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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次品(238)

作者:priest 时间:2018-07-11 08:45 标签:星际 未来架空 传奇 三教九流

  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独眼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点了根烟。
  不到一个小时,那个人确认遇刺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得铺天盖地,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有,又是沃托反面发紧急声明,又是白银十卫哗变,人们惶惶地七嘴八舌,看来是假不了了。
  独眼鹰静坐了一会,起身走到实验室最里面的储物间,打开以后差点被里面堆满的杂物砸了脚——他们家少爷就这点最像少爷,从来不知道收纳整理,什么东西都乱塞,独眼鹰“啧”了一声,叼着烟,慢腾腾地弯下腰,把杂物草草归拢了一下,然后在杂物最底层,找到了一本旧图册。
  当代纸质书已经很少了,这本图册严格来说不能叫“书”,它是凯莱星上某个破败的博物馆发的纪念本,印刷精美,但卖不出去,也就是当年刚刚获准出家门,看什么都新鲜的小陆必行才肯当这个冤大头。
  陆必行买回来翻了两遍就失去了兴趣,丢在杂货堆里,图册上已经落了一层灰,独眼鹰席地而坐,借着头顶一簇柔和的灯光,打开了它。
  图册里列满了联盟上上下下的名将,有资格没资格的都露了脸,可是从头翻到尾,却都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人,他们像抹去了什么污点一样,把他的存在、荣光一并消除。
  陆信到底犯了什么罪,独眼鹰不知道,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今天晚上那个灰袍不是第一个来找他的,阴沟里也有想要浮到水面上、顺波涛兴风作浪的人。他们想借着“重组自由联盟军、守护第八星系”的大旗,像当年背叛凯莱亲王一样,背叛联盟、自立门户,在乱世里搏一席之地。
  可是他独眼鹰不想,他不到两百岁,已经身心俱疲,只有在烈酒和女人面前,偶尔还能兴起几分年华犹在的错觉。
  有时候喝多了酒,他心里会升起卑鄙的沾沾自喜,逢人吹嘘自己年轻时跟着陆信打海盗的丰功伟绩,跟人家说,卖几年命,换来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和呼风唤雨,值。
  而酒过三巡,牛皮吹尽,他抱着马桶呕吐的时候,就又会突然陷入到无法言说的寂寞里。
  因为他自己知道,当年跟着陆信,真的不是为了所谓富贵和权力。
  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话不能说,说了显得他愤世嫉俗、天真愚蠢。
  “一个愤世嫉俗、对一切失望的中年男子”,这他妈是什么形象?太可怜了。
  可怜的东西,都是要给人笑话的,不如当个精明市侩的投机者,让人酸溜溜地夸一句“你算赶上了好时候”。
  独眼鹰的目光在图册最后一页停留了片刻,隔着纸页,林静恒向他投来漫不经心的傲慢目光。
  “你得意什么,小崽子?”独眼鹰恶狠狠地对图册里的人说,“你第一本睡前故事书还是我传给陆信的。”
  那本书叫《地下城恐怖故事一百则》,改编自第八星系真实事件,从饥荒时期专门偷尸体吃的“死人盛宴”,到穿肠烂肚的彩虹病毒,全是高清图片,细节一应俱全。
  据陆信反应,该书效果卓绝,那小东西一丁点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口沃托式的虚腔假调,每天睡前都会冰冷客气地逐客,说些“感谢您的陪伴,将军,我准备休息了,晚安”之类让人不爱听的话,自从有了这本书,那小崽早早就会钻进被子里,就露一双眼睛,老实得不行,连陪睡都不吭声了。
  陆信说,小男孩睡着以后非常规矩,一动不动的,就好像睡梦里也有人要检查他仪态似的,时常突然惊醒,就算有伊甸园看护,一宿也总要醒上一两次,醒了也不吭声,就自己默默地对着墙躺一会,从来不往大人怀里钻。
  陆信还说,这孩子把眼里的人都放在心里,情深义重。
  结果林静恒就是这么给他“情深义重”的。
  独眼鹰越看越心烦,把图册摔到一边,跟自己空荡荡的膝盖面面相觑片刻,突然又想起,不管怎样,这人都已经没了,于是愈加心烦。
  他想,陆信这辈子还剩什么了?
