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沉眠[星际](472)

　　这架势简直像是要求婚，至少像是要强吻。
　　姜见明一下子失笑，白雾就从他淡粉的唇间呵出来，模糊了那张清俊面容。
　　“哎呀，殿下别这样，”他温声说道，右手反客为主地攀上莱安的肩膀，拍拍，“还在大街上呢。”
　　莱安：“……你要我说的。”
　　姜见明：“但没允许您动手动脚。”
　　于是莱安的手腕就被拽住了，残人类的力道不轻不重。姜见明带着莱安走向无人的街角，找了条公共长椅。
　　“这里吧，挺干净的，也没人。”姜见明弯腰，拂去椅子上的积雪，抬眼温和，“小殿下，您继续？”
　　……他真好看，莱安怔怔想着。
　　某种莫名其妙的不真实感又出现了。几个月前，在初晨爽朗的图书馆里，他凭着一时的神差鬼使低头吻了姜。军校生没有惊慌反抗，而是安静地迎合了这个吻。
　　这对小殿下的冲击太大了，莱安直到好几天之后，才从兵荒马乱的记忆里拼凑出当时的情景，然后陷入漫无边际的恍惚之中。
　　好吧，虽然这样说很怪，并且有一些受虐狂的嫌疑，但莱安潜意识里确实觉着——
　　像姜见明这样浑身散发着“出淤泥而不染”气质的人，不该那么轻易就与另一个人缔结了爱情的关系。
　　哪怕那个对象是自己。
　　他好像在吃自己的醋——老天爷，怎么会有人自己跟自己吃醋？
　　可事实正是如此。现在自己得到的太轻易，轻易得让皇太子觉得不爽。
　　莱安心想，他冲动冒犯人家的时候，得到的更应该是一巴掌，而不是温柔的回应。
　　然后呢？他当然会为自己的失礼而道歉，然后开展百折不挠的追求，掏出许多许多的爱来取悦自己的心上人。
　　结果呢？这些都没有来得及实施呢，姜就这样白白地被自己拐走了，多吃亏啊。
　　现在他们成了恋人关系。那扇窗前的叶子先是染上红色的秋意，而后又悄悄凋零——
　　皇太子心里还是常常恍惚：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把姜见明给拐走了呢！
　　这一点都不庄重！
　　“小殿下？”姜见明歪头叫了一声，眼神里带着催促的意思。
　　……不不不，好怪，不能再想了。莱安第无数次把这种诡异的妄想从自己的脑内驱逐。
　　“今年年节……”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换上认真的神色，“来白翡翠宫陪我过吧，好吗？”
　　这话一出，姜见明明显愣了一下，挺身正要说话，莱安眼疾手快地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别拒绝我，姜。”
　　莱安渴切地望着他，快速说道：“你看，我们现在已经是恋人的关系，我迟早要带你去皇宫的。白翡翠宫以后会是你的住所，你总要来的……不是今年，也会是明年，那为什么不能是今年？”
　　“再者，我们现在这样相处，关系瞒不了多久的。皇帝迟早会来过问，到那时就很被动，不如趁着年节与她坦白……如果你担心，我可以暂时只对她说我们是挚友，或者我很赏识你的才能。这样以后我们常在一起，也有了正当理由……”
　　“我们等晚上，等那些烦人的应酬和宴会结束后进去，你不会遇到麻烦。就算遇到人，有我在，也没谁敢欺负你。”
　　“唔……”姜见明睁大着双眼，莱安的手指无赖地扣在他的嘴上，他不得不双手用力拽着莱安的胳膊，才将那只爪子扯下来。
　　“小殿下，我……嗯……！”
　　“不听，”莱安直接把上半身压过去亲他，“不要拒绝我……姜，来我的皇宫吧。无论从什么角度分析，这都是最好的时机。”
　　黑夜给这对少年恋人笼上了暧昧的纱。暖和的雾气呵在两人的唇间。
　　莱安反复吻他，力度从蜻蜓点水到逐渐加重，语气里含着恳求，“可以吗，姜？送我一个新年礼物……”
