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似乎是挺有孝心的，为母亲赎罪。而且她的故事看起来也不是无凭无据，再加上那个故事里描述的死后世界，就算不少人不信，心里也会有些在意，再加上进来阿修罗肆虐, 没准还真就被这少女所描述的教义吸引，乖乖去做了那些事情。
　　少女长途跋涉，做到了大多数人都不能完成的壮举, 又一门心思度化人的灾难, 仔细看去，还真有些唬人。
　　端看这个圣女身上那一层厚厚的功德，恐怕他这一路上得到的信徒便也不少。
　　“你说你见过真正的幽冥, 那你可知，它当初存在的原因吗？”终爻反问。
　　“当然。”圣女神色认真，神情中也多了些许崇拜，“巫妖大战之后，巫，妖，人死伤无数，后土娘娘怜惜众生，以身化六道轮回，给流落于洪荒之上的神魂寻一个转世之所。娘娘大德，惠及所有洪荒生灵，我作为受益之人，自然是不敢忘的。”
　　终爻声音冷了下来：“既然你知道她化作六道轮回，且洪荒中可以转世的生灵全都可以前往幽冥转世重修，又为何会去将本就神魂不稳的生灵惩罚呢？”
　　圣女咬唇，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要如何说。明明那地狱是她亲眼所见，可是到了这巫医口中，她竟然没有反驳的能力，似乎有什么隐隐压制着她。
　　“若说这规则是后土所加，她又是为了什么呢？她怜惜洪荒生灵身前受苦，死后也无法转世重修，便化作六道轮回。这里面有她曾经的族人，有巫族曾经可以碾压的人族，甚至还有他们的敌人妖族，然而她却一视同仁。若按照你们所说，她若真分那善恶，岂不是要给巫族无上的待遇，令妖族受尽苦难。既然如此，巫族还用在蛮荒之地生存，去往幽冥作威作福便是。”终爻抿了抿茶，欣赏着圣女信仰坚定的面容逐渐破裂的画面，慢悠悠说道，“若说这规则是天道定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你所做的是善是恶，是生是死，都不能阻挡天道的运行。更何况你眼中的恶，在天道漫长的生命也不过是云烟罢了。”
　　“可……可是，娘娘既然化作六道轮回，自然与以前的一切割裂了关系的。”圣女一点点辩解。
　　逐渐，她的话语消失，沉默了下去。
　　“理解了？”终爻反问，“你应该懂了吧，那地狱的存在不是因为后土，也不是因为幽冥，它之所以有如今的规则存在，是因为制定了善恶的人亦或者是需要信仰的神创造而出的。”
　　神明需要信仰，便要让人知道，他们可以驱除他们身上的苦痛，保佑他们未来不受苦。而弱小者面对无法解决的恶，自然希望能有更为强大的力量教训对方，这便与需要信仰的神所思所想不谋而合。
　　西方这一步，其实是走对了的。
　　可惜吃相太难看。居然想要一举控制住幽冥。玄门那边也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若是他们真的发现有这个方法，是灭了西方的阴谋呢，还是搞个和西方差不多的。
　　总不能人生前受压制，死后还要被二教控制，沦为他们掠夺信仰的工具。
　　只是这西方的信念已经化为了一颗种子，根植到了不少人的心中，所谓恶者死后受苦之说，定然是抑制不住的。
　　随着这种思想愈演愈烈，日后幽冥恐怕也会有相应的变化。
　　既如此，不如顺应而为，顺便再将西方与玄门踢出去，莫要让他们过于插手。
　　幽冥就该是那个独立于所有势力之间的幽冥。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从这个少女入手。
　　“你抓到的阿修罗呢？”终爻打定主意，打算给这位圣女致命一击。
　　“在我的钵里。”圣女拿出金钵，让终爻看到了里面双腿跪伏，忏悔状的阿修罗。
　　终爻伸手一挥，那金钵便到了他的手中。圣女想拦都拦不住，只能咬唇看着他释放出其中的阿修罗。
　　“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伤人，再也不敢作恶了。”那阿修罗一出来，便两只手胡乱拜着，脸上涕泗横流，看起来狼狈至极，痛苦至极。
　　“安静。”终爻两字，压得阿修罗镇定下来，警惕地望着这满室的人类以及终爻，目光触碰到圣女身上的时候，连爬带滚，想要冲着外面逃去。
