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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长风(28)

作者:米洛的葫芦里有道 时间:2020-03-08 09:36 标签:全职高手

  大概是北方人,说话带着点黄少天熟悉的北方口音。
  喻文州还没搭话,倒是黄少天先接了话。
  “一个不小心就这样了。”他探过身子,手在鱼池里乱抓,“我就快好了,你们喻大夫说的。等我眼睛好了,老板什么时候码头打渔能不能带我一个?”
  鱼铺老板连忙点头,“中啊!等你看得着了,河里算啥,我带你去海边,那才鱼又多又大咧!”
  黄少天笑了,眼睛遮着看不着,嘴角却扬的高高的,喻文州看在眼里,知道他是真的高兴。
  他早就学会了从黄少天嘴角的弧度来判断他是真的高兴,还是只为了敷衍自己。
  刀伤伤及心肺,眼睛又看不到,黄少天开始整夜整夜做噩梦,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他每晚都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急促的喘息,直到喻文州叫醒他才好些,每次喻文州问他怎么样,他都会笑一笑,敷衍喻文州说自己没事。
  演技相当拙劣。
  而作为回应,黄少天也学会了从喻文州的语调里判断他的情绪。他喊自己喝药的时候,语气是低沉的;问自己感觉怎么样的时候,语气带着小小的期待;而每次黄少天表示饭菜很好吃,喻文州虽然一般只回答一个“哦”,但是听起来藏了几分欢喜。
  失明让他们多了一种沟通的方式。他们默契一如往昔,一切心照不宣。
  “老板,你这鱼跑的可真快。”黄少天换了个姿势,继续兴致盎然地摸着鱼,他口上说自己捉不到,倒还是跃跃欲试,下手毫不迟疑。
  “你得稳,准,狠——”鱼铺老板蹲下来,教导黄少天。
  老板,他捉的可是你的鱼,你就不怕他给这一水池的鱼都捏死吗?他可是练过的啊!
  “哎哎哎——”黄少天摸到了尾巴,迅速手上使力,学武之人的力道岂是常人能想象的,鱼铺老板还以为他会捉不住,结果黄少天太过用力,活生生捏住了滑溜溜的鱼尾,拎着鱼就离了水。
  “捉到了!”黄少天欢喜的站起来,对自己的鱼很满意。
  喻文州在旁边看了半天,黄少天捉这条鱼显然是很有技巧的,这条鱼游得最慢。他看不见,却能从水纹的波动来感知。
  “为什么捉这条?”喻文州掏出银子付钱。
  “游得最慢啊!”黄少天嘿嘿一笑,嘴里嘟囔了一句,“跟你似的。”
  喻文州:“……”
  买了鱼黄少天就很满足了,后来买菜都是喻文州挑拣。他们顺路去看了下药铺有没有事情,之后就回了小院,喻文州给他拿了个木凳,他就坐在院子里,把鱼放在盛满水的木盆里玩。
  “听说你姓喻。”黄少天煞有介事地捏着鱼鳍说。
  喻文州倚着窗子翻了个白眼。
  “真是巧啊,今天要煮了你的人,也姓喻。”黄少天清了清嗓子,然后又装的神神秘秘的,拎起鱼尾,“不过我给你讲,他最喜欢我了,我可以帮你求个情。”
  鱼被捏了尾巴自然要挣扎,离了水呼吸不畅,挣扎得更加剧烈了,这鱼是个烈性子,噼里啪啦,居然从黄少天手里挣脱了,扑通摔在水里,溅起极高的水花,然后又一个打挺,飞出了木盆。
  喻文州听见响动从屋子走出来,就看到一地的狼藉,木盆里水洒得差不多了,黄少天一身是水地蹲在墙角按着那条鱼,装模作样的教育了一句:“喻文州你别跑!”
  “没跑。”真正的喻文州凉凉的在身后接了一句,“衣服湿了没?换一下?”
  “湿了,遮眼布也湿了。”黄少天捉起被他玩的半死不活的鱼,“你过来拉我一下。”
  “就知道你要弄一身的水。”喻文州走过来,拉着他先把鱼放回盆子,又拉着他回到屋里,“衣服在这里,遮眼布就别系上了。”
  “行行行,你出去吧,我换衣服。”黄少天扯下遮眼布,回身推了一下喻文州。
  “你脸红什么。”喻文州侧过身,趁黄少天一愣,低头吻在他额头。
  “喻文州!”黄少天红着脸悲愤的喊,“你又偷亲我!”
  喻文州笑笑,不动声色地帮他把衣衫放在方便拿的地方,“等下吃饭了喊你。”
  黄少天点点头,低头伸手拿衣衫。
  夏日里衣服洗过了会干得很快,然而姑苏夏雨绵绵天气湿热,这衣服摸上去有些潮湿,穿上会不太舒服,可能是喻文州收起来之后,拿过来也没怎么注意。
  “文州,文州?”黄少天抓着衣衫推门走出来,喊了两声,“这衣服有些潮,而且白衣服容易脏,不是说等下晚上要去师父墓前——”
  咣当,喻文州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
  “少天,你说什么?”喻文州声音颤抖,手也跟着颤抖。
  “我说晚上去师父墓前看看,泥啊水的啊,白衣服容易脏——”黄少天重复了一遍。
  白衣服?
  “文州,文州,”黄少天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四周,模模糊糊,影影绰绰,这不要紧,他又看得见了。