　　“唔……”
　　姜见明被亲得喘不过气，又好气又好笑用膝盖轻轻撞他，下一刻腿就被压住了。这位少年皇子已经是上过战场的人，反应速度自然是快的。
　　嘎吱。两人缠绵了半晌，姜见明终于撑不住力，上身失衡地往后一歪，手肘就撑在长椅上。
　　“姜！”莱安怕他磕着，连忙伸手搂他后脑，“小心。”
　　姜见明可算逃脱了桎梏，他发丝和围巾一起散乱了，人还歪在长椅上笑个不停。又喘了两口气，他无奈地伸手拍了拍莱安的脸颊，说：“好吧。”
　　莱安正忙着给他把围巾缠回去，都没反应。
　　姜见明不得不重复道：“答应你了。”
　　莱安手指一松：“……什么？”
　　姜见明说：“年节去皇宫的事情啊。”
　　“……？”
　　姜见明叹了口气，自己把围巾往后一甩，“怎么，刚才还那么着急。现在我答应了，小殿下不开心吗？”
　　“你，”莱安迷茫地看着他，“你答应了？”
　　姜见明：“嗯，我觉得你说得也对，迟早的事。”
　　莱安惊愕道：“你真的愿意？”
　　“这什么话。”姜见明无奈道，“平民能得进皇宫，分明是无上的殊荣。在您心里，我就如此不知好歹吗？”
　　莱安：“……”
　　可是你以前总不让我给你这类“殊荣”。
　　他用眼神传达这种委屈。
　　“呵……之前是因为我们还不是这种关系，多少要顾虑些。”
　　姜见明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我不做出改变，怎么对得起您的爱重呢？”
　　“倒是皇太子殿下，”他伸手掐了一下莱安的脸颊，幽幽眯起眼，“您是不是问之前就先认定我会拒绝了，这样好吗？”
　　莱安狼狈不堪：“没，没……”
　　姜见明忍俊不禁，忽然伸手扣住莱安的后颈，主动亲了亲少年的眉梢。
　　于是那位尊贵的少年浑身一颤。
　　纷纷而落的细雪中，莱安抿着唇，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震过军鼓。
　　……他会不会听见我的心跳快成这样？
　　那种恍惚感卷土重来，莱安忍着从浑身往脸上涌的滚烫感，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闷闷埋进了姜见明的围巾里。



第298章 番外·在新钟敲响时重逢（2）
　　同一个夜晚，白翡翠宫内。
　　凌晨三点，林歌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从房间里猫着腰出来了。
　　这位执掌全帝国的女人，此刻双眼呆滞，黑发凌乱——
　　虽然她向来不太在乎身为皇帝的偶像包袱，但能把自己弄成这幅活像磕了药的鬼样子，显然是发生了某些特别的事情。
　　这一切的原因，全因为她在两天前拿到的一张照片。
　　林歌早就开始感觉莱安不太对劲了。就像之前，好端端开着会议呢，皇太子接了个通讯就往外冲，喊都喊不回来。
　　那种焦虑到压不住火的神态，瞬间让她幻视了一些不该幻视的过去。
　　再后来，莱安瞅空就往外溜的行为变本加厉，白日走神与心情波动的频率也有所上升。
　　老陈头隔三差五就跟她告状，先是苦着脸说什么“孩子大了心野了，不好管呐”，紧接着又露出那副老狐狸的神态，问“小殿下是不是在外头有了牵挂啊”。
　　疑心作祟，林歌决定悄悄查一查。
　　其实对于这个小基体，这么多年来，林歌一向是不怎么管的。再加上她本人就是个不拘常理的性子，莱安并没提防着皇帝会专门来盯他的社交关系。
　　总之，种种原因的叠加，使得林歌还是赶在莱安筹划的坦白之前，先一步拿到了“证据”。
　　——两天前的夜晚，林歌用发抖的手捏着腕机，腕机上投射出来的半透明照片也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