　　终爻一指，那阿修罗便被定在了远处：“你跑什么，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圣女微微心惊。
　　就算是他，要对付这个阿修罗也不可能如此容易。这不代表这个阿修罗很强，而是对比这个巫医，她都没有那么从容。
　　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圣女手心忍不住生出细密的汗水。
　　那阿修罗颤颤巍巍转过了身子，当场就趴到地上，崩溃说道：“说，我什么都说。”
　　“你们为什么要攻击人类？”终爻问道，“我记得你们有阿修罗曾说是人类侮辱过你们？”
　　其实终爻一直知道阿修罗那边对人类虎视眈眈，这个仇视还是在当初女娲造人的时候出来的，毕竟冥河慢了一步，便以为自己成圣的时机是因为人族的原因，一直心里记恨。只是一直有他们压着，他们也没有借口攻击人类，便看似相安无事。
　　终爻刚刚说的侮辱阿修罗，这个是阿修罗用来攻击人族一直有的说法，不过大多数人都当做是他们的借口。终爻他认为这是攻击人类的借口，但是他不认为这个理由是假的。
　　“我……我也不太清楚。”阿修罗小心说完，便去看终爻，触及到那抿起的唇角后，他当即一抖，连忙死命回忆，“我记起来了，我出来前听比我强大的阿修罗说过，好像是有西方那边的人族塑了老祖的像，说是要供奉老祖，老祖心里也有些高兴，正要给那人类些赏赐，却不想那人类当场翻脸，居然砸了老祖的塑像！”
　　终爻手指一顿，神情莫名起来。
　　要知道阿修罗族的名声一直是好战，不好打。虽然人少，但是凶神恶煞。
　　一向忌讳阿修罗族的人族却去侮辱冥河，还是西方那边发生的？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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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阿修罗的话语众人听了, 只要不是蠢笨之人便可以听明白。
　　当然，那几个西方弟子自然不会怀疑自身，便只是气愤说道：“阿修罗果然惯会花言巧语。”
　　至于圣女, 早就已经脸色发白。
　　她经过刚才终爻数次的暗示，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
　　那个人类的行为定然不是自己所为, 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谁也不会特意去得罪一个能够轻而易举灭掉他的人。
　　更何况神明之说并不为假。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挑衅之事的，更何况是从西方开始。
　　难道她一开始信任的真的是错的吗？
　　圣女神情惨白，精神恍惚。信仰破灭的打击对她极大，就算她想要哄骗自己那不过是面前之人的假说，然而一旦冷静下来，便可以得知这其中的诡异性。
　　更何况她最开始之所以如此虔诚是因为真的以为自己的行为可以度化更多的人，结果最后却发现这不过是神明的阴谋，满腔的热血一下子被浇得冷了下去, 圣女嘴角扯出一抹惨白的笑容，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爻冲着首领抬起手，又按了下去。
　　首领会意，笑着说道：“圣女和诸位来这里定然是很累了，我让人去安排住宿的地方以及饭菜。对了, 听说你们的吃食与他人不同，可否告知一下需要避讳的地方。”
　　这话以前圣女听起来便是苦修，现在听却只觉得讽刺至极, 最后只能扯扯嘴角, 脸色难看说道：“麻烦首领了，我什么都可以，你们安排便好。”
　　倒是她身边的西方弟子欲言又止, 想要说什么，但是圣女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强调自己要特殊一点。
　　不过最后首领也没有难为他们，给了他们可以食用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