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Ⅰ少陵(2)

　　难道真的检查出了什么疑难杂症？
　　梅少陵怀着一肚子疑问，调整了悬浮车的路线。悬浮车调转方向，朝罗伊的研究所方向飞去。
　　因为疲惫，梅少陵到达的研究所后，很难得地乘坐悬浮车来到罗伊的实验室门口。
　　罗伊还是老样子，整洁的白色大褂每颗扣子都扣着，透露出浓浓的禁欲气息。黑色如绸缎的长发用一根发圈随意地捆在脑后，露出明艳夺目的面孔。他看到梅少陵疲惫的面孔，烟水晶色的眸子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情绪，中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薄红的嘴唇轻启。
　　“果真和我估计的一样呀，少校。感觉很疲惫吗？”
　　“我才结束了一场长达十一个月的战役，当然疲惫了。”梅少陵接过助理机器人递过来的红茶，“体检报告怎么样？别告诉我得了什么绝症？”
　　“当然不是。”罗伊的语调和面孔一样冷清，又带着智商优越者的傲慢，“不过是另外一个问题。并不复杂，但是很有趣。我觉得，它很适合作为我下一个研究课题……”
　　“别跑题。”梅少陵打断了这个医学狂人的话，“直接告诉我吧，费恩医生，我的身体怎么了？”
　　罗伊再度优雅地用他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说：“简单来说，少校，你的身体发育成熟了。”
　　梅少陵有点没有头绪，“我当然知道我身体发育成熟了。我是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医生。就算如今人类可以轻易活到两百岁，可是我们依旧从十来岁就开始发育。”
　　“我指的是另外一个方面。”罗伊盯着他，“从这点来说，你是独特的个例。我换个说法吧，梅少校——你作为一名‘夏娃’，身体发育成熟了。”
　　有那么片刻，梅少陵觉得自己大概是太劳累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可是随即不小心打翻的红茶烫疼了他的皮肤，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现实。
　　“这是什么玩笑吗，罗伊？”梅少陵低声道，“这是不是一个什么恶搞的聚会？肯定是菲利克斯这个家伙想出来的怪招吧？”
　　罗伊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是药物过敏引起的激素紊乱。不过等我拿着你的全息光子扫描图后，我确定了我的猜测。”
　　罗伊打开了一张全息图片，那是一个医学上常见的人体立体扫描。他的笔尖指着那人腹部的一团暖黄色东西器官，“看，就是这个。子宫和卵巢。”
　　“这不可能！”梅少陵站起来，“我早就接受过鉴定，我并不是‘夏娃’。而且这些年来我也做过很多次体检，没有哪个医生发现我身体的异状！夏娃的第二性发育是在青春期，我要发育，早就发育了了。”
　　“你上一次全面体检，应该是出征前了，是吧？”罗伊说，“那时候仪器并没有发现异常。然后你去了边境，在磁场异常的地方一工作就快一年，接受辐射。我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你的这个器官开始发育。你没反应，是因为发育比较缓慢，身体可以承受。而后来连抓捕阿迪卡斯的时候，你在室外呆的时间过长，后来机甲受损，你又直接受到辐射。这导致你这个器官急速发育，引起激素紊乱，身体不适。”
　　说完这一长串话，罗伊看了看呆如木鸡的梅少陵，补充道：“目前看来，你的生`殖`器官发育得很好，激素紊乱也可以通过药物调整。你该庆幸你只是发育了子宫，而没有长出恶性肿瘤，少校。”


