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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缚此身(48)

作者:驰月君 时间:2018-06-24 07:49 标签:强强 悬疑推理 东方玄幻 灵魂转换

  而莫予,第一眼你会觉得他是个女人。
  白面红唇,弯眉杏眼。
  若是他去万绮楼站一站,恐怕有无数公子要拜倒于他脚下。
  有美卷珠帘,风姿多妖娆,目若秋波,细腰曼妙。
  阿步一开始觉得自己认错了人,把那个女人和男人弄反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她想,管这人是男是女,总之先拿到镜子再说,遂裂开嘴朝莫予一笑,娇俏柔美的脸莫予抬手就能摸到。
  “我找到你了。”
  异兽惑音。
  然而莫予只看了她一眼,完全没受到印象,反而像看到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哎呀”一声,一手捂面,一手扣弦,抬手就是一招蜂鸣七弦,一点都没有留情。
  那弦声如蜂鸣,并不高亢明亮,却别其他的音刃多了可怕的震颤,割破空气时,甚至能想象一把高速震动的锯子朝你飞来,要割破你的头。
  阿步一直很自信自己的人样,从浮生林出来之后,一路都非常顺畅。不说男女老少通吃,至少很少有人说讨厌她的。被莫予这么一整,立刻就怒了。
  再一次虚空踏雾,然后就地一滚,避开那波音攻,随即是一声愤怒的大吼。
  “嗷。”
  兽纹覆面,虎牙伸长,美人变成了女妖。
  其实莫予并不是针对阿步,而是他从小就受到母亲的虐待,后来又被母亲卖到妓院。他的长相让他长期被妓院里的女人□□,□□不成就陷害栽赃,当他屠掉整个妓院里的人之后,他吐了很久他。
  后来,他发现他对女人都有生理性的厌恶感。他只爱男人,也只能爱男人。他喜欢被人养在家里不出门,被有钱人养着就更好了,他可以单独住在一个小楼里,不用见女人。
  再后来,他认识了胧,胧跟他很像,他把她当成了同类。
  莫予心头一慌,第一反应就是将幻花镜往夜空中一扔,琴弦破指。
  鲜血爬上了幻花镜,顺着幻花镜古朴的纹路流动。
  幻中之幻终于开启。
  二琴合奏魑魅魍魉曲,星河倒灌,日月回转,黄沙被掀起数十丈,铺天盖地。
  天昏地暗中,无数恐怖生灵从地底爬起,朝着阿步袭去。
  阿步整个身躯猛地抖了抖,暴长数倍。鳞片从她的身体中长出来,两只蓝色眼睛就像燃着幽灵之火。
  云夜南端,有林浮生,异兽名为,麒麟。
  麒麟兽相!
  兽面上露出不屑,猛地一扑,在莫予毫无提防的情况下,前蹄死死踩在莫予的肩膀上,燃着火的后蹄踩在琴上,连同莫予凝脂一样的双手。
  “呲呲”声后是两个巨大的脚印,整个琴彻底燃烧起来。
  “啊!!!”莫予发出尖细的惨叫。
  阿步晃了晃脑袋,觉得此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一口就咬掉了莫予的头。
  一代美男就此死于兽口之下。
  不过片刻,阿步就将那头颅吐了出来,嘴里还有一个莫予藏在发髻里的毒蜂针。阿步“呸呸”两声,表示嫌弃之后把针藏了起来。
  “光是脸好看有什么用,没脑子也活不久。上一次我是要照顾老薛的棺材才不小心被你们整了,怎么可能再被整一次啊。”阿步变回人形,取出腰间的水囊漱口一边嘲讽,“告诉你啊,幻花镜是我家的东西,对我没有用的,真是蠢货。”
  嗯,母亲说的,要保持身体的清洁才会好看。
  阿步慢吞吞捡起幻花镜,朝着那个一脸血的美人头吐了个舌头。
  幻花镜对阿步没用,是莫予没有料到的事情。而薛素衣早在一开始就陷入幻境,完全被胧折磨得不成人形,则是阿步这个脑子里最多两根弦的麒麟没料到的。
