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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山雪(46)

作者:吾九殿 时间:2022-03-19 10:13 标签:甜文 天作之合 史诗奇幻 东方玄幻

  “前些时日,您也见过的那批木鸢,在这些寒木造出的木鸢面前,就像麻雀对上鹰隼。”
  突兀木王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略带自傲地询问沈方卓,这样的木鸢算不算最强的木鸢。
  “定然是顶级木鸢,”沈方卓却道,“但最强的木鸢如今却无法造出来了。”
  面对突兀木王子隐约透出的忌惮和怀疑。
  沈方卓笑笑,一拱手。
  “此事绝非我沈家对苍狼部族有所保留,只是东洲曾经出现过一架赤鸢,无一木鸢能及。世家询问遍所有天兵府,却始终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此后木鸢几经革变,几乎全都以还原当初的那架赤鸢为目标,可惜至今未能实现。”
  突兀木王子将信将疑,将视线移向另一边。
  一身仄领窄袖劲装的仇家护卫,雁鹤衣,背着她那柄赤鳞龙纹的松木剑,立在一株古木顶端。
  她在等东洲的回信。
  沈方卓与突兀木王子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
  ——仇家的小少爷该在东洲回信前“不幸”遇难了。
  ………………………………
  雪一波一波,覆盖过鹰巢,又一波一波,向下滑落。白雪簌簌掠过木窗,被从里面透出的昏黄灯火照亮。
  孤身一人的仇家小少爷脚上戴着金色的镯锁,跪坐在图勒最强大的首巫腿上,被固定住腰肢。他安安静静地仰起头,漂亮的脸蛋被男人苍白宽大的手骨衬得越发精致。火光落在他眼里。
  圣洁的、纯白的献祭。
  图勒巫师久久地凝视着他,俯身。
  ——轻如初雪的吻落了下来。
  他的欲念那么深,落下来的吻却那么轻。
  猛兽收起它的利爪和獠牙。
  它被驯化了。
  等到分开时,图勒巫师的手指轻轻放在少年的腰带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是遵循天性的掠夺者,此时却开始跌跌撞撞地想去做一些违背本能的事。
  对上那双银灰的眼睛,仇薄灯的睫毛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知道他是在问可以不可以。


