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少年(212)

　　但是…
　　仁王看着自己的左手，眼底情绪不明。这段时间他不断尝试羽生清安的打法和招式，原本右手学会贯通的招式在换到左手时，仁王发现了强烈的违和感。
　　不管怎么研究拆分动作，他都打不出羽生清安那样的效果。
　　如果强迫自己达到那种效果，最先承受不住的就是腕部。
　　腕关节的掌屈活动度在50-60度左右，背伸活动度为30-60度，外展活动度为25-30度左右。超出这个范围，腕部肌肉群将会引发一系列反应，长时间下去，就会引起肌肉断裂。
　　仁王一开始并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直到他去找了代表队里身体素质最强的亚久津。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人能接受的强度吗？’
　　亚久津尝试过几次，虽然有过成功，但并不认同，而且还以为他疯了。
　　一旦开始怀疑，人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过往忽略的事情。
　　“仁王雅治——”
　　羽生清安转过身，看向仁王的目光复杂不已。“明知道那样会对自己的手腕带来伤害，依旧固执的你！是疯了吗！？”
　　“你的手和我的能一样吗？！”
　　他走到仁王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即便是身体素质像亚久津那样的，也无法承受这长时间的‘超负荷’！”
　　“你以为！你的手是钢铁做的是吗？！”
　　“还是说…”羽生清安抓起仁王的左手，听到他因为疼痛而皱眉的表情，嗤笑一声。
　　“这样的伤在承受范围内，觉得无所谓了呢？”
　　因为幻影，仁王左右手都可以灵活运用，但是却又和大曲龙次那样的双利手不同。
　　左手原本就是仁王的惯用手。比起后来灵活起来的右手还是有差别的。
　　羽生清安也不是双利手。他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抓着仁王的手也渐渐松开。
　　“…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很轻，不解的同时，更多的是难过。
　　在仁王初次成功幻影成他之后，羽生清安就尽量不使用自己的左手打球了。
　　仁王的天赋很高。他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幻影成目标人物，包括他在内。
　　“…我有想过羽生是不是真的天赋异于常人。”
　　仁王停顿了一下。
　　羽生清安的身体素质和运动神经和公认的‘鬼才’亚久津不相上下，做出平常人达不到的事很正常。
　　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然而…当他在球场上一次次尝试、直至成功的时候，他的手腕已经有了巨大的反应。
　　他无法说服自己。
　　仁王垂下眼，目光落在他绑着绷带的左手上。看着近在迟尺的手，他的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什么东西一般。
　　仁王抬起垂在身侧的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相信。
　　在球场上那么耀眼的羽生、被称为‘天才新人’的羽生、是不曾暗淡的羽生…怎么可能呢？
　　羽生清安看着不愿面对的仁王，闭了闭眼，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羽生清安不愿意将自己的伤疤袒露出来的原因。
　　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很多人的脸。赤也、真田、丸井…
　　陪伴他的朋友、后辈、布朗先生…
　　‘不能打球’‘不能上场’这样的话也更加难以说出口。
　　谎言有说不出的一天，也有被发现的一天。
　　“…抱歉。”羽生清安小声说着，是他欺骗了那些信任他的人。
　　他看着眼前怔住的仁王。“不加入网球部，不上场打球…”
　　“是因为我已经不能正常比赛了。”
　　*
　　或许真正听到缘由的那一刻，对仁王来说，比他想象的要更残忍。
　　就在仁王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通道里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 Excuse me， are you lost？”你们是迷路了吗？
　　通道了另一边，一个戴着着白色运动帽的金发小男孩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人，眨了眨眼睛。
　　等他看清是谁之后，浅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
　　U-17世界杯招募了很多热爱网球的小孩子来当引路志愿者。卡特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望向自己的两人，以为他们是迷路了的卡特小跑过去。
　　“Stadium 3 is in front. I'll take you there.”3号球场在前面，我带你们去。
　　这次卡特分到的区域是1-3号球场。其中3号球场是他期待好久的队伍。
　　卡特看着羽生清安，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但是…
　　小男孩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旁边留着小辫子的大哥哥。
　　这是怎么了？
　　“Are you okay？”你还好吗？
　　卡特看着情绪似乎不怎么好的大哥哥，有些担忧。
　　刚刚他带着人去1号球场了，没有看到3号球场的比赛。
　　卡特：难不成是输掉了吗？！
　　仁王听到他的声音，渐渐回神。“…没事、that's OK.”
　　羽生清安看着回过神的仁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卡特察觉到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露出灿烂的笑容试图缓和。“Come with me.”跟我走吧。
　　“Ok thank you.”
　　羽生清安露出温和的笑容，向卡特道谢。
　　两人跟着卡特往前走。虽然知道路，但也没有辜负小孩的好心。
　　卡特是个小球迷。在去3号球场的路上，他很努力地活跃着气氛。
　　卡特看起来不到八岁，但是对网球很喜爱。羽生清安不会让小孩冷场，也会找话题和他聊天。
　　因此一来二去，他们也知道了卡特异常热情的原因。
　　卡特喜欢的球队是他们。最喜欢的球员…
　　仁王注意到卡特时不时看向羽生清安的眼神，顿时了然。
　　卡特喜欢羽生清安。
　　忽然，带着他们的小孩声音变小些，脸上也浮现出了害羞的红晕。
　　“Can you give me a signature？”能给我个签名吗？
　　卡特小心翼翼地看着羽生清安，浅绿色的眼眸有些期待。
　　“I like you so much！”
　　“You're amazing！”
　　世界杯的表演赛，卡特的妈妈带他去看了。第三场比赛，是卡特印象最深的一场比赛。
　　为此，卡特还特意去找了很多和羽生清安相关的信息。当晚的新闻报道更是被他打印出来贴在了房间里。
　　卡特：要向hanyuu学习！！
　　听到小孩激动的声音，羽生清安一怔。他垂眼看去，语气有些不确定。“I？”
　　卡特：“yeah！”
　　仁王看着一大一小，换做平时他可能还会调侃一下，但现在…
　　似乎明白了参谋平时看到羽生和赤也复杂的目光是为什么了。
　　看着羽生清安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卡特似乎早有准备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了小笔记本凑到他眼前。
　　“All right…”好吧。
　　羽生清安弯了弯眉眼，看着卡特眼巴巴的目光，蹲下身接过了笔。签完名，他就看到卡特如获至宝一般把本子抱在了怀里。
　　正当羽生清安起身的时候，卡特的话却让他僵住。
　　“I can't play， but I'll always support you and learn from you！”
　　在这一瞬间，小孩子天真快乐的声音忽然就变得不同起来。
　　羽生清安低下头，看着异常激动的卡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Can't play？”
　　卡特笑着点了点头，他将签名仔细放进小包里，浅绿色的眼眸望着自己的偶像，明亮不已。
　　“Mom said I couldn't exercise vigorously.”妈妈说我不能剧烈运动。
　　金发小男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It is sick.”它生病了。
　　听到这句话，羽生清安呼吸一滞。而一旁的仁王也僵住了。
　　良久，羽生清安蹲了下来。他看着卡特帽子下稚嫩的脸，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金发。
　　这或许是他难得的在小孩子面前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