第二章 你会随时进入发情期
　　梅少陵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中。
　　几千年前，当拜伦族人在为没有女婴诞生而惶恐的时候，一个发现拯救了他们。一部分新生儿体内，残存有女性的子宫和卵巢。这些孩子中的少部分，在少年时期的性发育的时候，女性生殖系统也会发育成熟，并且通过一条称为‘内阴’的通道连接在直肠上——一部分发育最彻底的夏娃甚至会长出酷似女性的外阴。
　　这些“夏娃”们可以受孕生产，担负起了消失的女性的生育重任。只是这一部分人非常稀少，尽管每十个新生儿中会有大约一半的孩子带有残存的雌性生`殖`器，但是平均只会有一两完成发育，成为真正能生育后代的夏娃。
　　梅少陵是知道自己生来就有残留的雌性生`殖`器的，他的三哥和他一样。但是进入发育期后，三哥发育了，他却没有变化。他对此倒很高兴，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军入伍了——“夏娃”们肩负着生育重任，也受体质限制，体力有关的职业都无法胜任。
　　梅少陵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过了：这次回来后，向国家生育计划发展署提交申请。那边的研究所根据他的基因，为他找出最匹配的结合对象。然后他和这位“夏娃”生育一到两个孩子，完成使命。
　　因为受孕体少，每个“夏娃”都有几十甚至上百个选择。基因越低下的“夏娃”，可拥有的供给者就越多。而每个供给者，一般也就只有三、五个适配夏娃，可挑选的范围并不大。
　　梅少陵的基因属于六A+的级别，是可以和皇族配对的最优秀一类的基因，他能找到一、两个夏娃就该庆幸了。虽然帝国法律不限制人民的生育和配偶数量，对基因适配者之间的结合，也只是推荐并且提供补助和奖励而已。但是绝大部分的人还是愿意在适配者内找伴侣，生育优秀的下一代。
　　梅少陵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这次带给他荣誉与美好前途的任务，会这样彻底改变他的生理和生活。
　　“放轻松点，少校。”罗伊的语调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起伏，“以你的基因，你的供给者必然都是优秀精英，你不需要为奶粉和家用操心。”
　　梅少陵可欣赏不了这个笑话，“不管怎么说，我需要时间来适应。”
　　“你的时间并不多。”罗伊说，“按照帝国法律，你现在的身份有了变动，从供给者成为了受孕者，这关系到一连串的变动。你必须尽快向政府提交更改报告。”
　　“报告什么？”梅少陵苦笑，“告诉他们，我短短一年之内，就变成了受孕者。”
　　“这个现象的确很奇特。”罗伊这才有点兴奋，“不过我在发现你的变化后，也调了别的士兵的体检报告，同样的现象目前还没有发现第二例。这估计和你的基因，以及你后天使用过的一些药物残留，还有你受辐射的强度、时间有关。所以我说这会是一个好课题。如果研究成功，那么我们将会拥有更多的受孕者，这样就能缓解人类的生育压力，提高出生率，延缓社会老龄化……”
　　梅少陵没有听罗伊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演讲。他颓废地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朝外走。
　　“请尽快报告上去，少校。”罗伊喊住了他，“这样他们会立刻给你找来适配者。你的器官已经发育成熟，而且激素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进入交配期。到时候你发起情来，旁边没有合适的供给者给你泻火，那滋味可不好受。”
　　梅少陵丢给这个变态医生一个白眼，“你自己是个供给者，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也是医生。”罗伊恶趣味地笑起来，“不过我有个弟弟也是‘夏娃’，所以我略微知道一点自己解决的办法。你可以买一款受孕者用的智能性爱机器人，那种可以做家务又可以暖床的款式很适合你这样古板的单身汉……”
　　梅少陵没再理会罗伊不怀好意的笑声，摔上门大步走了。


第三章 艹开了有多爽，问你哥哥
　　梅少陵回家的途中都一直心情压抑。
　　精巧的私家悬浮通勤车沿着轨道飞离了军事航空城，飞过大片的森林，湖泊和草地，朝位于星球另一侧的家飞去。
　　在帝都，主城主要居住的是皇族和贵族，政府公务员及家属人员。梅家是个例外。因为恩父梅司寒的研究所在新城，为了照顾他上班方便，全家人在第一个孩子出生后，就搬到了新城。
　　梅家所城区叫塞弗安，是个整洁漂亮的新兴都市，居民主要都从事科技研究和教学工作，是帝都最有名的拉丁区。梅家居住在一栋意大利风格的三层别墅里，有着十二个房间，宽阔的花园和室外游泳池。这其实是帝都很普通的一栋中产阶级人家的住宅，从外面是看不出来这个宅院有着怎样严密的保安措施。除邻居外，路人也猜不出来这里住着怎样显赫的一家人。
　　“瘦了呀，我的陵儿宝贝。”赫连野给了小儿子一个拥抱，亲吻他的面颊，“你的伤恢复得不好吗？等下让你恩父再给你做个检查。话说，我们还以为你明天才回来了，所以今晚没有烤肉，只有莉莉（家务助理机器人）做的炖牛肉和蘑菇汤。不过我们可以去开一瓶阿焓爸爸的藏酒。是吧，伙计？”
　　站在一旁的辜焓含蓄地笑了一下，看着儿子的目光充满着骄傲和疼爱，“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吧。让小陵休息一下。”
　　“幸好今天没把其他孩子叫回来。”赫连野说，“寒，你过来看看，小陵受了多少苦呀。”
　　这个家里，作为生育者的梅司寒醉心于学术研究，反而是赫连野是个称职的主夫，以及溺爱孩子的爸爸。
　　梅司寒的容貌神奇地还保持在二十多岁的模样，精致妍丽的面孔看着和儿子宛如兄弟。他缺乏打理的头发盖过了耳朵，整个人显得冷清孤傲，又落拓不羁。不过面对亲生儿子，又是最小的儿子，他怜爱关怀的情绪比平时要浓郁很多，甚至是温柔慈爱地，对小儿子说：“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吧。明天我就带你去研究所做一个身体检查。”
　　就是这个时候吧。只有父亲们在场，又谈论到了他的身体。
　　梅少陵握紧了手，咬了咬牙，说：“恩父，爸爸，我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怎么了？”赫连野惊讶地打量他，“难道是我们的小陵有了心上人了？”
　　梅少陵脸微微一红，有点走神。但他很快回到了正题上：“罗伊·费恩为我检查了身体。他说……他说……”
　　梅少陵这才发现开口告诉父亲们自己突然发育成了受孕者有多么难以启齿。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早就准备好的自己的体检报告，交到了困惑的梅司寒手里。
　　“看了……就知道了……”
　　三位父亲把脑袋凑在了一起，阅读着梅司寒手中的光子板。
　　“夏娃……”三个脑袋又同步骤地抬起，望着对面局促不安的年轻人。
　　次日，帝国人类基因工程科研所里，梅少陵正赤裸着身子从检查台上坐起来。机器助理立刻给他送来了衣服。他穿着病号服，坐在休息室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喝着热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