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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食用指南(74)

作者:_吾涯 时间:2018-11-23 14:03 标签:甜文 强强 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可无趣了,真的,”彭彧挖了挖耳朵,一只耳朵听不见让他非常不舒服,“我刚损失了那么多钱……虽然现在还没掏,可我很不爽啊,如果你愿意把钱退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付出我珍贵的时间跟你聊聊天。”
  男人还没说话,绿衣小妖先不高兴了:“我们海市的规矩不可打破!你现在就要反悔吗!”
  “青衣,”男人语气略沉,“不得对客人无礼。”
  被称作“青衣”的小妖顿时不忿地“哼”一声,小声嘀咕:“他们算什么客人,一来就破坏海市的规矩,您居然还要包庇他们。”
  男人轻轻叹口气:“算了,你出去吧,天要亮了,海市该关门了。”
  “知道了,”青衣不满地说,“我会办妥的。”
  小妖扭头就走,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彭彧有点匪夷所思地凑在李一泽耳边:“他真是我们要找的人?咱不是搞错了吧?”
  “我也不清楚,”李一泽低声回他,“很奇怪,我们再看看。”
  彭彧点点头,那个男人好像没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又说:“我们妖没有俗名,不过我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我姓贺,你们可以叫我贺先生。”
  彭彧并不想跟他互换姓名,随口扯谎:“我名字比较难听,不想说出来丢人,不说可以吗?”
  李一泽附和道:“我名字比他还要难听。”
  贺先生似乎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凶残,竟相当好脾气地笑起来:“当然可以,这是你们的自由。”
  他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计较,语气很快严肃下来,清清嗓子切入正题:“其实我找你们来是想问问……妖丹,你们还有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把你需要支付的钱款全部抹除,来多换一枚。”

第88章 贺先生

  他这话一出口, 彭彧和李一泽同时露出诧异的神色,互相对视之后重新看向“贺先生”, 彭彧说:“什么意思?多换一枚?之前那一枚呢?”
  “在我这里, ”贺先生直言不讳, “因为出价最高的几人全都付不起钱, 所以我就将它拿来了。”
  黑暗之中浮起一个细小的光点,是一枚圆溜溜的妖丹, 被托在一只手里中,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 那只手显得非常苍白, 骨节虽是个男人的,却并不见得多有力。
  光点只能照亮一只手那么大的范围, 很快贺先生手掌一合, 妖丹又重新隐于黑暗中:“我就直说了吧, 我需要妖丹,非常需要, 如果你们还有更多的, 无论多少我都愿意开高价收购。”
  “很抱歉,”李一泽相当无情地拒绝他, “我也只有这一枚。”
  贺先生没再说话,好像是有点失望,彭彧摸着下巴, 心说这人真的奇怪,海市每次吸引这么多妖, 随便宰一只不就有妖丹了?如果道行不够高,那就多宰几只。
  现在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他一时只觉得“妖心难测”,这贺先生简直跟他家龙似的心思深如大海,在里头摸鱼都摸不着一条,他想了想试探说:“你要妖丹干什么?”
  “当然是有用的,”贺先生好像并不想跟他透露太多,“如果没有妖丹那就算了,我刚才听到你说一根龙毛能抵半个妖丹,是真的吗?”
  彭彧听完几乎有点啼笑皆非——这话骗骗底下那群小妖也就够了,像贺先生这么“道行高深”的大妖,居然也信他这种鬼话?
  于是他更加怀疑这个海市老板是假的,随口逗弄他:“你把它也拿过来了?那既然都在你手里了,你为什么不自己试试?”
  贺先生大概觉得他言之有理,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好像真的要照做。
  彭彧心说这货未免太好骗了,眼珠一转,又开始说瞎话不打草稿:“对了,我可得提醒你,这龙毛呢是刚从龙身上拔下来就封进瓶子里了,所以才能封住一丝龙气,这龙气可是相当容易逸散的,只能用棕色瓶子装,要避光放在阴凉的地方。”
  李一泽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额头青筋乱蹦,感觉他再说下去自己堂堂一条龙就要被说成是棵人参,龙毛就是从人参上揪下来的一根须子,掐上一点都能媲美十全大补汤。
  贺先生不疑有他,拔开塞子的同时轻轻吸一口气,那根毛非常乖顺地飘进他嘴里。
  