第39章 “以身渡厄”
  大概是仇薄灯沉默的时间太长,图勒巫师替他将腰带系了一个服帖又不易脱落的结,修长冷白的手指再往上,捺了捺衣领,遮住那些容易引起绮欲的残留红痕。做好这一切,图勒巫师抱起他。
  侧身。
  仇薄灯仰着脸,黑发垂落。
  图勒巫师一只手环住他清丽的脊背,一只手撑在放在旁边的图贡长刀上。低头将他放回毡毯上,仇薄灯鸦羽般的青丝铺满一整个洁白的枕头,盈润的唇在火光中越发嫣红,图勒巫师俯下身。
  仇薄灯安静地看着他。
  眸光清如天池。
  迟疑片刻,落向唇瓣的吻,最终覆在了仇薄灯的额头。
  图勒巫师低低说了一个词,抓起图贡长刀,就要抽回手臂起身。
  忽然,他一怔。
  少年刚刚为了安慰他,环住了他的腰。如今,那双细腻的手并没有落下——尽管力道非常轻微,但确确实实,仍然搭在他腰间。
  图勒巫师低头。
  仇薄灯别过脸,紧张地咬住自己的唇瓣,两扇眼睫毛颤抖得如同翩然欲飞的蝴蝶。
  外面风声好大……
  他想。
  片刻的寂静过后,薪火燃烧的木屋里响起少年的一声惊呼,年轻的图勒巫师直接单手把他抱了起来。失重感让仇薄灯本能地抱紧对方劲瘦的腰背——几乎是立刻,他就被氆氇布料下强健滚烫的肌肉,给烫得浑身发软。
  就像伸手去抚摸一匹野生的骏马。
  紧实的肌肉,恐怖的体魄,可怕的爆发力,能在瞬间冲毁一切。
  骨嵴在颤栗,指尖在颤抖。
  被猛兽凶禽笼罩的本能求生意识在警告他,在叫嚣,在让他逃跑……仇薄灯瘦削的肩膀不住颤抖,但他哆嗦着,始终没有松开手——因为男人紧紧环住他的手,颤抖得比他的还要厉害。
  这是一个自人间坠落深渊,又自深渊重返人间的拥抱。
  “……薄灯,我的阿尔兰。”
  图勒巫师抬起他的脸。
  吻他光洁的额头,吻他昳丽的眉峰,吻他秀气的鼻尖,吻他饱满的唇……所有的吻都热烈得近乎风暴,也都颤抖得近乎急雨。仇薄灯被淹没在他的吻里,模模糊糊捕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关于图勒巫师今晚的异常。
  可是为什么呢?
  就像不明白图勒巫师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替他求一枚铭刻双方姓名的护身符一样,小少爷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要因为他而害怕、难过、受伤……图勒的首巫,难道不是应该自始至终坚如磐石,不可摧移吗?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异样至此?
  可唇瓣的颤抖、指节的冷硬、狂潮之下的不安,都不是假的。
  古怪的情绪淹没了懵懂的小少爷。
  又涩又胀。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包围着。就像古镯锁上脚腕一样,那样东西迟早也会攥住他,锁起他,吞噬他……一个个体,将被另一个个体消融、瓦解、合二为一的不安和彷徨主宰了他。
  他哆嗦着,没有逃避。
  雪原细羊毛的长袖衬衫落到毡毯上,和沉黑宽袍堆叠在一起。暗红的火光照在少年光洁的肌肤上,每一道起伏的线条,都莹润完美。他仿佛是一尊被该被供奉在神龛里的白玉圣像,无比圣洁。
  图勒巫师抱起他,把他放到红底金漆的龙凤纹木箱上,让他重归神龛。
  ——他不是他的祭品。
  是他膜拜的偶像。
  细细的、温柔的、自下而上的膜拜,不放过一寸一厘……图勒巫师的脸上褪去了逼人的冷戾,火光描摹出他的眉骨,他的眼眸,他专注得近乎虔诚。仇薄灯纤细的手指,死死按在描金浮雕佛纹上,指尖泅白。
  他弓起脖颈,急促地喘息。
  眼尾被逼出濡湿的潮红。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他想,怎么会有人愿意做这种事情啊!
  可图勒巫师半跪在神龛前。
  他扣住仇薄灯想要推开他的手,抬起眼,眸底印出少年的身影。眼睫如松针落下历历可数的清影,形成无法逃离的栅栏,将白玉的圣像框在银灰的浅色里——他在供奉他的神,也在渎污他的神。
  仇薄灯被他的目光禁锢,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只能看着他薄而冷的唇。
  看着他苍白的颧骨。
  看着它们一点一点,染上平时没有的血色。
  ……阿尔兰。
  阿尔兰。
  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幻听。
  战栗一波一波蹿过骨头,仇薄灯呜咽一声,险些从神龛上栽了下去。好在图勒巫师及时起身,单手按在红木箱子边沿,撑住了他。仇薄灯的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漂亮的眼睛水雾濛濛。
  火光印在图勒巫师的身上。
  他的脊骨处,那些由金漆烫写的经文正在反光——那是最残忍的烙印,要把最尖锐的铁笔烧得通红,沾染金粉,一笔一画地写上去,刻进皮肉,烫进骨头。仇薄灯不知道它们是否会带来强大的力量。
  但仇薄灯知道,脊骨是人体疼痛感最强的地方之一。
  无数神经由它串联。
  金经的反光刺痛了仇薄灯的眼睛……要书写成这样一部细密冗长的经文,简直就是非人的酷刑,可图勒巫师将它们一丝疼痛也没有地分给了他……某一瞬间,无言的情绪主宰了仇薄灯。
  他垂下手,想去碰一碰那些救了他的经文。
  图勒巫师先一步环住了他。
  灿金的锁链自红木箱子边沿垂落,摇晃着,坠在雪域英雄王传说的故事浮雕上,细碎的光掠过奔驰的猛犸,放牧的勇士……仇薄灯弓起身,想要往后躲,又硬生生压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别怕。”图勒巫师低低地,生硬地说,“阿尔兰……别怕。”
  是你在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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