  薛素衣知道自己逃不过幻境的围捕,多年前受过的训练还在脑子最深处刻着,只要保持理智找到幻境中的漏洞,是可以让琴师受到反噬的,所以他有反击机会。
  事实总是比想象残酷。
  薛素衣万万没想到,魑魅魍魉曲双重奏加上幻花镜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洞察力,这个幻境正好揭开了他这一生最痛的伤疤。
  愧疚变成了一片巨大的阴影,一点点侵蚀他的心。
  那是噩梦,他进入过无数次,每次都试图去改变什么,但永远都是无能为力。
  百里困月湖,三十六路引魂桥。
  这是薛素衣活到至今最无法释怀的过去,哪怕这些年他一直跟着薛藏雪,薛藏雪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他也依旧把自己当成护卫,去服从,去寻找命令,去完成使命。
  作者有话要说:
  阿步:我总算有点戏份了,不枉我千里迢迢送棺材啊。


第54章 物腐虫生
  新历996年,北野五国,池兰。
  迦楠谷一面背靠着苦竹峰,另外三面被连绵起伏的小山包围,山谷的最外圈是一片原野,深深浅浅的青草常年无人修剪蔓延开去,遮住了原野上的小路,放眼望进去就跟荒原差不多。
  而山谷中间尽是奇花异草,一年四季均是花团锦簇,香气馥郁。再加上大陆极北特有的薄雾,每隔一阵就会由苦竹峰的夹缝中降下,一时间宛如仙境。
  就在这片繁花似锦中,藏着一片毫无生机的竹林,竹叶虽然翠绿,却像是时间禁止了一般,风不动叶不摇。竹林深处有一个人造的不规则湖,池中间又是一个袖珍小岛,水面不够宽,如同银色镜面,安静缓流。
  池塘周围装饰了一圈人造的青砖,还种着各式各样的草,青草翠□□滴,颜色浓烈得十分诡异,一看就是剧毒之物,让人不敢触碰。七八架古旧的吊桥从小岛延伸出去,分别连到湖中心的高脚楼上,每个高脚楼又延伸出三架吊桥交错着到达靠山的房屋。
  百里困月湖,三十六路引魂桥,这是迦楠谷禁地。
  一个约莫十岁的白衣少年坐在湖边看书,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但是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他太安静了。
  “哥!”一个粉扑扑的小女孩捧着一只小灰兔,跌跌撞撞爬上吊桥,老远就朝着白衣男孩喊道,“看我的兔妞妞。”。
  “彼星小姐小心啊,”后面的男孩使劲拽住女孩的衣衫,“引魂桥上不要快跑。”
  那女孩约莫四五岁,长得跟少年有几分相像,虽不是亲生兄妹,但据说跟当年的少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血缘这东西真是说不清楚。
  她穿着橙色的小衫,裙摆有些长,一路在吊桥上小跑,像只小松鼠。
  男孩则一身灰色的武打短衫,是个小小的预备护卫。
  少年抬头,露出一个笑容,温柔灿烂,那股成熟的气质瞬间被冲淡,被阴霾罩住的禁地似乎也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彼星、素衣你俩慢点,别跑太快。”少年合上手中的书朗声指挥道:“前方岔路口转右路,上台阶沿中路走...”
  “知道啦!”彼星哼了一声,这个阵法走一次就能记下,担心什么。
  眼看两个小孩快要走到最近的高脚楼,那只小兔子不知怎么的像是突然受到惊吓,在郁彼星手上不断挣扎,然后挣脱钳制,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墨黑影子从水里窜了上来,灰兔一瞬间被黑影带起的漩涡吞没。
  薛素衣拉着铁索往塘中看去,水里在冒泡,一股寒冷阴森的气息扑了上来。
  巨大的身形,黑得发亮的表皮,无意间露出的牙齿十分尖锐。
  海兽?
  这湖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生物?