  亲手建起来的大厦倒了,议会大楼后面的石像被斩了首,和他有关的东西都要从历史里抹去,没人敢提他,没人为他平反,他用心血养大的孩子狼心狗肺、不得善终,仅剩的那一点骨肉远在第八星系,甚至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
  “玫瑰之心,怎么又是玫瑰之心?”独眼鹰捻灭了烟头,恨恨地想,“他死了也好。”
  独眼鹰摸出个人终端,对自己手下轻声吩咐道:“把盯着少爷的人都撤了吧。”
  “老大,你不是说他那机甲快改装完了吗,万一真跑了怎么办?咱们不堵啦?”
  独眼鹰“嗯”了一声,语气温柔得几乎不像他:“大了,也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放他走吧。”
  反正林静恒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来调查一个非法军火贩的儿子了。
  “后来我才知道,老陆其实是故意放我走的,”银河城中央区,花团锦簇中的新郎之一耸肩说,“放我走还不给生活费,老陆,你可真够意思。”
  独眼鹰的投影振振有词地回答:“我早说了你是捡来的。”
  说完,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怒气冲冲地转向林静恒:“我要是早知道这家伙会趁虚而入,我……”
  林静恒哼了一声:“老波斯猫。”
  独眼鹰:“联盟狗!”
  眼看这二位都阴阳两隔了,竟还能掐上一架,纳古斯连忙在战斗升级之前打圆场:“波斯……呸,独眼鹰兄弟,老兄对我们将军真是没有二话了,为了让必行名正言顺地姓陆,公开给自己改名,唉,话说回来,你本名是什么?”
  “独眼鹰”这名,是他丢了一颗眼珠之后的外号,眼珠不是天生没有,是打仗的时候丢的,第八星系的草根们个个起名都很随意,但也总不会这么有预见性。
  那么“独眼鹰”和“老陆”之前,他叫什么呢?
  陆必行也是一愣。
  陆信的投影笑得高深莫测。
  一直在旁边吃干果的总长秘书长却突然低下了头——老秘书长跟了爱德华总长和陆必行两任,早年也参加过自由联盟军,是个飘渺又八卦的老大爷。
  陆必行探头问他:“您知道我爸的曾用名吗?”
  独眼鹰暴怒道:“不许说!”
  陆信一脸“我知道,来问我”的表情,躲在穆勒教授身后叽叽咕咕地笑,防备老波斯猫伸爪挠他——可惜他们没法问他,因为陆信本人知道,但湛卢的数据库里没有记载,因此投影说不出答案。
  老秘书长绷着面孔,跟复述会议纪要一样一板一眼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最早叫什么,加入自由联盟军以后,很多人登记的名字都是自己改的。”
  托马斯杨唯恐天下不乱:“那他当时登记的名字是什么?”
  老秘书长:“……”
  独眼鹰想跳起来掀桌,可惜手穿过了桌布——看来次元之间确实有墙。
  纳古斯本来是随口一问,见了此情此景,其他宾客们也都集体伸长了脖子:“是什么是什么?”
  老秘书长淡定地张嘴,吐出四个字:“死亡霹雳。”
  众宾客:“……”
  全场静默了一秒,在这令人叹为观止的中二癌面前跪倒了一片。
  林静恒火上浇油地点评道:“真不愧是顶着鸳鸯眼过了两百年不嫌害臊的男人。”
  独眼鹰:“我死的时候都没有两百岁,哪来的两百年!你不要血口喷人!”