  他看得不甚清晰,但是他看到了喻文州站在不远处,看到屋子阳光遍洒,桌案上插着几支白蔷薇花,花瓣上耀着碎金点点,这个世界,从未如此得姹紫嫣红,绚丽多彩。
  “文州——”黄少天几乎是飞扑过去,搂住喻文州的脖子,“文州,我看见了,我看见花了,看见你了——我真的看见了,我感觉好久好久没看见你了,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怎么会呢,”喻文州伸手揽住黄少天,“怎么会呢,你看,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一切都好起来了。
  我们好好地活着,看得见,听得到。
  未有一刻如此时完满,未有一刻如此时满足。
  “文州,你哭了?”黄少天眯着眼睛凑近他的脸,“让我瞧瞧——”
  “没有。”喻文州嘴硬。
  “有,我看见了。”黄少天不满,“我虽看不太清,但是我看到了。”
  黄少天踮起脚,舌头扫过喻文州脸颊来不及擦掉的眼泪,继而一口啃在喻文州唇上。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黄少天像是倔强的野兽一般,终于找到可以发泄的出口,他久久压抑在心底的不安和焦虑倏然被一扫而空,重生般的欢喜,全部挥洒在这个撕咬式的亲吻之中,血的味道在唇舌之间传递,只是这次,这种味道,是生的味道。
  “我不笑话你。”唇分,黄少天好像还不满足一样,这次他一头扎进喻文州怀里,声音发颤,“我也想哭,文州,太好了,我看见了。”
  “我又可以看你着你发呆了,又可以看见院子里的花了,我还可以一个人走出去,鱼铺老板还答应我带我出海——”
  “这真好。”
  喻文州重重点头。
  这真好。
  “我从前就住在塞上,与魏老大,还有我师哥。”黄少天穿得像是个粽子似的,和同样穿得像粽子似的喻文州一前一后走在函谷关的雪地里。
  “这里秋天的时候最漂亮,冬天就是冷,”黄少天重重咳嗽一声,“冷的能冻死人,冷吧?你怎么不说话?文州?”
  喻文州冻得脸色惨白,他生长于江南,从未经历过这么冷的冬天,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他此刻冻的话都说不出了。
  “我——”喻文州搓搓手,“我说话……觉得冻牙。”
  “哈哈哈哈!”黄少天仰天笑,冷气灌进喉咙,凉得他也一哆嗦。
  “别笑,当心冷气灌进去,待会儿肚子疼。”喻文州费力地抽出手去揉黄少天的脑袋,示意他收敛点。
  “冷才不怕。我生在这里,最不怕冷。”黄少天凑过来,神神秘秘的,“我教你个招儿,就不冷了——凑过来点。”
  哈气清晰可见,黄少天一张嘴就一团白雾,刺眼的白日阳光下他笑得有点小狡黠,一双桃花运神采奕奕,顾盼神飞。
  喻文州俯过身,半信半疑地凑过来,衣服系得不紧,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
  黄少天飞快的把手塞到他脖子里,好一顿揉搓,“果然暖和了。”
  他暖到了手,很是满意,背着手得意洋洋,剩下喻文州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冷得直抽气。
  “我也有个法子。”喻文州紧紧衣领,冲黄少天勾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你能有什么法子,”黄少天摇头表示不相信。
  “我可是大夫,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喻文州看来自信满满,他轻轻挑眉,“过来。”
  黄少天将信将疑的凑过来,满脸的戒备,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喻文州的嘴唇。
  “亲一亲就浑身发热了。”喻文州眼里有光,映出一地平川千里,塞上风雪如浪,“还冷吗?”
  “喻文州——!”黄少天红了脸,“喻文州你别跑——喻文州你这是作弊——”
  雪愈下愈大,覆了来时路,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在雪地里相互扶持,渐渐走远。
  身后羌笛幽幽,旧曲呜咽,胡马激鸣,梅花新落。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题目诗:风吹一夜满关山,出自高适《塞上听吹笛》
  呼应全文第一章标题“借问梅花何处落”,这两句同出自这首诗。
  Fin.


第31章 番外1
  CP:喻黄
  子非喻,焉知喻之乐?
  方锐猫着腰扒拉两下地上的小石块,想了想,拿着树枝画了个数字。“少于这个数不行了!”
  “你坑我啊!”黄少天眉毛倒竖,“你们倒卖消息的都这么黑?你这样抢钱,不行,我不能给你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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