  李一泽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他一定把姓彭的跟姓贺的拴在一根绳上挂起来吊打——别人吃了他的毛,岂不是等于间接舔了他,间接舔了他,那就相当于……
  他越想越浑身发毛,鸡皮疙瘩都起了三层,正在思考回去以后该怎么收拾姓彭的,忽听贺先生克制不住地吐出一口气,手掌拍在什么东西上面,“啪”的一响:“你……这根本不是龙毛!哪里有什么龙气,你竟敢戏耍我!”
  “不是吗?”彭彧做了个相当夸张的惊讶表情,也不管对方看见看不见,伸手往兜里一掏,“哎呦,坏了,装错了,这个才是龙毛。”
  他手里有个一模一样的玻璃瓶,里面确实有一根白色的毛,李一泽立刻看出这个才是那天他在自己面前装的那瓶,不由有些奇怪:“那另一个瓶里的毛是什么?”
  彭彧又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某天在二手商店顺来的白色毛球挂饰。
  李一泽沉默三秒:“那‘龙毛’根部的龙血呢?”
  彭彧不怀好意地眨眨眼:“那个啊……我拿红酒染的。”
  李一泽:“……”
  他就说他掉根毛怎么可能被带出血来。
  李一泽非常“好心”地替贺先生问清楚龙毛的事,后者登时被气得呼吸都凌乱起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那根真的给我。”
  “凭什么?”彭彧一歪头,“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我告诉你,我的龙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一根毛也不会让给你。”
  李一泽:“……”
  现在好像并不是宣告所有权的好时候。
  彭彧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你要是想拿‘我卖假货’来说事,那还是免了。首先,你这海市根本没有营业执照,从没在南海龙王那里登记过,根本就是个违章建筑,违法经营。”
  “其次,你干过什么缺德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别装得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做给谁看呢?鲛人族被你们欺压得都快灭族了,你们弄的什么十六仙,随随便便把个大活人变成桌子,还好意思给自己洗白?”
  “……鲛人族?”贺先生咬牙切齿,居然是气笑了,“原来是鲛人族找你们来的,怎么,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海市收购活鲛人,把他们关在笼子里让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地织做鲛绡,拿鞭子抽打他们让他们哭出来,好流出珍珠,死了还要把他们剥皮取油,制成长明灯?”
  他笑着笑着,竟又开始咳嗽:“好啊……这说法流传了几十年,还在继续传是吗?你们人类可真是喜欢颠倒黑白——既然你这么信他们的话,那我问你,长明灯呢?他们是不是告诉你,海市的照明都用的是长明灯,那长明灯呢?”
  彭彧倏地一愣——他倒是忘了这茬,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这一路确实没有看到所谓的长明灯。
  他只好支吾一声:“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啊。”
  贺先生咳得几乎喘不过气,好半天才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你……想看长明灯是吗,我给你看,我给你看看什么才是长明灯!”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整间屋子骤然亮起白光,由于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两人瞬间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彭彧抬手挡住,从指缝里往外看,才发现那些光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珍珠,大的足有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小的不过一粒米。
  数不清的珍珠铺满整间屋子,有的漂在空中,像是垂下的星子。屋子的全貌终于被映照出来——这里除了珍珠没有任何摆设,只在正中间有一把藤椅,藤椅上坐着个白衣长发的男人。
  这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病态,他手指轻轻点在一颗漂浮的珍珠上,那珍珠便掉落下去,“啪嗒啪嗒”地在地板上跳跃。
  珍珠滚出他的视野,他重新将注意力切回彭彧身上,因为脸色过分苍白,就显得瞳色格外深:“漂亮吗,珍珠?鲛人族哭出来的……珍珠?”
  彭彧缓缓后退一步,眉心微微拧起——那天在蜃楼岛上他见过女鲛人哭出的珍珠,可他分明记得那种珍珠并不会发光,而且颗颗浑圆。
  而现在的这些珍珠……有很大一部分表面都不太规则。
  贺先生好像平静了一些,他缓缓把头偏向一侧,疲惫地合上眼:“人类……你不是普通人,我看得出,你身上有龙的气息,有朱雀族的翎羽,有狐族的信物。你旁边那位应该就是常泽吧,我以为你们不是一般人,眼界自然也比一般人高一些,没想到……还是我高看你们了。”
  他低低地笑起来:“确实,你说得对,海市无照经营,也没在南海龙王那里登过记。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承认,我的游戏也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游戏,这没什么问题。但我确确实实告诉你——我没有伤害过鲛人,所谓的‘海市豢养鲛人’,根本是人们的以讹传讹。”
  彭彧刚想张口说话就被他打断了,贺先生徐徐吐出一口气:“有些事情传得多了,假的也要变成真的。我实话告诉你吧,捕杀鲛人早就成为这里的传统,在我来南海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具体源头已不可考证。我从来没有主动收购过鲛人,倒是有很多渔民通过各种方式把鲛人往我这里卖。”
  “所以呢?”彭彧并不怎么信他的话,“他们卖,你就收着?如果你不收,他们难道还会硬塞给你不成?没有买家,就不会有卖家。”
  贺先生的眼神渐渐变了:“我不收,别人也会收,你知道每次送来的鲛人都是什么状态?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稍微一碰就会死的样子,我将他们留下尚且能救他们一命,如果再转运到别处……恐怕剩下的就只有鲛人油了。”
  他说的这些与之前他们得到的信息截然相反,彭彧终于开始动摇,贺先生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南海从不缺收购鲛人的买家,几万块钱一只,能产生无穷无尽的珍珠和鲛绡,谁不乐意赚这个钱呢。我只能将价格开得更高,从别的买家手里将他们抢过来——我出着最多的钱,竭尽全力让那些受伤的鲛人活下来,却要承受着你们最恶意的诋毁与谩骂。”
  他双手在藤椅扶手上一撑,非常吃力地站起身,朝两个人走过来,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好像要调动全部的力气才能撑住似的。
  “因为别人都那样对待鲛人,所以我也理所当然要加害他们,是这个意思吗?”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眼睛逐渐红了,“我赚取来海市玩乐的人类的钱,再从人类手里购买几乎不能为我牟取利益的鲛人,最多是他们开心了送我几件鲛绡,我拿去出售以填补高价购买鲛人的空缺——请问我到底有什么错?”
  房间里的气息开始变化,李一泽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一把将彭彧拦在身后。
  “我到底有什么错?”贺先生越来越逼近,“我的游戏确实不合常理,可这是你们自愿来参加的不是吗?为什么你们只能接受胜利的喜悦,而不肯面对失败带来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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