  兔子消失了,除了震荡的水波,和残留的一丝鲜血,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三人惊魂未定之时,引魂桥开始晃荡,锈迹斑驳的铁链因不断碰撞而锒铛作响,唯一正确的通道被改变。
  有人擅闯禁地。
  彼星哇的一声就哭了,脚下一软就摔倒在吊桥上,顺势又划出去好远,眼看就要从铁索缝隙中掉下,而湖中是另一个禁地侵入者——来历不明的海兽。
  薛素衣像只小鹰一般,脚下猛地一蹬就扑到彼星身边,牢牢将她圈在铁索之间,一时间两人被困在桥上不得动弹。
  白衣少年几乎目眦尽裂,明明就在抬头可见的地方,只是三丈而已,自己却只能按下岛上石桌边上的机关,等待谷中护卫救援,没办法去救他们!他们能坚持到那时吗?这是禁地,如果不知阵法走向,谷中护卫是不能很快进阵的。
  这时从门口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牵着一匹高大的云蹄马,马背上搁着一个小包袱。
  这人出现得很快,绝对不是刚才收到信号来的,应该是蹲守很久了。
  果不其然,那人口中一板一眼地念出了少年之前说的路线,然后一路走到彼星和薛素衣身边,却没有救人的意思。
  中年男人低头看向那白衣少年,昏暗不清的脸上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你就是那个,走狗屎运的下任当家,薛藏雪吗?”
  薛藏雪没有说话。
  男人打量着薛藏雪,顶多有个十岁的样子,肤色雪白晶莹,五官清秀,唯独那一双褐色眼睛,明亮得像是把阳光吸收了一般,就跟沉九华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男人说:“我姓鸢,名经纶。你可以叫我鸢先生。你很年轻,而我是十年前出谷游历,今日才回迦楠谷,所以你不认识我。”
  薛藏雪依旧没有说话。
  一眼扫过他的行装,一人一马。居然毫发无伤走到了这里,要么是本事过硬,要么是看守放水,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薛藏雪这种半大少年可以对付的。
  鸢先生看薛藏雪半天没说话,只能继续道:“我一回来就听说了你诸多的英雄事迹,仗着自己是老谷主钦定的下任谷主,屡次想要偷偷出谷却被抓回,败坏我迦楠谷风气!在针坛练习时从不按规矩行针,带坏同辈,好几次都几乎毁掉针坛!还一而再而三闯入谷中禁地去找沉谷主,顽劣不堪!若让你成为我迦楠谷下任谷主,我鸢经纶第一个不同意!所以,很遗憾我们初次见面,你就要永远消失在这里。”
  “我本就不稀罕谷主,” 薛藏雪垂眸,终于开口,“但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他们活着站在我面前,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就离开迦楠谷,再不争这谷主之位。至于我离开之后的烂摊子,我可就管不了。”
  薛藏雪坐石凳上,脸上突然没有了最开始的焦虑,一派气定神闲打量鸢先生。
  一来就暴露自己的目的,要么是极度自信可以把自己弄死在这里,要么就是个脑子不够用的,遗憾的是鸢经纶不像是后者。
  鸢先生先此时面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眼想是之前薛藏雪表现出的淡然在他眼中仅仅是年龄尚小不知谷主之位的重要。薛藏雪毕竟年轻,长得也是一副单纯的样子,居然会讲条件,此时鸢先生才知他并不是不懂,而是真的从未将这谷主之位看在眼中。
  “仅仅是离开我怎么可能放心。”鸢先生深深看着薛藏雪。
  “你要让我死在迦楠谷禁地中?”薛藏雪一愣之后嗤笑道,“你也忒瞧不起我谷中医术了吧。”
  鸢先生一脸温润无害并不再开口,似乎在等待薛藏雪最后的决定。
  薛藏雪冷笑,瞟了一眼那潭暗搓搓的水,觉得人心也跟这水潭差不多,又深又黑。他拾起尖锐的石块,指腹轻轻摩挲在石块锋利的棱角上,然后以和年龄完全不同的果断速度将石块抵在右眉之上,然后从眉中间直接划到了发髻,狰狞的伤口流出的血爬在脸上,形状可怖。
  他说:“我以这伤痕为证,你救她,我薛藏雪就此出谷,绝不回谷,也绝对不要这谷主之位。”
  彼星也不知道是听懂了二人的对话,还是看到血流满面的薛藏雪太恐怖,突然大哭,说不要。
  这一哭之下,薛素衣也终于脱力,郁彼星只来得及叫一声“哥”,就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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