。”
　　马尔蒂尼用余光瞥见了正在互相使眼色的安布罗西尼和加图索，又看见了悄悄放下了游戏机的皮尔洛和加图索，表情不由地僵硬了一瞬。
　　“你记错了，我没哭。”马尔蒂尼的语调，比先前还要生硬。
　　可是圣西罗没有理他。
　　“其实……马赛也哭了。”小孩儿声音低沉，一听便知道情绪低落。
　　“好吧，马赛可能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他和我一样，都管不了球员。”
　　“看我哭得厉害，马赛还让我埋胸了。”
　　“讨厌！谁要埋个异装癖的胸啊？！”
　　……
　　信息量稍微有点大了。
　　这还是马尔蒂尼第一次知道，这个小破孩子不仅仅自认为是AC米兰俱乐部成精，而且还给其他的俱乐部魂灵都赋予了真实的形象。
　　马尔蒂尼对此只能表示，圣西罗的精神世界还真够丰富多彩的。
　　马尔蒂尼有心想要再询问些什么，然而在圣西罗的胡言乱语中，马尔彭萨机场已经到了。
　　圣西罗抬眸，打量了一下机场里的景象，忽地把刚刚的“复仇大计”抛到了脑后——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只要被旁的东西吸引到了注意力，情绪就能立刻发生改变。
　　“保罗？”
　　“那是什么？”
　　“是大鸟吗？”圣西罗指着窗外巨大的金属造物，满脸兴奋。
　　倒不是说圣西罗作为球队魂灵的时候，从未随队去过国外，主要是俱乐部魂灵并不会关注到足球以外的事，而且作为人类和作为俱乐部魂灵的观察视角是截然不同的。
　　莫名地，马尔蒂尼被圣西罗的过度兴奋勾起了一些很不美妙的回忆，于是赶忙拉住小孩儿的手臂，把圣西罗的爪子拽了下来。
　　“那不是大鸟，是飞机！”马尔蒂尼的语气还算平静，却隐隐能够听出其间蕴含的暴风骤雨。
　　“待会我们就要乘坐飞机，飞往马赛。”几秒钟的思索过后，马尔蒂尼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静如昔。
　　又是几秒钟的思考过后，马尔蒂尼从牙缝间挤出了最后一句提醒，“飞机是在头部的驾驶舱驾驶的，但是飞机的驾驶舱不可以去！”
　　“飞机的操纵杆也不可以拉！！”
　　圣西罗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古怪的、让马尔蒂尼心惊胆战的目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飞机，尤其是飞机头部。
　　马尔蒂尼被看得额头青筋直跳。
　　真是的，只要把这么个熊孩子带在身边，他简直一刻都不要想安生！！
　　为了看管好这么个活体麻烦制造机，当天抵达酒店之后，马尔蒂尼从领队手里领取了自己和圣西罗的房卡之后，当机立断地走向前台。
　　“不好意思，请帮我把我和圣西罗的双床房换成大床房。”马尔蒂尼语气平静，而且十分自然地把分到的房卡推给了前台。
　　马赛的酒店服务人员，看着满嘴飙着意大利语的男人，流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马尔蒂尼一脸淡定地招手，喊来了随队翻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要求翻译成法语。
　　于是这一次，在场的全部AC米兰成员，都听清楚了队长的惊人要求。
　　怎么说呢……前往马赛的旅途中，一直叭叭叭个不停的圣西罗，已经给予了AC米兰全队亿点点的震撼。
　　而现在，则是近来带孩子带成了习惯的马尔蒂尼给予了AC米兰全队亿点点的震撼。
　　AC米兰的队友们朝着彼此挤眉弄眼，神色中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和圣西罗不是太熟的安布罗西尼望向加图索，“保罗这牺牲……是不是太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