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小分队(167)

　　这是一个很大的洞穴，但一点都不暗。
　　光源是许多像萤火虫一样的细小光点，它们分散在洞穴的各个地方，或停在墙壁土壤上，或如小精灵一样在空气中曼舞。
　　有什么在蹭着他的小腿，萧末低头，看到了一只有点怪异的小猫仔。
　　等萧末蹲下身细看，不由笑出来。
　　这竟然是一只由细藤条编织而成的猫仔。
　　也不知这藤蔓是成了精，还是观察了猫这种动物很久，学起小猫来竟是活灵活现。
　　萧末忍不住摸了摸小藤猫的猫头。
　　小藤猫似高兴极了，小脑袋不住拱他的手，如果不是它不会叫，此时一定喵喵叫个不停。
　　“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到这里？”萧末问。
　　可惜小藤猫无法回答他，只是跟他亲昵地蹭来蹭去。
　　萧末把它抱了起来，结果发现它的肚子下面连接了一条细细的藤蔓，藤蔓直没入地底。
　　“我不知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什么？但我的朋友在等我，我必须回去，否则他会很担心。你……明白吗？”
　　小藤猫抬头看他，似乎在听他说话一样。
　　令萧末惊奇的是，小藤猫竟然有眼睛，眼睛是两个很柔和的绿色光点，本来这应该很可怕，但它的两右眼角有点下耷，导致这小藤猫看上去不但不可怕，还有点蠢萌蠢萌。
　　“呃，我说我要回去找我的朋友，你能听懂吗？”
　　小藤猫歪了歪脑袋，两眼懵懂无知似最纯粹的孩童。
　　大概他的喜好和萌点和别人向来不一样吧，看着这只堪称诡异的小藤猫，萧末心都软化了。　
　　“你是不是想要朋友？想要我和你一起玩耍？我愿意和你做朋友，也愿意和你一起玩耍，不过先让我回去见见我朋友好吗？我很担心他。”
　　萧末和小藤猫反复数遍，转头看有无出去的通路。
　　小藤猫似乎终于看出（听懂？）他的意思，小嘴一张，从里面探出一根藤须。
　　藤须在萧末衣服被划破后裸露出的胳膊上来回蹭动。
　　萧末不解，“你想做什么？”
　　藤须竖起尖端，戳了戳萧末的皮肤。
　　萧末猜测，“你是想吸我的血？”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藤须再次戳了戳萧末的皮肤。
　　萧末有点猜不准了，如果藤蔓真的想要吸他的血，直接插入就是，为什么要反复征询他的意见？这是在请求他的允许吧？
　　想到自己的修复能力，萧末一狠心，点了点头，“如果你想扎破我的皮肤，那就扎进来好了。我同意了。”
　　藤须似乎非常高兴地晃了晃，一个猛子扎下来！
　　萧末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看到那根貌似非常柔软的藤须一端扎入了他的胳膊中。
　　一开始，他什么都没感觉到，甚至连异物进入身体的感觉都没有多少。
　　可没一会儿，他忽然感到了头晕，就像是原地闭眼转了很多圈突然停下来时的眩晕感。
　　等眩晕感慢慢退却，他的脑中却浮现了一幕幕电影般的景象。
　　一根不知生存了多少年的古老藤蔓被截枝，这根枝条混杂在很多其他藤蔓的枝条中被运送出它生活了不知多久的山林。
　　一天，这根藤蔓截枝终于再次被种入土壤中，这是一个人工公园，占地不算太大，至少跟它以前待过的山林相比真的很小很小，不过这里的土质和水质都十分适合它生长，它很快就安心在这里重新开始生长。
　　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萧末看到了好几次相同的四季变幻，他还看到了自己。
　　他经常来这个公园，也看着这株藤蔓慢慢长大，有时候他还会和这株藤蔓说说话，喝不完的豆浆、牛奶和茶水之类在放凉后偶尔会倒在它的根下——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而且他这个行为其实很不好，不是所有植物都爱喝这些人类才喜欢的饮料。
　　几年过去，这天，天空中忽然降落了奇怪的物质，土壤和水质都开始变化，这让藤蔓很痛苦，它挣扎了很久，连最初的样子都变了。
　　可是这番变化也让它的生机降低到最低，它能感觉出来它就要死了，而它的变化还没有结束。它想终止变化，想要活下去，可是它已经没有力气。
　　就在它最最痛苦、最最绝望的时候，他来到了公园，神色焦急又带着一点决绝，他看到了藤蔓，非常“慷慨”的在变貌的藤蔓身上划破自己的手掌，喂给它很多鲜血。——萧末：……我其实是被你的根绊了一下，手掌也是被你的刺给划破。
　　藤蔓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活力！它觉得自己突然又充满了力量，而原本没有完成的变化也开始继续，它度过了最大危机活了下来！
　　之后，他和一个变异的女人打架，打赢了，那个女人突然不见。然后又来了一群猫，他又和那些猫打架，还把其中一只能量最强的喂给藤蔓吃了。
　　藤蔓那时正好很饿很饿，它那时还不知道这些猫狗也能吃，不过这次偶然的经历让它知道了，它已经变了，不再是只有阳光和水土就能活得很好的植物，它变成了杂食生物。
　　藤蔓觉得自己的变化一半都来自那个人类男子，而且那人在它快要死掉、快要无法支撑下去的时候给了它再生的力量和机会，又教给它新的食谱，所以在藤蔓眼里，那名人类男子就是他的父亲。