  宾客和投影们爆笑,上蹿下跳的老波斯猫为婚礼的愉快气氛做出了卓绝贡献,穆勒教授挣脱陆信的爪子:“口水都流我领口里了。”
  陆信连忙用力一抹嘴,高举双手以示清白:“眼泪,那是眼泪!”
  老秘书长又不紧不慢地开了腔,继续爆料:“他还有一句‘出场词’,当时冥思苦想了一个礼拜,几经修改才定稿,所以每次敌军让他报名报番号的时候都得说一遍。”
  众人连忙洗耳恭听。
  陆必行:“我知道他的番号,家里有他的肩章,是‘自由联盟军特种先锋队长’吗?”
  “不,他不报番号。他一般会说,‘我就是’……”老秘书长万年喜怒不形于色,说到这里,居然没忍住笑出了声,“噗……”
  “你给我闭嘴!”
  “到底是什么?”
  “他说——‘我就是你们召唤的暴风雨啊’!”
  “噗……”
  “老陆,你冷静点。”
  “哈哈哈哈哈哈。”


第200章 番外三 婚礼夜话(三)
  “总长, ”图兰还惦记着这个悬念, 问,“礼物是什么?”
  “对了, 礼物, ”陆必行转向湛卢, “第一个礼物就送给我的秘书长先生吧。”
  花童承影一脸肃穆地走向老秘书长,后脚跟一磕, 保持立正姿势, 将礼盒往前一递,敬礼。
  老秘书长下意识地跟着坐直了, 双手接过——这二位交接的仿佛是个烈士骨灰盒。
  然后托马斯杨探头一看, 骨灰……不, 礼盒里横陈的是一本精装印刷版的《地下城恐怖故事一百则》。
  老秘书长:“……”
  图兰好事,伸长胳膊拿过来翻:“短篇集,第一个故事叫‘吃猴脑的……海妖’?讲什么的?”
  林静恒假装没听见,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从坐姿到高深莫测的表情,无不大佬。
  “我记得,我给你讲。”投影的陆信只要捞到机会说话,就要义不容辞地插上一嘴,就算变成投影,他也得当投影里的暴风影音,“讲的是地下城的一个变态歌姬,每次开完演唱会,忠实信徒们都会给她准备一碗特制的猴脑,这个歌姬收集‘猴’们被取脑时的惨叫声,处理成混音,做成了新歌伴奏,那首歌后来从地下城流出,有人听完就报了警,你猜为什么?”
  纳古斯很给前长官面子,捧场道:“为什么?”
  “因为伴奏里被处理过的惨叫是人的声音。”陆信不怀好意地看了林静恒一眼,“小静恒,记得不?”
  林静恒头也不抬地说:“我脑子里没那么多地方堆废品。”
  陆信大笑:“那第二天在车载频道里,看见一个女的演唱会直播里唱什么《信徒》,是哪个装蒜的小狗偷偷换台的?”
  《信徒》是一首口水歌,有一段时间,大街小巷、餐厅商场都在放,谁都会哼几句,所以大家都知道——这是叶芙根尼娅小姐早期的作品之一。
  在座众人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唯恐这顿婚礼晚宴成为“灭口鸿门宴”,纷纷缄口不言,低了头,假装自己是圆滚滚的婚礼花球。
  林静恒在“花团锦簇”中,额角跳起了一根青筋。
  陆信笑嘻嘻地隔着桌子,用虚拟的香槟跟林蔚碰了个杯:“你儿子比你可爱多了。”
  林蔚嘴角不明显的上翘了一下,眼角却先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内敛极了的微笑:“那就好。”
  纳古斯在旁边陪了一杯,呼出一口略带甜味的酒气,忽然感慨说:“我记得星海学院有个年纪很大的兰斯博士,是看着好几代人长大的,静恒刚入学那会,有一次他假期出游,跟我偶遇,闲聊起来,兰斯博士说,林中将的儿子,皮像林中将,骨却像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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