　　之后一场黑雨降临，它沉睡了很久很久。等再次醒来，它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自己的父亲，它知道他住在哪里，它去了那栋楼，可没有在里面找到他，它找了很多地方，不但没有找到那名男子，连人类都看不到了。
　　但藤蔓并没有就此放弃，它到处寻找人踪，跟着他们到处跑，偷窥他们的生活——萧末觉得这藤蔓其实就是一个刚出生的见到什么都非常好奇的好奇宝宝而已。
　　它找到了钟山市，这时钟山市已经变成废墟，但它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它好高兴地冲入最中心的内城。可是很不幸（或者幸运）的是，它不小心冲入了一股绿色的浓雾中。
　　不久，它又开始感到熟悉的痛苦，但它仍旧坚持着向父亲气息传来的方向延伸。
　　努力再努力，不管怎么疼痛都不放弃。
　　一个绿色的光点出现了，它围绕着藤蔓飞来飞去。
　　藤蔓有点害怕它，绕开它，可仍旧继续攀爬。
　　绿色光点追着它不放，等到了通天街废墟时，藤蔓已经很累很累。
　　之后的景象不是很清晰，大概那时候藤蔓的神智已经接近微弱，而后面发生的事也差点摧毁了它。
　　那绿色光点突然一头撞入藤蔓的身体。
　　藤蔓痛苦异常，不住翻滚扭曲，最后所有藤蔓全都一寸寸炸开。
　　绿色光点再次从藤蔓身体冒出。
　　藤蔓一段段消失，如果换了其他藤蔓可能早就死了，但庆幸的是藤蔓的根不在这里，它的根还在那个小公园中。而且它好歹也是经过两次变异的藤中之王！
　　毁灭终于来到它的根部，但它的根也在这时拼命吸取了光点的大量能量。
　　藤蔓的根炸碎，但其中一小段还保持着活性，那里藏着藤蔓最重要的一切。
　　随后，又不知过了多久，藤蔓半梦半醒，当它再次醒来后，它发现自己经历了第三次变异，这次变异让它变得更加强大，它几乎没花多长时间就很轻松地在地底打洞，再次跑回了钟山市废墟。
　　它霸占了通天街，霸占了有着父亲气息的废墟。它打算休息一阵子再去其他有人类聚集的地方找它的父亲。
　　它也不再害怕那绿色光点，但其他三个光点，它一样恐惧，一点都不想接近它们。
　　绿色光点成为了藤蔓的朋友，经常来找它玩耍，大概把它当作了自己的伙伴或者亲戚？
　　小藤猫作为眼睛的绿色光点和这洞里的数百小光点都是绿色光点送给它的礼物。
　　再之后，藤蔓竟然在废墟里再次看到了它的父亲，不过它没有冒然出现，只是跟在他身后，看他做些什么。途中，有想要欺负它爸的，它都事先赶开或吃掉了。
　　藤蔓不太喜欢另一个人，这也是它一开始不肯出现在萧末面前的原因。
　　藤蔓不知该如何表达，景象的最后，藤蔓团出很多虫子，把雪里红放到了那群虫子中，然后用力把这副景象用藤条抽散！
　　好吧，看来只要是植物，哪怕是变异的，都很讨厌虫类。
　　萧末在幻觉中笑了出来。
　　萧末还没有醒来，他现在的情况有点像是中毒。
　　小藤猫突然从萧末怀里跳出来，用力一蹬，扑向空中张开嘴巴一口包住一个小小的绿色光点。
　　小藤猫再次跳回萧末身上，张开嘴，小小的光点浮出，似乎想跑，被小藤猫一巴掌拍进萧末微微张开的口中。
　　小藤猫似乎怕光点跑出来一样，用藤爪盖住萧末的嘴巴，最后干脆把整个小身子都趴了上去。
　　小藤猫趴在萧末嘴巴上，张开小嘴咬萧末的鼻尖，玩得不亦乐乎。
　　萧末……觉得自己听到了系统陛下的尖叫。
　　真的是尖叫，跟小孩子得到最喜欢的玩具而疯叫一样。
　　不过这尖叫并没有叫醒他，他这时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正在被重组！
　　可怜他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下意识不断地修复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和无尽痛楚互相抵抗。
　　就要碎裂，赶紧修补，快要合拢，再碎开，再努力修复……就这么周而复始！
　　小藤猫玩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低头看萧末。它似乎有点疑惑，奇怪萧末的身体为什么没有碎开。
　　在小藤猫的认知中，碎开是一个必要经过！
　　虽然它仔细挑选过，这里的光点都是最微弱的，而它挑的是最微弱中的最微弱，就算萧末现在比当初强大，不一定像它当初浑身都碎开那么痛苦，但至少要碎一条胳膊或一条腿吧？身上总要炸开一些血口吧？
　　为什么都没有呢？
　　小藤猫想不通，最后它还幼稚单纯的心灵只想到了一点：太微弱了对它父亲没有效果，应该再加一点！
　　于是小藤猫又去抓了一个稍微强一点点的绿色光点，再次扒开萧末的嘴巴给他拍了进去！
　　萧末……嗯，萧拔拔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又在尖叫。萧末那么痛苦了还能感觉到脑袋很烫很烫，跟煮在开水里一样。
　　这次萧末不止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被重组，他觉得自己浑身的细胞都在被反复蹂躏中！
　　他的修复能力都要赶不上细胞的被破坏程度了。
　　往日，他消耗这么多肯定已经无力再进行修复。
　　可是这次他在痛苦的同时又感觉到自己身上能量异常充足，似乎他可以这样无尽修复下去。
　　小藤猫等啊等，还是没有等到父亲身体碎裂，有时刚刚出现一些裂缝又立刻合拢。
　　小藤猫再接再厉，又去抓了一个小光点，同样拍进萧末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